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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陆路走不了,当然只有走海路了。”
邵风观两手一拍,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从帝都到五羊城有几千里路程,陆路也要走一个月,海路的话起码要走两个月。一来一去,最好的打算也要四个月后才能回来,这四个月里又很难补给,这一趟可是苦差事啊。”
我道:“再苦也得去。再说海船日夜可以航行,我想不用两个月就可以抵达。只希望这几个月里蛇人不会大举进攻。”
邵风观笑道:“现在都七月了,等你回来时大概也快要立冬。蛇人天气一冷,战力大幅下降,而这几个月里它们也在休整,发不起有力的攻势,我们至少可以苟延残喘到明年开春,放心吧。再说,毕炜和邓沧澜两个本事不小,要支持这几个月不在话下。阿中,过来!”
诸葛中从一边拍马过来,在马上向我们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好。”又转向邵风观道:“将军,有何吩咐?”
“楚将军看上你了,让你去代理统领前锋营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可抓把劲,别给我丢脸。”
诸葛中微微一笑道:“遵命。”
邵风观又向我道:“楚兄,你也难得来,正好,跟你很熟的那个工部薛员外今天也在这儿,走,我们去喝上几杯。”
薛文亦在这儿整修飞行机吧,我也笑道:“好。”
“留着这条命,回来后再好好喝一顿吧。哈哈,你也算有口福,方才打着了几只野味,你就过来了。”
我随着邵风观到了风军团营中。从前倭庄也算帝都一处小小的景致,有钱人休息时来吃砂锅菜的络绎不绝,现在这块地方已是一片荒芜,恐怕也不会有旁人来了。一进营门,便看见那里一字排开的一列飞行机,薛文亦正指挥着几个吏员正在检查。我叫道:“薛文亦,薛兄!”
薛文亦抬起头,看到了我,笑道:“楚兄,真巧,你也来这儿啊。”
我跳下马,走到他身边。薛文亦现在整天坐轮椅,长得更胖了,面团团若富家翁然。我笑道:“结了婚后,你可真象个有钱人了。”
薛文亦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老婆菜烧得好。对了,等我老婆生了后,到时让她炒几个菜,来我家聚一聚。”
我叫道:“要生了?哈,你要当爹了!厉害厉害!”说实话,薛文亦下半身不会动,我还怀疑他是不是不能生了,看来我也是多虑。
薛文亦道:“对了,你帮我儿子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道:“你怎么觉得是儿子?真是想儿子想疯了。好吧,要真是儿子,就叫他庭轩好了。薛庭轩,这名字不坏吧,很大方。”
薛文亦咂摸一下,笑道:“薛庭轩,不错不错。”
我笑道:“如果生个女儿那就用不着了。要是女儿,你叫她什么?”
薛文亦叹了口气,道:“要是女儿,就叫她小春好了。”
我心头不由一动。薛文亦说得轻描淡写,可是他心底其实还是不曾忘记秦艳春。薛文亦也觉得失言,打了个哈哈道:“楚兄,你也娶个老婆,早点生……”话还没说完,又噎住了。
我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恐怕不会娶老婆了,我这人大概有克妻命。”
不仅仅是小王子威胁我说我要是娶别人,他就会替姐姐教训我,我依稀觉得,和我在一起的女子,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从高鹫城祈烈给我的那个女俘起,到后来的苏纹月、萧心玉,乃至郡主,一个个死于非命。
薛文亦道:“哪有这事。”但他这话说得也有气无力,想必知道说服不了我。这时邵风观过来了,远远地叫道:“楚兄,真是巧,你看谁来了!”
我扭头一看,站在他边上的正是张龙友。我又惊又喜,走上前道:“张兄,你也来了,真是巧。”
薛文亦在一边笑道:“龙友新近晋为侍郎,过些年,工部尚书定是他了。”
张龙友和薛文亦不一样,又黑又瘦,他握着我的手笑道:“别听老薛胡扯。来,今天邵将军做东,我们为你饯行,希望你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我们拣了一块背风的空地吃喝了一顿,张龙友和薛文亦两人还要加紧整修飞行机,先走了。和他们辞别,我带着诸葛中回去,邵风观陪着我向外走去。到了路口,我道:“邵兄,请回吧,我走了。”
邵风观拍拍我的肩,道:“对了,顾宣现在怎么样?”
我道:“我已托付给我的副将曹闻道了。他这人靠得住,放心吧。”
邵风观道:“此间不是久留之地,我倒想,你不是和那个句罗的李尧天认识么?如果能让他去句罗定居,倒比在这儿安全。就怕那李尧天靠不住。”
我想了想,道:“李将军为人正直,实说的话,他定会答应的。也是,句罗比这儿要凉爽,顾宣这些天我见他很是难受,去句罗的话更好点。”
邵风观点了点头,道:“这样就最好了。”他忽地抬起头,握住我的手道:“楚兄,明天我去送你,你可要全须全尾的给我回来!”
