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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城市若是文明的象征,右边的洼地就是凶蛮的原始。这像极了一个人的命运。
在选择和取舍之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他知道卡罗阿西亚的珍贵,也了解这位公主的品德。恺撒皇宫里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罗亚会是好妻子的!”
出了宫门,又见到阿欧卡亚,奥斯卡以为又是一些秘密事务,不由分说便把女伯爵拉上马车。
“刚刚……我陪一位妇产科医师看望了主母大人……”
“你等等!”奥斯卡瞪大眼睛,他虽然高兴,可脸上并没带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为什么?我是说每次!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阿卡望着小主人,奥斯卡到底还是没忍住,他那板着的面孔顷刻之间就笑开了。女伯爵轻轻拥住男人,像好朋友一样拍着他的脊背,“恭喜了!萨沙怀孕了……”
似乎……阿卡并不打算告诉喜翻心的男人,一个小生命,也在她的腹中慢慢成长着。
第二十五集 第八章
从罗曼圣城的弥撒福音和冉冉烛火的香烟中回复过来,人们会发现都林是沉默的、清冷的、肃穆的。大概由于人们对帝国权贵、贫穷、和风沙一般刮过人生道途的那些缺憾的风波一无所知的缘故……都林城还是那么平静,即便巡城兵马不断推来搡去的囚车也无法改变它的市容。
有人说,“宁可住在都林城内一座夹板房里,也不愿住乡下那种十五间屋的房子。”都林是名利场、是世间一切繁华的幻象勾勒出的生命组歌。在这里,一百万乃至一千万盏烛火点亮了静夜下的星空,八月的月亮像擦亮的银盘一般高高挂在高墙间:穿着夏衣戴着漂亮帽子的市民和游人三三两两地走在街上闲晃:像嵌了宝石一般的绿头苍蝇在气势宏伟的建筑群间埋头乱撞。
透过铁窗,曾经不可一世的囚徒看到的就是这番光景。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的肥手紧紧抓着铁栏杆,昨天夜里的雨露令他欣喜若狂。雨水带走了牢房的燥热,就像现在这样探手出窗,身陷囫囵的财政大臣接到一捧雨水,他仔仔细细地洗了一把脸,那样子就像刚刚走出沙漠的旅人。
透过壮丽恢弘的城市,海怪看到什么?沙漠!人情的沙漠、权势的沙漠;生满毒蛇、蝎子、变色蜥蜴和各种食腐动物的沙漠。沙漠里不该有人生存,也就是说……都林城没有人,只有一群被名利金币和权柄刺激得发疯发狂的行尸走肉。而阿尔莫多瓦哥斯拉,他不是海怪了。是在沙漠中溺毙的野象。现在,蚂蚁在啃咬他、狮子在肢解他、鬃狗在刮取他地碎肉、蛇鼠等等一切曾经被野象不屑于顾的破落蠢物在他巨大的身体里面钻进钻出,似乎……只有秃鹫对眼前地美味不屑于顾。只是远远地望着,就像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可野象知道。秃鹫是等它腐烂,当所有的餐餐使者都对散发恶臭地死尸失去兴趣的时候,秃鹫就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用尖利的喙带走一切,让野象只剩一副骨头。
律师来了。
牢门敞开。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跟在律师后面。海怪没来都没用正眼看过这两个只要闻闻气味就知道什么角色的小杂种。那个律师一定收了奥斯涅亲王地好处,那位司长大人一定得了军部首脑的暗示……
海怪知道,他们都在想方设法让自己认罪,都林城甚至整个首都贵族圈,起码有一半的人都希望自己尽快下地狱。阿尔莫多瓦看得明白、看得真切、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沙漠中的生物怕什么?怕瘟疫!身染病毒的野象就是瘟疫,他曾接触过的东西都是致命的。
海怪偏偏不让那些人如愿!当舆论和特勤处的矛头隐隐指向军部上层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一把刀子,这把刀子可以扎死许多人。所以……就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梦去吧!海怪不会遂他地心愿,海怪选择拒不合作!他对证供上的发言只有一个字——“不!”
“这样下去不行!”律师白着唇皮,他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
阿尔莫多瓦冷笑着。他的肥肉用厚重地脂肪补充着身体和意志的消耗,他知道自己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也知道被关进司法部大牢里的囚徒根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让他陷入绝境,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让他活到现在,若不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需要地那些牵连在贪污案中的大人物还没有全部落网,海怪知道自己早就该死过无数次了。
“你没听明白……我不认为那些指控是事实。”
律师垂头丧气地收好卷宗。他无法理解财政大臣的坚持,条件不是已经非常明确了吗?只要海怪能够亲自指正那些与他有关黑金往来的军部首脑和首都贵族,那么对他的审判就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因为案件株连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把这些家伙全都判罚之后才能应付案件的始作俑者。
“我可看不出终生监禁和断头台哪个更有吸引力!”阿尔莫多瓦向牢房的铁门摊开手,他在示意送客。
律师摇了摇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并用侥幸至极的口吻安慰他的顾主。“您也不要过于担心,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毕竟污点证人已经公开表示她的证词不再有效。”
“你说什么?”海怪悚然惊醒,他一把纠住律师的领口。
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没有制止囚犯的危险举动,他只是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这是好事,您不要这么激动。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放弃了对您的指控。”
“她为什么要放弃?她不该放弃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竟然大发雷霆,他掀翻木桌、踢开床铺,就像世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敌人,惟独那个出卖他、欺骗他的女人不是。
“您这是怎么了?”律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特勤处失去了最有力的证人,虽然案子还是有些麻烦,至少您不必担心断头台了。”
阿尔莫多瓦仔细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他承认自己有些失态,但他可不是傻子。以达怎么了?疯了?无论如何,既然以达是南方人又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派来的间谍,那么她就不应该放弃指控,可她偏偏放弃了!这能说明什么?
