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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亦叹了口气,道:“唉,这也是天意,在城中我已起意要造这弩,但是弩机实在难造,也只有到工部有金府和火府帮忙才能造出来。而且,这雷霆弩利远不利近,若是被敌人迫得近了,威力便难以发挥。”
雷霆弩太重,装在小车上,运送也不太方便。我道:“你先不必想得太多,慢慢改进便是。对了,张先生呢?”
他笑了笑道:“张先生现在在土府,听说也在加紧制造新武器,只怕也在这几日了。楚将军,你现在可好?”
我的脸沉了下来。此时太子和文侯还未出门,我道:“你听得么,她们已被帝君收入后宫。”
薛文亦怔了怔,一时还想不到我说的是谁,半晌才道:“这也是命啊。”
他看了看远处的帝宫,天际间,帝宫巍峨壮观,不可向迩。他叹了口气道:“对她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个好的归宿吧。算了,楚将军,好男儿志在千里,岂能因妇人还不顾大局。”
我心头一阵阵疼痛。薛文亦说的并没错,可是要让我忘了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可忘不了的话又能如何?她与我,已如同隔世。
薛文亦大概也不想再想到秦艳春,道:“楚将军,听说二太子在东平城接战大力,前两天吃了一个大败仗,损了几千兵丁,战船也损了一半。”
我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薛文亦道:“我们木府接到通知,加紧赶制战船,听说便是二太子以羽书告急。”
帝都到大江有一条运河,从帝都造船,可以从内陆直接去东平城。而东平城一面背水,战船亦属主力。一半战船损失,那水上战力也损失一半,东平城的守耳更加吃力了。我沉吟了一下,道:“这消息确实么?”
“十之八九。楚将军,说不定你很快就得重披战袍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的百辟刀,道:“若国家要用我,自然万死不辞。这回有你这雷霆弩,希望还有几分胜机。”
想起高鹫城里蛇人那种潮涌般的攻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看看薛文亦,他也眼睛发直,大概也想起了蛇人的可怖了。
※ ※ ※
消息来得很快,十天以后,二太子的急使正式来了。
十天以前,蛇人发动了一次突袭。原先邵风观水陆相济,守御极严,蛇人在岸上攻击,往往还遭到水军的箭袭,大概也吃到了苦头,这一次先佯攻城池,等水军离岸较近,发动攻击时,突然全军转而攻击水军。因为战船离岸较近,蛇人又天生会水,水军遭到重创,两百艘战船被击沉一半,五千水军也损兵三分之一,东平城的水军统领伏昌力战阵亡。
“当是时,刀枪并举,杀声震天,战船或遭击沉,或为火焚,零肢碎体漂于江面,一时满江俱红。臣鞭长莫及,徒切齿耳。”
二太子的告急文书中,也透出一股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我却被这段话里的“或为火焚”一句震惊不已。
在高鹫城里,蛇人还是畏火的,所以开始我们曾设想以火墙隔挡蛇人,但来攻东平城时,蛇人居然也会用火攻了,那么,现在的蛇人一定已不怕火了。
短短数月间,真有如天翻地覆啊。
告急文书虽然不曾公诸于世,但帝都也不知哪儿得来的消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尽管蛇人离帝都还远,可是人们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好象蛇人已经兵临城下一般。军校里因为管束甚严,倒还好一些。
每天我都带着学生操练。这一班学生很能吃苦,雷霆弩大多已能运用自如了,只是准头还差。
这一天又轮到我带学生去操练雷霆弩。因为一个班只有一把,射出箭后还得将箭拣回来,因为雷霆弩射得太远,让报靶的跑来跑去也太累,因此我让一个学生在靶子处挖了个工事,在那儿举旗报靶,黑旗为中的,白旗为脱靶。射了半天,只见白旗举个不停,黑旗举得不多。吴万龄带的一班也在我们边上练弩,他的学生和我的差不太多,也是脱靶的多。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一个个练习,想着心事,忽然听得他们一阵喧哗,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带的这一班,军纪比吴万龄那一班还要好,平常不得如此喧哗。听他们一阵叫,我也一阵不快,道:“做什么?”
一个学生转过头,道:“老师,你看!”
他指的是吴万龄那一边。我看过去,却见他那儿一个学生正在练弩,几乎每发一弩,黑旗便不停地探出来。我算了算,他射了五箭,居然有四箭中的。
这人真是个神箭手了。我吃了一惊,道:“你们先练着。”便走了过去。吴万龄一见我,拉过一张椅子道:“楚将军,请坐。”
现在正换了个学生在射,这学生虽然大不及刚才那个,却也有两箭中的。相比较而言,我的学生五箭里大多连一箭也射不中,实在远为不如。我奇道:“吴将军,你怎么练的,怎么一下能射那么准?”
吴万龄笑了笑道:“有个学生做了个瞄准器,我让他试试,一旦有用,便去禀报文侯大人。看样子,这小鬼头也当真聪明,这东西很有用。”
“是哪个学生?”
他指了指一个学生道:“喏,他叫苑可珍。苑可珍,过来见过楚将军。”
“苑可珍”这三个字象钉子一样打入我的耳朵。他的名字和苑可祥如此象法,难道是苑可祥的弟弟么?那个学生已抬起头看着我,我打量着他,他只有十五六岁,脸上却带着超出年纪的老成,模样也有两三分苑可祥的影子。
“你叫苑可珍?”
见这少年点了点头,我追问了一句道:“你有哥哥么?”
他抬起眼,似乎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道:“是啊,我哥哥也是军人,我上军校便是他坚持的。他随武侯南征,尚未回来。”
“他是叫苑可祥么?”
