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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尔!怎么样了?有进展吗?”奥斯卡边说边随意的揽住对方的肩膀,他知道没有哪里青年贵族愿意像伺候老人一样对待自己,除了明塔斯·布郎特那个大个子。
“殿下!已经破译一部分了!”乔尔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牛皮包裹的帐册,老家伙们很小心,这玩意儿是用秘语和消影药水写成的。
奥斯卡点了点头,“到里面来说吧!”
默茨海尔男爵跟随亲王和精明的年轻投机商人走进书房,他留下四名卫兵守护门口。为了防止有人从冷气铜管窃听,他还拜托森罗万宫总管罗威尔大人断绝了这个大房间的冷气供应,并用石棉塞子堵住贯穿书房的冷气管。
在军情处长把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奥斯卡终于说话了。
“发现什么了吗?”
“是的殿下!触目惊心啊!”乔尔边说边在亲王的大书桌上翻开牛皮册子,然后要展开自己腾写的翻译本。
“您看!这东西其实应算是一本日记,盘踞交易厅的老家伙是按古老的月历记数的,那时每月十五天,分上弦月和下弦月,每个上弦月的第一天是交易日,而每个下弦月的第一天是收帐日!”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笑着转向自己的军情处长,“你看!我就说嘛!咱们请到一位经济学家来做这件事真是太明智了!”
乔尔乔·委罗内斯谦虚的笑了起来,“殿下,我可不是什么经济学家!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贵族,所以军情处长才找到我!”
“哦啦!他找对人了!你值得信任,也是一个好样的!请继续吧!”
“是殿下!”乔尔连忙指了指腾写的翻译本,“您再看,老家伙们记载日期的方式很浅显,但他们记载数字的方式我就搞不懂了,我想您手下的密码破译员也搞不清楚,所以才考虑在经济学上找办法。”
“是这样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乔尔兴奋的指点起来,“我也搞不懂这些数字符号,但我知道另外那些代表货品。比方说这个人鱼标记,是一个古老典故,人鱼肉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然后在这个标记后面是它的产地,这个琴形符号是博德加省最大的牧场的商标,这个牧场的小牛肉是整个南方最棒的!”
“然后呢?”
“就没有了!”
“什么意思?”奥斯卡疑惑起来。
“意思就是在794年7月,也就是连续的两个上弦月,这批产自博德加素瓦他牧场的肉牛在市场上消失了!”
“这代表什么?”奥斯卡挠了挠头,他对这个一窍不通。
乔尔少爷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就好象他吃过这批小牛肉的亏。
“这代表这批肉牛虽然仍在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黑墙上进行流通,但人们花钱买到的只是一批空货!您再看……”乔尔乔指着人鱼和琴形记号之后的最后一个符号。“这是一个酒桶,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代表南方数一数二的大酒商霍金斯,这批肉牛最后落在他手里了,或者说,这批肉牛一开始就是他的!”
奥斯卡连连摇头,“搞不懂!搞不懂!既然牛已经不见了,维耶罗那交易厅还做什么买卖?”
乔尔少爷低啐了一口,他总算知道这些老家伙是怎样聚敛财富的了。
“我再给您解释一下,就算维耶罗那交易厅里的老贩子也可能搞不清楚,但我总算知道啦!这是一笔空货的买卖!大酒商霍金斯将自己低价收购的肉牛投入市场,利用他的同伙提升货品的价值,不明就里的人会蜂拥买进,这时还会出现近卫军集团采购、素瓦他牧场受到匪徒袭击的消息,结果肉牛的价值就更高了!到了最后……一场牛瘟!交易厅摘牌清盘,这笔交易就不存在了!”
“哦啦……”奥斯卡呼喊了一声,他摸了摸鼻子,“我还是不懂!”
“呃……这样吧!我换个说法!”乔尔乔突然抓起书桌上的一只羽毛笔。“现在我说这东西值十个金泰。”
“你开什么玩笑!”奥斯卡瞪大眼睛,“一个金泰我能买一大把!”
“殿下!我不是开玩笑!占据交易厅的老家伙也不会开玩笑,这支羽笔就是十个金泰!”
“我到别处去买还不行吗?”奥斯卡有点愤怒了,这是勒索。
“您才是在开玩笑!”乔尔乔·委罗内斯像个奸商一样笑了起来,“看看您的桌面,您只有这一支羽笔,而市场上也只有这一支!您要用它写字,您要用它处理公务!没它不行的!十个金泰,您买不买?”
“市场上不可能只有这一支羽笔!”
乔尔乔丢过一本像泰坦辞典那么厚的帐册,“您自己找找。这里面记载着维耶罗那交易厅794年7月份所有的交易记录,如果有第二支羽笔我也不会卖您十个金泰!”
奥斯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们控制着整个市场!”
“不!”乔尔少爷摇了摇头,“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全世界只有这一支羽笔,十个金泰!您买不买?”
“买!”奥斯卡垂头丧气的答应一声,“把它给我,我给你十个金泰!我要用它写信,就像你说的,我离不了它!”
“好的!我就当您已经给了我十个金泰!可在我做成这笔交易之后……”乔尔少爷突然转向恭身立在一旁的默茨海尔男爵,他谄媚的迎了上去,“来自黑市的男爵阁下!我的老朋友!您看我为您带来了什么?市场上唯一一支羽笔!在维耶罗那交易厅卖十个金泰呢!怎么样老朋友?我只卖您八个半!”
“别胡扯了!我已经付过钱了,它是我的!把它给我!”看样子奥斯卡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默茨海尔微微一笑,他已经接过了那支羽笔,“真要谢谢老朋友,这可是市场上唯一一支羽笔!八个半金泰,我要了!”
