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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放心吧,我现在可是偏将军,薪水请你吃一两顿烤肉还不在话下。”
现在因为帝国势力未达大江以南,和句罗岛的关系倒一下密切起来,帝都的句罗风味酒馆也多了几家,把军中的事托付给钱文义和曹闻道两人,我和李尧天并马向一个其中一个酒楼走去。我先叫了一个士兵去请南宫闻礼,他马上就会过来的,我和李尧天先找了个楼上的包厢盘腿坐下,叫了几大盆牛羊肉,便等着南宫闻礼过来。
一个小伙计将一个炭盆拿过来。和句罗的本土风味稍有不同的事,这酒楼把石头烤肉也做了改良,成了石板烤肉。一块石板盖在炭盆上,想必也烧了许久了,靠上的一面也显得油光光的。这一面磨得很光,露出里面的底纹,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好象这块石头也能吃一样。
那小伙计将食具放好,往石块上洒了些酒。“嗤”一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他的手向我们一摊道:“请用。”
酒香杂着油香,极是诱人,我知道李尧天定等不及了,便道:“李兄,来,我们先吃吧。”说着,先夹了一片肉摊到石板上。肉片切得很薄,红红白白的甚是新鲜,一放到石板上便成了褐色。两面一烤,再放进酱汁中一蘸,便可以吃了。
李尧天吃了一片肉,道:“楚兄,你叫的这个朋友是谁?”
我道:“他叫南宫闻礼,官拜谏议大夫。”
李尧天道:“是谏议大夫么?他应该知道。”他说着又夹了片肉烤了起来。我们两人正自吃着,忽听得有个伙计在外面道:“大人是来找楚休红将军么?这边请。”
我站了起来,对李尧天道:“他来了。”说着拉开门,正见南宫闻礼走上楼来,我忙道:“南宫大人,这儿请。”
南宫闻礼走到我跟前,忽然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卑职南宫闻礼见过楚将军。”
南宫闻礼的谏议大夫是文职,论品级,只比我的偏将军低了一级,在这种私下场合也不用行大礼,我吓了一跳,忙扶起他道:“请起请起。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是李尧天将军。”
李尧天已经站了起来,向南宫闻礼一拱手道:“南宫大人,久仰大名。”
南宫闻礼微微一笑,道:“李将军的名声才是如雷灌耳。”
我们坐了下来,南宫闻礼一坐下便道:“楚将军,今日叫我来,可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李尧天,道:“我有一事相询,请问南宫大人,近来朝中有无出海征战之议?”
南宫闻礼眉头一扬,看了看四周,方才小声道:“楚将军轻声。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虽然没有承认,但这也已经证明确实有人提出要出海征战了。我吃了一惊,也压低声音道:“真有这事?”
南宫闻礼道:“文侯大人向帝君上过一封奏疏,此后便大力征召造船工匠,并征集海图。我虽不曾看到那份奏折,但听人说,文侯大人确有出海征战之意。”
我想了想道:“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个胜利,但这并不是决定性的胜利,帝国军的力量仍嫌不足。在这种时候,另辟海上战线,实属不智。可是我虽然想不通,但是却坚信文侯此举有其深意在。
李尧天忽道:“也许,大人是想打通海上战线吧。”
我道:“陆路还不曾打通,现在就要分兵海战么?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李尧天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楚兄,你不要忘了,在南边,还有一支至今不知底细的力量在。”
我浑身一震,呆了呆,方道:“是五羊城?”
五羊城的面目直到现在为止,仍然模糊不清。郑昭来与文侯见过一次面,但那次文侯又要杀了他,似乎并不是联手的意思。现在帝国南北交通阻断,五羊城究竟如何也没人知道。这座南方的大城究是陷落了,还在仍在苦战,都是个未知数。
李尧天道:“不错,正是五羊城。五羊城至今没有消息,多半还不曾隐落,但我实在想不通蛇人为什么会放着他们不攻,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五羊城主和蛇人达成了协议,互不侵犯,或者已经投靠了蛇人也不一定。”
南宫闻礼失声道:“什么?这有可能么?可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啊。”
李尧天的脸色甚是沉重,道:“如果五羊城被破,难民定会四处逃散,蛇人再强,也不能打几十万军民杀得一个不剩,总会逃出几个来,我们也会得到消息。现在正因为没有消息,才更加说明了五羊城并无战事。”
我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五羊城纵然投靠蛇人,定然也不是真心投降,所以大人才有此议。”
李尧天皱起了眉头,沉吟道:“可是,为什么以前一直不去联系?如果能让五羊城在蛇人帝都败退时出兵,蛇人立足未稳,定然守不住东平城,我们也可以将它们一网打尽。”
他的声音里也大为痛悔。此番蛇人能够突破水军团包围,退入东平城,归根到底就是水军团军力不足。如果有五羊城两万兵助阵,那支蛇人的两万败兵说不定真的能被全歼于大江之上。
我的脑海中拼命转着。郑昭那一次前来,究竟是何用意?如果那时五羊城主有携手抗敌之意,文侯又为什么想杀郑昭?可能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只是现在还不清楚。
不去想了,我道:“来,莫谈国事,我们烤肉吃吧。”
※※※
吃完烤肉,天色渐暗,我和李尧天走出酒楼时,天边已经亮起了几点星光。我们慢慢沿街走着,各自想着心事。帝都之围解除后,百废俱兴,好象一切和战前没什么两样,但我知道,郡主说的那个新时代,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地到来了。文校开禁只是第一步,就象滚雪球一样,这个雪球越来越大,这将从根本上改变帝国的吏制。
只希望蛇人这个意外不要打断帝国向前的进程。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边上的李尧天道:“对了,李兄,你以前不是问过,句罗岛有个圣贤祠么?”