我“扑嗤”一下笑出声来,道:“自然,自然。”邵风观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可语气很是诚恳,我也有些感动。
走了一程,我又回头看了看,邵风观勒马立于营门前,见我回头,又向我招了招手。我也向他招招手,对诸葛中道:“诸葛兄,我们走吧。”
现在又要踏上新的征途了,能不能有命回来,现在我也实在不知道。薛文亦和张龙友都已经踏上了他们生活的正轨,而我走上的这条路与他们不同,将来的事,有谁说得清?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天色将暗,早出的星光闪烁。我在心底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可又有种说不出的迷惘。
回到营中后,我把诸葛中介绍给曹闻道,跟钱文义说了要去五羊城的事。钱文义二话不说,便去挑选人手。我首先想的是把陈忠带出去,但去看了看他,没想到陈忠的伤势实在太重,现在手臂的伤口仍没好全,我也不忍心再让他随我去历奔波之苦,便让他好好休息,我则去找李尧天商量一下把顾宣送到句罗的事。我约略说了顾宣的经历,李尧天也没有拒绝,说他过些天有假,要回句罗岛探母,答应那时带顾宣前去。这件事十分顺利,我很是高兴,回来时脚步也轻了许多。
刚回到营中,还未进门,曹闻道已冲了出来,叫道:“楚将军,有人等了你半天了。”
“有人?”我有些诧异。现在天也黑了,不知有谁会来等我,我道:“是谁呀?”
“唐开。”
我吃了一惊。我带唐开和萧如玉母女二人回到帝都,唐开受我的举荐,进了军校任教官,我虽然仍保留着教官的名份,但现在很少给那些学生上课了,好久也没见着他。每个月我送些米面之类去给萧如玉母女,萧如玉说起唐开总是一脸幸福,说他是个好丈夫,说起萧心玉时又不胜唏嘘,说可惜我不能做她的姐夫。他现在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进了门,唐开正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他上前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唐开有礼。”
我道:“唐兄请坐。现在好么?”
唐开道:“托楚将军的福,一直还好。楚将军,听说你要去五羊城?”
我道:“是啊,你消息倒很灵通。”
唐开道:“我是今天上课时听两个学生说的。楚将军,小人不才,愿随侍楚将军左右,一共前往。”
我一怔,不知唐开到底打什么主意。虽然相信唐开不会对我不利,但他毕竟曾是周诺的亲信,而周诺却是死在我的刀下的。我道:“为什么?这一趟很危险。”
“小人不怕危险。内子说,我们的命都是楚将军救的,楚将军用人之际,定要帮上一把。”
是萧如玉叫他来的?我看了看他,想看出他心底究竟想些什么。但唐开的眼神十分坦诚,我道:“可是你不是军校教官么?怎么可能走?”
“军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小人也已向山长告假,这半年里不再去上课。”
我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好吧。”
唐开喜形于色,向我跪下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了。”
我淡淡一笑,道:“这话是该我说的。唐兄去准备一下吧,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我回到住处去整理该带的东西。飞羽没办法带去,不过手弩和流星锤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除了这些,就只有一些换洗衣服和几本书了。看到那支郡主给我的铁笛时,我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回箱子里不带去。这是郡主给我留下的纪念,虽然我没能象郡主要求的成为吹笛名手,但这支笛子给我太多记忆,要是带去,万一有个意外失落了,那可是最糟的事。正理着,忽然看到了箱子角上有一个小盒子。我一时想不起这盒子是什么东西,拿了起来。这盒子做得极是精致,没有锁扣,但严丝合缝,根本打不开。
这是薛文亦送我的刻刀啊。那时我心血来潮,想学点雕刻,但给我后就一直没有动过手。我拿了出来,按了一下盒子上的一个暗钮,盒子盖“啪”一声开了,里面是一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刻刀。还没用过,刻刀又上过一层油,漆黑发亮,刀刃则放着寒光。
海上要航行一个多月,有这个倒可以消磨一下时间。真清子教我的打座炼气我天天都在练,但是那些读心术、摄心术却仍然不得其门,除了那一次我被关在坐笼里才偶然成功了一次摄心术以外,就再也没有成功过了,现在实在有些失望。空下来时练习一下雕刻,却也不坏。
在我心底,隐隐的还有一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能用刻刀刻出我心中所想,刻出我已经失去的一切来。
这一夜我也没有睡好,天快亮时才沉入梦乡。似乎梦见了许多,但醒来时却什么都忘了。一觉睡醒,红日满窗。我吓了一跳,跳了起来,叫道:“曹闻道,曹闻道!”
我说好让他早点叫我,没想到弄得这么晚。曹闻道应声进来,道:“统制,你醒了。”
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叫我?”
曹闻道道:“我见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反正要过午才出发,别人都准备好了,你一直就可以走。”
我急急穿好衣服,道:“快,我们都马上去船厂。”
我走出门时,外面已经整整齐齐地排好队伍,钱文义率坐立在门外,见我出来,他躬身一礼道:“统制,末将准备完毕,要出发了么?”
虽然我睡得晚了点,不过看来也不会误事。我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去船厂吧。”
船厂设在帝都东门三里外的鼎湖。鼎湖有运河直接与外海相通,方圆也有七里之广,又没什么大风海,很适合建船。到了船厂,还没进去,李尧天已迎了出来,道:“楚将军,你来了。文侯大人还不曾来,请到里面休息一下吧。”他扭头对边上一个年轻将领道:“士免,从今日走你便是楚将军部下,事事听从楚将军吩咐。”
那朴士免比我大不了几岁,催马过来,在马上向我深施一礼道:“句罗朴士免见过楚休红将军。”他的帝国话没有李尧天说得好,多少有点生硬,但交谈没有问题。我也回了一礼,道:“多谢朴将军。一路之上倚重朴将军之处甚多,请朴将军不必太客气。”
我看着停泊在水中的一艘大船,道:“我要坐的就是这艘么?”
李尧天道:“不错,这船名叫天驰号,新下水的。”
这船与飞鹄号是同一个类型,也有二十丈长,看来落成没多久,漆色还很新。我们跳下了马,我让钱文义带着三十个前锋营士兵到一边歇下,唐开也穿着前锋营的军服杂在里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