“那么殿下!”乔尔乔像个无赖一样转向呆愣着的小亲王。“现在呢……整个市场都知道您的羽笔已经断了,它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和存在意义。”
“可它是我的,我花十个金泰买到的!”奥斯卡大声叫嚷起来,“再说它没断!它被你低价卖给默茨!”
“相信我殿下!维耶罗那交易厅的老家伙们一定有办法让您相信您的羽笔已经断了,您的十个金泰也不见了!但作为交易的保证人,他们会赔偿您,可赔偿的只是这支羽笔刚刚进入市场时的价格,也就是这笔交易的保证金!”年轻的金融家边说边将两个泰士丢在小亲王的书桌上,“带着这点钱离开这儿吧!祝您下次好运!”
奥斯卡凝视着桌面上的两枚钱币,他突然猛力的砸了一下桌面,他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无论是肉牛还是羽毛笔,道理是一样的!
“殿下,您看到了,事实就是这样。”乔尔乔为刚刚的表演付出了一头汗水,“交易厅的老家伙们不是囤积居奇,也不是贱买贵卖,更不是投机倒把,他们是在诈骗!无所顾忌的、疯狂的诈骗!他们从交易厅的普通商家手里攫取了十个金泰,又从黑市上获利半个金泰,只赔偿给您两个泰士,您没抱怨,因为您在清醒之后已经知道那支羽笔就值这个钱,可这还不算完!”
亲王殿下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可事情竟然还没完!
“您注意了,黑市上的资金是不合法的,完全见不得光,若是被帝国的税务部门和司法部门查处是要掉脑袋的!所以……维耶罗那交易厅的金融大佬要把黑钱变成白的!”
“他们是怎么干的?”
“再简单不过了!”乔尔又转向一旁的默茨海尔男爵,“我要向帝国司法部门举报!我们的一位客户买到了一支断掉的羽毛笔,是一个法兰手工作坊生产的,我们要追究这家生产商的责任!”
乔尔说完便再次面向莫名其妙的亲王殿下,“不管是用钱买通还是靠裙带关系,总之法院很快就会下达裁决,那个法兰手工作坊要赔偿维耶罗那交易厅所有的损失,当然……没人知道生产商和状告他的维耶罗那交易厅是一伙的!这伙人会在法官的监督下签署赔偿协议,呃……就赔八个半金泰好了!”
“真他妈的!”奥斯卡低咒了一声,“由黑市获利的八个半金泰就这样被漂白了!”
“没错,分文不少,而且完全合法!然后这些资金会再次加入流通领域,像滚雪球那样,变为更巨大的资本!”贵族青年边说边合上了厚厚的牛皮册子。
“这里面不仅记载着向司法部门提供的贿赂,还记载着那些具体经办人的姓名,这些名字都是用明语书写的。很明显!交易厅的老家伙们是要保存帝国官员的罪证,以备不测啊!”
“那么……殿下,还需要我再进行下去吗?我已经破译了一百多项交易,没有一个不是……”
“够了!”奥斯卡挥了挥手,“他们为什么可以这样做?我是说……他们凭什么?”
乔尔乔耸了耸肩,“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呢?连出产羽毛的天鹅都是他们的,那么羽笔还不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如果……干掉他们呢?”奥斯卡咬牙切齿的诅咒起来。
“殿下,您还不明白。”乔尔少爷又摇了摇头,他从默茨海尔男爵手中再次拿回羽笔。“您赔了十个金泰,可这笔钱和羽笔都还在。那么好吧!愤怒的您将赚了这笔钱和得到笔的人送上断头台,可这笔钱和羽笔仍是确实存在的,有人会继承这笔钱,再次收购羽笔!一切又都回来了!”
“你是说……会有新人取代老家伙们的地位!”
“没错!”乔尔乔终于点头了,“泰坦不是只有一个巨商,您杀不尽的!他们会在当前的金融领袖倒台之后凝聚更多的资金,吞并之前的一切!”
“够了够了,我听不懂,说重点!他们要怎么吞并那些人的家产?”奥斯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殿下!”乔尔乔·委罗内斯想了一会儿,最后他只能说,“流通中的资金是附着在货品上的,而货品总有目的地,那么资金流通也就有一个终点。新崛起的大商人或是大商会可以收购倒台者手中的货品和原料产地,这就是您干掉的那些人的家产。当新人将这些东西再次投入流通,他们自然就是新的王者了!”
“不!”奥斯卡摇了摇头,“这是不正常的流通!就是这种畸形流通才造成南方五省的破败!”
乔尔乔叹息了一声,“殿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您对付的是商人,他们只看重利益,他们绝不会在乎南方变成什么样子,只在乎怎样使货品在流通时变换成更巨大的资金。”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乔尔乔又想了想,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甚至怀疑自己若是拥有那么庞大的资金的话也会跟随老家伙们一块儿干,因为他们在本质上都是商人!
“除非……您能控制维耶罗那交易厅!”乔尔终于说出答案,“维耶罗那交易厅是资金流通的起点,也是终点!现在看来……黑市交易的金融中心也是这个鬼地方!只有控制了那里的资金,才能从根本上扭转整个畸形的产销领域。”
“我可以调派近卫军以抓捕诈骗犯的名义占据那里,但……之后呢?”奥斯卡又陷入困境,他完全不清楚占据交易厅之后要怎么做。
“泰坦法典保护贵族的私有财产,对自由民也是一样,所以您只能监管维耶罗那交易厅,并不能将交易厅那座巨型金库里的存款占为己有……”
“等等!你这不是废话吗?”奥斯卡叫喊起来,“我不能把那些资金怎么样的话那我干嘛要占据那个鬼地方?再说如果维耶罗那交易厅闭市了的话……南方经济不就彻底完蛋啦?”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