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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享用午餐的时候一直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打量围桌而坐的女人和孩子。在餐后,一位常年留居贾伯丽露宫的大画家请求摄政王殿下留下他的一副作品。从来都不曾给自己留相的奥斯卡出奇地答应了。
在宫殿的巨型天光画室里,以一幅神教经典壁画为背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集合了安东妮、萨沙伊、阿赫拉伊娜、卡罗阿西亚,当然还有薇姿德林和阿卡。在换好衣服的阿莱尼斯走进天光画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帝国女皇摘掉了皇冠,也没有穿戴那身与此时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的皇袍。
于是,奥斯卡坐在他最终爱的冰熊沙发里,一手抱着玻璃樽一样美丽的小女儿,一手揽着沉沉睡去的小儿子,身边还站着面无表情的大儿子,他的妻子和情人分列左右围拢着他。
“注意!保持这个姿势……”画师边说边在一块巨大的画布上落下浓重的第一笔。
后来,《安鲁大帝在802·5·11》成为唯一一幅描绘了大帝与其众多女性的传世之作,也是世界帝王画像中最为重要的一幅肖像作品。它的意义并不在于高绝的艺术价值,而是向后人揭示了一代帝王与爱侣之间的情感纠葛和安鲁皇室内部最初的、由女性组成的利益集体。
第二十九集 第四章
从瓦伦要塞一直向东,要到达坎登戈尔,先得去罗斯城。802年5月12日,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带着他的二团战士在远离国道的一个废弃农庄过了一夜,按照中校的算计,他和第二团仅存的九名战士再有小半个月就能抵达罗斯——那里有通往首都战区的最后一个兵站。
小半个月?若是平常……从瓦伦要塞走上这段路,抵达罗斯城只要一个星期,可是现在……隆贝里哈森齐产生一种幻想,他好像身在国外!遍地都是侵略军的探子和斥候骑兵,他得像田鼠一样在夜间的田埂里活动,这是他的祖国,这是他的泰坦!这种做鼠辈的感觉真是叫人心烦,不过更多的是痛心。
这个时候……西方来的下等人多半已经完成对瓦伦要塞的合围!隆贝里心虚地琢磨着,他担心鲁宾元帅能否在5月11日,也就是昨天,按捺不住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第一次向他的指挥官说了一些心里话,虎克说,他不想离开要塞,那就像是把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彻底抛弃。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戏谑的眼光和轻佻的语句打发415师最棒的带兵长,他在事隔一天之后才向一直闷闷不乐的艾尔曼上士解释这件事。
隆贝里对自己手下唯一一名军官说,“鲁宾元帅命令我们远离战场,是为了给英雄的415师留下种子!只要我们还在,415师就会保留建制。牺牲的战友就会在天堂获得永生!”
听了这句话,虎克再也没有提起回到前线战场地事。
除了一言不发的虎克,仅存十人的415师还有一些小问题。“大虾“肩膀上地伤口有发炎的迹象;“卷毛狗”一直念叨着要回家里看看;“六指”在战前就做了父亲,他想老婆孩子想得要死;“馅饼”地精神出了点问题。他总是对一个笔记本自言自语:“扳机”对火器着了迷,他在参加要塞攻防战的时候就想开小差,跑到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那边去;“小妇人”刚刚中学毕业,提起分隔两地的初恋情人就哭哭啼啼;“老滑头”最不是东西,若不是中校看得紧。这个老痞子迟早会当逃兵!
“快箭”……终于说到“快箭”了!
“头儿……”415师甚至是整个瓦伦卫戍区射得最快最准的快箭手有些难堪地朝指挥官敬过军礼。
“你又想干什么?”缩在草垛里假寐着的隆贝里中校不耐烦地瞪大眼睛。
“快箭”拍了拍自己地箭壶,他更加难堪地摊开手,“头儿!箭壶里没有箭!这就像有妈的孩子喝不到奶水,这种感觉……”
“哦不……”隆贝里重重地躺倒在草地里,“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你念叨了整整一个星期!”
“嘘!”一直默不做声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突然从草垛里滚了起来,他抓紧自己的铁锤,并小心地从摞得高高的草淀上探出头。
十名泰坦战士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他们抽出刀剑,像乖巧的小猫一样聚在一起,屏住呼吸。
“……九……十……十一!真见鬼!”虎克一边缩头一边诅咒了一句。“挑着利比里斯人的战旗。是鬼子们的一支渗透小队!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所有的士兵都望向指挥官,隆贝里却望向草垛后面那座废弃地农舍,刚刚,“梳妆打扮”过的近卫军中校极为晦气地啐了一口:“看来鬼子们也是想到这座农庄打打牙忌!”
“我们怎么办?”面相有些心惊肉跳的“小妇人”慌慌张张地凑了上来。
隆贝里四下望了望。左近地草垛高低不平,对方虽然是游骑兵,可狗子们只有十一个人……“嘿嘿!”贵族出身的近卫军中校露出一脸恶作剧般的笑容,他拍了拍空荡荡的行囊。“但愿那些小杂种们带着干肉和面包!”
415师地九名战士在听到干肉和面包之后纷纷露出异常向往的神情,但此时已经传来带兵长的声音:
“大虾、馅饼和快箭负责右边!卷毛狗、老滑头负责左边!扳机、六指在中间!小妇人滚进草垛里!”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信任虎克的布置。
透过草尖,虎克能够清楚地看到敌人的身影,这位身经百战的带兵长已经发觉对方同样是精明的老兵,他们没有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而是在农庄通向森林的开阔地上排开散兵阵,两个背着弓箭的家伙还落在最后边。
“没个五六分钟他们还不敢过来!”隆贝里在盯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颓唐地坐回到草垛里。
虎克艾尔曼收回视线,他盯着指挥官望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坐到师长大人身边。隆贝里哈森齐有些惊诧地瞪了过来,他了解这头野象的为人,野象喜欢独居,即便激战正酣也是如此。
“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隆贝里为了掩饰自己的好奇就边说边朝正在逐渐接近的敌人望了一眼,可鬼子们的动作还真慢。
虎克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指向已经隐伏起来的战友们:“听他们说,您喜欢询问每个人的出身,是不是这样?”