李尧天道:“是啊。怎么了?”
“伏羲大神真的是人首蛇身的?”
李尧天道:“是啊。我们句罗其实也是从中原迁去的,这圣贤祠据说是根据中原的伏羲祠的样子建造,只是规模小一点而已。伏羲祠大概已经湮灭无闻了吧,你们中原人反倒不知道了。”
我皱了皱眉:“可是,为什么会人首蛇身的?难道上古时蛇人就已经出现了?”
李尧天道:“这些事就说不清了。年代太久,谁都不知道,不过,圣贤祠里的伏羲大神和蛇人毕竟有些不同,也亏得蛇人硬扯到一处。”
我大感好奇,道:“是么?有什么不同?”
“伏羲大神的像上半身和人一般无二,而蛇人的样子毕竟不太象人。”
“是这样啊……”我想着木昆给我的那块布。那块布上的印子很模糊,只看得出画像上的伏羲女娲神的样子,倒是和蛇人的形状极其接近。如果照李尧天的说法,伏羲女娲真正的样子,与其说是象蛇人,不如说是人和蛇人的混合体,恐怕木昆说的什么四肢人夺了两肢人的世界之类也并不是事实!
一想到这点,我不觉长吁一口气。听到木昆说过这一席话后,我心中总有些不安,隐隐地有些负罪之感,现在总算要好得多了。李尧天见我如释重负的样子,大概颇觉奇怪,道:“楚兄,怎么了?”
我道:“没什么。”如果这世界并不是蛇人的,那么这场战争中略微的一点内疚我都不必了。我这样想着,可是,木昆的样子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木昆虽然是个蛇人,可是它太象个人了,可以说就是个人。如果我要杀了它,会不会也有杀人一样的感觉?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出乎意料的沉重。我默默地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只是一片茫然。
到了前锋营前,李尧天道:“楚兄,多谢你的款待,我也得走了。从明天开始,大概要忙了吧。”
我向他行了一礼,道:“李兄,多保重,以后有空多来吧。”
一个士兵牵出了他的马,李尧天跳上了马,在马上向我行了一礼,忽然嚅嚅地道:“楚兄,说不定,我们相见无期了。”
我本要进去了,听他这么说,不由大吃一惊,道:“怎么了?”
李尧天眼里闪动着一丝异样,道:“希望我猜错了。听南宫大夫之言,我觉得,文侯大人似乎……似乎……”
他吞吞吐吐地没说下去,我急了,道:“到底是什么?”
李尧天一惊,道:“没什么,我多半是想错了。哈哈,我突然觉得,大人可能想远征倭岛。”
“什么!”
这句话才真正地让我大吃一惊,我觉得文侯要李尧天督造战船无非是大力发展水军,想在海上与五羊城取得联系,怎么也没想过竟然会远征倭岛。我道:“你到底是怎么会如此觉得的?”
李尧天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勉强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根据,只是我觉得,建这么大的船,似乎只有远航才用,否则不免大材小用了。不过倭人虽然狼子野心,现在远征的话,不免有点不分轻重缓急,哈哈,楚兄,我多半是胡猜的。”
他向我告辞了,打马回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却一阵阵地发寒。
李尧天是个绝世的名将之才,他的感觉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我暗自下了决心,明日定要求见文侯,当面问问这些战船究竟要派什么用场。
※※※
第二天是个好天。盛夏季节,雨水很多,隔个三天两头便会下一场雨,但一旦旱起来也会持续十多天滴雨不下。我起了个早,先和全营士兵出了一趟操,待出了一身汗,又洗了个澡,正在穿着战袍,打好腰带,准备去求见文侯,曹闻道忽然过来道:“楚将军,文侯大人派人前来召见。”
我扎好腰带,走了过去,那传令的正是文侯府兵首领汪海。他一见我,先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大人有令,命你速速前去。”
我道:“真巧,我也刚想去见大人。”
曹闻道牵过了我的飞羽,我跳上马,道:“曹兄,这儿就托付你和钱兄了,让兄弟们加紧训练。”
汪海的马也是良驹,却比飞羽要差好几个档次,我不时拉住飞羽,不让它跑得太快,道:“汪将军,你可知道大人召我有什么事么?”
汪海道:“末将不知,听说大人要去检阅新军,大概要叫你一块儿去吧。”
我道:“又有新军么?”因为帝国军损失太大,文侯加快扩军,如今帝都驻军又已经接近了十万,其中有三四万是新召集的,大概这批士兵在雄关城受训完毕,刚抵达帝都吧。我不再多问,和汪海并马向前走着。
进了文侯府,汪海陪着我向里走去。其实文侯府我来过好多次了,根本不用他领路,只是他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不管是谁都要陪到书房前的。到了书房门口,汪海大声道:“大人,楚休红将军到。”
“来了么?快进来吧。”
文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推开门,进了书房。一进门,却不由吃了一惊,这大厅里门窗紧闭,窗帘都拉了下来,显得很暗,一时间我都没发现文侯在哪里,定睛一看,才看到文侯站在桌角的一张大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我走到他身后,跪下道:“大人,末将楚休红有礼。”
“休红,你来了。”文侯转过身,“过来,看看这儿。”
我不知道文侯到底在看什么,走上前去。前些天还没有那张桌子,大概是新铺的。说是桌子,不如说是个方形的无盖大槽,七八尺见方,中间堆着一些沙子。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