海怪搞不清楚那个原因,他只知道自己的爱人有危险,危险来自那些指使她、支配她的人,那些人不会允许手中攥着的砝码在最后一刻失去份量。
“咱们实话说了吧!以达发生什么事了?”
“别担心!”律师扶起木桌、扶起椅子,他又安安稳稳地坐了回去。“海文赫侯爵小姐怀孕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给了她勇气。总之她就是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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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了……”阿尔莫多瓦被这个词汇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要做父亲了!一个小海怪!哦不!是小哥斯拉!
即将出世的孩子令父亲兴奋得直搓手,他不是一直希望能和心爱地女人孕育一个孩子吗?尽管他早就对以达的避孕措施感到疑惑。但现在已经不用顾虑这种事了。他的以达为敌人服务,又为了自己地孩子违背了敌人的意志。
想通这一点。海怪也坐了下来,他还是那样趾高气扬、他还是那样阴险狡诈,但他不会让以达和孩子失望地。
“说说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条件是什么?”
律师和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对视一眼,事情成了!后者一言不发地退出牢房,并在外面带紧牢门。伴随一声喝令,走廊里的护卫全都退到远处。
律师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半晌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您真是聪明人!那么您该知道这些名字地背后隐藏着什么。”
海怪看了看名单,他的面孔更阴冷,名单上确实有些跟自己一样贪污纳贿、以权谋私的家伙,可有一半以上的人根本就与案件半点关系都没有。若论凶残、若论歹毒、若论藏污纳垢经营阴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不愧是从多摩尔加毕业的高材生!搞不好……海怪在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去多摩尔加进修。
“菲特列纳其兹,帝国军部押运司司长……我记得这家伙在从财政部收取押送费的时候通常都会克扣一成。这一成里面还要留出一些给我回扣,再留一些贿赂他的上司。”
“很好!”律师拍了拍手,他就知道海怪若是真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他就一定会妥协。
“下一个……下一个!”
海怪就看到下一个名字,“阿力克斯勃朗特中将,军部作战部的总会计师。这是一个比较离谱的!他连近卫军地基建费用也敢挪用,我帮他补过两次账面上的窟窿。”
“再下一个……”律师的眼睛直放光,他早就等不及要揭发这些国家地蛀虫,就好像他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那样的圣徒。
“这个嘛……”海怪沉吟片刻。他的面孔带着讥讽。“艾尔贝特阿森中将,他把军部规划局管理得井井有条,廉洁奉公,连军部一支羽笔都没碰过。对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军人我可不好说什么。再说……阿兰元帅若是知道我在这儿编排他地管家,今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得提醒您!”律师突然目露凶光,“现在这种时候,您担心自己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足够了!”
财政大臣点了点头,“我有个条件!”
律师摊开手,“我得说明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会答复您的,他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甚至没有见过您的女人。”
“我当然相信!”海怪笑了起来,奥斯卡那个小杂种怎么会亲自出面呢?
“你去告诉说话算数的人!在我被囚期间,必须保证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的人身安全,包括那个孩子!”
律师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这是最基本的,而且……不怕告诉您,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海文赫侯爵小姐会来探望您,到时您就可以确定她十分安全。”
海怪呵呵笑了起来,他的视线又回到那张名单上。“艾尔贝特阿森中将的人格毋庸质疑……只不过……他有一个败家子,那个贪婪的小家伙用他父亲的名义胡作非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军情局该知道怎么对付他。”
律师满意地指了指名单,“再下一个呢?”
阿尔莫多瓦押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儿,我要洗澡、我要刮胡子、我要一身新衣服和双份的牛排套餐……酒水就不难为你了,680年的林默卡白葡萄酒就能凑活。”
律师站了起来,他像一个恭谨地侍者一样弯腰鞠躬,“请您稍等。我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您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看这样子,阿尔莫多瓦再也不是囚徒。他又变成那个呼风唤雨地财政大臣了。
到了夜里,变天了。开始是风。接着就看见大团的浓云从西北边直扑过来,短短半刻钟就笼罩了整个都林城。一声闷雷惊醒了熟睡的人们,士兵从营房里赶出来,他们在国旗杆底下忙成一团,也不知昨晚是谁绑地绳套。紧得要命。
黄金狮子旗在暴雨前的狂风里狠命抖了一阵,帆布咧咧作响,最后风停了,旗杆下地士兵也把国旗降了下来。黄金狮子无奈地叹息,它异常留恋自己的岗位,在它的位置能够看见天地和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帝国。
“把它给我!”
清脆的女声令在场地士兵茫然四顾。
阿莱尼斯又重复了一遍,“把它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