苑可珍可点了点头,我一把抓住他的肩头,道:“你真是苑可祥的弟弟啊?”
苑可珍有点呆了,大概他以为苑可祥在军中犯了什么事吧,以至于我如此追问,一时脸也变得煞白,道:“我哥哥走了后就再没看到他了。他怎么了?犯了什么事么?”
我倒说不出话来,只是道:“你哥哥已经阵亡了,他很英勇。”苑可祥在朱天畏带虎尾营哗变时卷在军中出城,没于战阵,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我也不知他作战是不是很英勇。看到他,让我又想起苑可祥来了,不由得百感交集。
苑可珍听得哥哥并没犯事,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为国捐躯,本是军人的职责。”
他这话也不太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了,我苦笑了一下,道:“是,你要以你哥哥为荣,他是个英雄。”
吴万龄在一边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等苑可珍退入队中,他小声道:“楚将军,苑可祥是谁?”
我道:“没什么,那只是虎尾营的一个巡官,我认识的。”
苑可祥与吴万龄其实很相象,只是他一直在虎尾营中,一直没有出头之日,空有一腔抱负。我还记得苑可祥说过他有一部兵书,本来他要默出来给我,但那天因为朱天畏携众哗变,使得这件事落空了。
我看了看退到队中的苑可珍,道:“吴将军,下课后你让苑可珍来找我,我还有些事问他。对了,这瞄准器很有用,把这瞄准器也带来吧,我去跟薛工正说说。”
苑可珍在队列中,也泯然众人。苑可祥没有上过军校,以至于他在军中也没法得到升迁,所以他才一定要让苑可珍上军校吧。只是苑可珍身子看上去有些单薄,恐怕不适合从军,苑可祥也有些一厢情愿了。
苑兄,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让你弟弟出人头地的。我默默地说着,好象苑可祥就站在身前一样。可是我的保证又有什么用?说到出人头地,连我自己也还早着。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现在已经是春暮了,天气也没有因为帝君的寿辰快要到来就转好,一直是个阴天,似乎要下雨,却又偏生不下。
放学后,我专门走得晚了些。苑可珍来找我,把他做的那瞄准器也拿来了。拿下来后,我才发现这瞄准器其实简单之极,只是两个同样大小的竹筒锯成的圆圈,边上对穿了一个洞,用一根细长的竹棒穿过,也就象个“中”字一样,竹筒圈可以沿竹棒上下滑动。棒上都用颜色等分成很多小格,涂成不同颜色。
我看着这两个东西,实在有点不想信这东西居然能如此有用。我道:“用这个可以瞄准么?怎么弄的?”
苑可珍听我问他,突然间神采奕奕,道:“老师,这个要从头讲起。老师,你知道一支箭飞出,如何才能射得最远?”
要让弩射得最远,我自然知道。我的箭术虽然未至一流境地,但也下过一番苦功。射术有谓“射高不射低”,指射远处不能瞄准那目标本身,必须得瞄得高一些。要瞄得多高,就得按弓力和目标的距离来定,具体多少便要看射箭之人运用之妙了。我以前用贯日弓试过,一般平射能三四百步,如果瞄准得高一些,便能射得更远,恰好在箭水平和垂直的正中,箭飞出的距离最长。我道:“要抬得高一点啊。”
“那老师你知道平射能射两百步的话,最远能射多少?
我一阵哑然。这我真的并不知道,苑可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看,若是同一人射箭,平射能射二百步,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算筹,算了一阵,道:“最远可以射到三百七十七步,将近一倍长。人拉弓时力量有大有小,不好控制,但弩箭一般每回射出的距离都相差无几,所以只消能知道目标的精确位置,便能百发百中,这两个瞄准器便可以测出目标位置以及弩箭应抬起的方便,我算过,测出来的距离一般只相差一两步,已相当有用了。”
苑可珍指着一桌子的算筹,说得眉飞色舞。他当士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也许一辈子也没有出息,但他有这等一手,实在令我吃惊。这瞄准器当然有用,我亲眼见到了。我拍拍他的肩,道:“苑可珍,你这手本领是哪儿学来的?”
苑可珍道:“我家里有两本书,一本便是讲这些的,上面说,这叫作‘数学’。”
“数学”这个词我闻所未闻,我也不管这叫什么,道:“另一本书恐怕就是《胜兵策》吧?”
苑可珍眉头一扬:“老师,你也知道?”
我突然心头一酸,又想起了死得没半点价值的苑可祥。武侯命我重组龙鳞军时,我也曾起意要把苑可祥调到龙鳞军来,只是有了吴万龄后,再调苑可祥来便有些重复,因此这事那时就搁下了。如果苑可祥也到龙鳞军来,恐怕也会和我一起逃出高鹫城吧?
我不禁有些内疚,岔开话头道:“我们马上去工部吧。苑可祥,你能把你家里的《胜兵策》借我抄录一份么?”
苑可祥道:“这个自然,明天我便拿来给你。”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瞄准器,道:“我们走。”
※ ※ ※
工部分五府,每府设侍郎一人,员外郎五人,其中以土府为首。但由于现在在赶制战船,木府属于紧要地方,薛文亦伤势未愈,不能在船上爬上爬下,便让他留在府中,这几天偌大一个木府只有薛文亦一个人。
我和苑可珍走进木府时,薛文亦正在指挥匠人做雷霆弩,他正在量着削好的弩弓。一见我进来,他放下手头的尺,叫道:“楚将军,你来了。”
我快步迎上去,道:“薛先生,你不用过来,我带来个孩子,他给你的雷霆弩可是如虎添翼了。”
我把瞄准器的事一说,但我实在不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