415师师长欣喜地点了点头,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像他这样在乎自己的士兵:“是的是的!我喜欢这样!大虾在战前是一位伯爵老爷的马夫、老滑头有个快要破产的杂货店、馅饼是面点师、卷毛狗是给商人看家门的仆役、扳机是一家烟花作坊的技工、六指在一个酒馆拉手风琴、小妇人是学生、只有快箭出身军人世家,他生下来就是列兵!”
“恩哼!这些您都知道……”虎克艾尔曼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可您从来没有问过我在战前是做什么的!”
隆贝里中校眨了眨眼。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一直以为虎克艾尔曼是一个为了躲避牢狱之灾才参军入伍的杀人犯。
415师师长尴尬地吸了吸鼻子,“你看看!我正打算问呢!”
虎克没有追究师长大人地虚情假意,他的眼睛露出与布满横肉的面孔极不协调地缅怀神情。“在战前……我是家乡的一所中学地教师!”
“噗……”隆贝里差点把捧在手里的水袋甩出老远。但他嘴里喷出来的清水还是溅了虎克上士一头一脸。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面相一如杀人犯一般凶悍、身材像狗熊一般健硕的虎克艾尔曼难得地笑了起来。
隆贝里上上下下又把自己的带兵长打量一遍,虎克若说他混过帮派或是当过打手这样地话。那么隆贝里自然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可……中学教员?什么中学?监狱里的中学?
艾尔曼上士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师长大人那副难以置信的嘴脸,他带着缅怀的神情,自顾自地讲述着那段开心的往事!
※※※
“那时我还小,跟一位伯爵老爷学得一手好剑!我有四个兄弟。可他们都没有我那样的好运气!可有一天,一场试炼,我用箭伤了那位伯爵老爷的小儿子,那个家伙非礼过我的妹妹,还不断向我挑衅,可他毕竟是一位少爷……”
“后来呢?”隆贝里有些期待。
虎克摊开手,“我的父亲、我的爷爷……艾尔曼一家世代为伯爵家服务。事发当天,我地父亲和爷爷亲手把我绑到一根木桩上,用皮鞭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始终相信,他们是要打死我的。可你相信吗?那位老爷只是把我逐出庄园,还给我在镇上的中学找了个差使——教同龄地孩子击剑!”
“这么说你遇到了一位品格高尚的伯爵大人,会像他这样做的贵族并不多见!”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兴高采烈地拍了拍虎克上士的肩膀。
“不!”虎克坚定地摇了摇头。“事隔一段时间之后家里人才发现我地小妹妹怀孕了!她只有十四岁!我的父亲带着她跪在伯爵老爷的家门口,想求见那位少爷,可老爷却说,他的家庭不会允许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一位伯爵少爷和一个佃户的女儿扯不上半点关系,若是父亲一家人不离开他的土地,他就会把伤害少爷那件事报告镇上的法警!”
“我的天!”隆贝里哈森齐终于瞪大眼睛,“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位贵族老爷可与高尚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呵呵!”虎克冷冷地笑了笑,“至少我在镇上的中学还有一份差使能养活家人,那位伯爵老爷还不算赶尽杀绝!”
“告诉我他的名字!”隆贝里中校有点不耐烦了,虎克是他的兵,这种事他得管管。“我在将来也会是一位伯爵,我可以替你揍那老家伙一顿!”
虎克艾尔曼有些疑惑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指挥官,直到听见持续接近的马蹄声他才从讨厌的贵族子弟身上收回视线。415师仅存的这位带兵长没有回答师长的提问,他只是攥紧手里那把染满血锈的大铁锤,同时又向草垛深处低唤了一声“小妇人”
“小妇人”在得到命令之后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草垛里一阵乱钻,利比里斯侵略军的渗透小队马上就注意到高低起伏的草淀。
蹄声越来越近,自以为有所发现的侵略者马上就要踏入泰坦战士的伏击圈!
在敌人的战马就要踏足虎克上士隐身的草垛时,出身低贱的佃户子弟突然朝着身边的贵族长官微微一笑:
“你想知道那个伪君子的名字吗?他就是邦达列省阿齐里耶镇的哈森齐伯爵——你的父亲!”
隆贝里哈森齐完全被惊呆了,倒不是因为突然闯出视线中的那匹高壮的战马,而是虎克艾尔曼上士向他讲述的这个故事!他该有所了解、他该有所发现……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仅仅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地伯爵少爷。
哈森齐伯爵少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派头,他呆呆地注视着虎克上士的背影!虎克地重锤在敌人的战马与他擦身而过地时候凶猛地击出。酷热的夏日草场立刻刮起一阵劲风!重锤砸实战马的胸脯,这匹结实的利比里斯低地马在奔跑中便哀嚎着跌在地上,还带着马上的骑士不停地翻滚。
虎克开始喊叫。就像平常那样,埋伏在左近地泰坦战士便纷纷动作起来!六指由斜次里冲出。他攀上一名敌人的马背,由后边割断了敌人的喉管:老滑头砍断一条马腿,他用厚重的盾牌砸裂了鬼子的头盔:馅饼喜欢细致的活计,他早已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