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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鸣衍捧起阿黛精致绝美的小脸,凝视她琥珀色眸子里的温柔,颇感疑惑的抬头仰视大厅顶壁上的吊塑,或许阿黛认定自己只有侍妾的命,连女人的疑妒也不敢流露出来。
“算了,谁也不要进来了,我一个人考虑点事情。”
“殿下是眼下的身份担忧吧。”
素鸣衍愣了愣,旋即明白阿黛的意思。
迦南的国势不比青岚弱,但是一百多年的两次败仗,使得迦南现在还是青岚的属国,迦南国主称王不能称帝,国内封爵也没有王爵这一级。
素鸣衍临行时被册封为羽嘉郡王,使得他到达迦南之后,身份变得极其尴尬。
春江明湖在迦南身居祭酒、殿士、纳言数职,地位尊崇,已经是有限的数人之列,在素鸣衍的面前,还要谨守名义上的礼节。
与其说让羽嘉郡王进迦南为质,不如说是让羽嘉郡王去羞辱迦南群臣。素鸣衍真不知道帝都的谣言让多少人费尽心机。
与迦南雪柔公主在青岚受到的隆重礼遇截然相反,素鸣衍进入迦南几乎是悄无声息的。素鸣衍一行人没有进入王城,直接发抵达位于南城外的灵麓学院,即使素鸣衍只是名义上的王,迦南王也不能忍耐他进入自己的王城。
三百丈高的灵麓山是迦南东部的最高山脉,站在山顶几乎能够看见东面的云魇泽。素鸣衍他们被安排在紧挨灵麓学院的一处府邸,除了素鸣衍随行的侍卫,府邸内外都是迦南派出的侍卫,差不多有四五十人。
“你跟白术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其他人该去哪去哪儿,是不是府里的仆役都是迦南安排的人手?”
尤溪听着他的声音带着很深的怨气,笑道:“这几乎是肯定的,不过贴身侍候的都是自己人,殿下不会感到不便,等江侍领回来,可以换上一批信得过的人手。”
江采离、藏金他们还留在镜城处理商队上的事。
素鸣衍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们留在我身边就够了,就是在学院里,迦南大概也会淡化我的存在吧。”
“春江明湖的话里有这个意思,不过帝国若能与迦南缔结更紧密的盟约,殿下的处境会好许多。”
不能随意出入灵麓山,就是在灵麓学院的活动也将受到严格的限制,作为质子的生活,有如软禁。素鸣衍在经院里也受到严格的禁锢,但是现在尤其不能忍受,素鸣衍站在山巅,望着翻腾的云涛雾海,久久才能平复剧烈波动的心绪。
“缔结更紧密的盟约,江采离有什么看法?”
“以换质为基础得来的信任是极其有限的,缔结更紧密的盟约,存在许多现实中的困难。”
“那就是说我们的境遇会一直如此?”
声音严厉冷静,就是滴水之下的坚硬磨石,冷冰冰的质感,却给人坚定的感觉。尤溪暗叹:殿下真的成熟起来了。
素鸣衍拾步登上生满青苔的山岩上,望着远近的苍松虬劲,心里是一付难以描画的景象,忍不住长啸起来,声音凄厉孤寂,悠长绵延,就像山巅的龙吟虎啸。
尤溪听了不禁黯然神伤,殿下心里终是不甘寂寞。
山腰的石径让郁郁葱葱的苍松掩埋,一声凄厉孤寂的长啸传来,震得松针簌簌如雨,易非天与石川华站在石径上,诧然的目光透过松枝缝隙,望着山巅上掩藏在密林深处的飞檐画廊。
他们正结伴前往灵麓东山之巅拜访在峻衡山结下深厚友谊的檀那明河。
“这啸声好苦,”石川华疑惑的望着苍茫的云雾,“是明河殿下吗?”
易非天一愣,他可听不出这啸声有多苦,只觉得啸声悠远绵长,喃喃自语:“真是檀那明河吗?长啸之人至少有五阶武者的水准了。”
石川华大笑:“我可不管他到底有多强,他身上没有让人讨厌的臭脾气,我交定他这个朋友了。”
易非天眉毛轻轻的纠结着,想起让人忧心的事来:“我听父亲说,春江祭酒之所以会一反常规的要求檀那明河入质,是因为西北事务院的一封秘信,秘信里说檀那明河是青岚让人不得不瞩目的人物。”
“那是当然,明河殿下武技之强,在同年当属翘楚,但是亲历险地、不畏凶险、坚决果毅的品质,我可没有从迦南的少王们身上看到。”
“正是如此,春江祭酒才庆幸听从西北事务院的建议,如果檀那明河登上青岚帝位,青岚极可能再度崛起。”
石川华冷哼一声,没有应话,拾阶而上。
第五章 灵麓学院(3)
石川华、易非天的到访,让素鸣衍心里的悒郁好过一些。
江采离、藏金抵达迦南国都之后不久,素鸣衍就以檀那明河的名义在灵麓学院正式入学,鉴于他的特殊身份,春江明湖亲自担当他的师者,引导他的学业与术法。
素鸣衍在峻衡山中的表现出不弱于五阶武者的修为,灵麓学院里的普通师者已不能给他有效的指导。青岚王族的秘学是不容他人觊觎的,学院为了避嫌,也不会给他安排武技上的师者。
春江明湖是迦南重臣,平日在王城参与军机国务,在学院的时间就极少,指导学业、术法只是一句空言。所幸灵麓书阁是迦南藏书最丰富的书馆,素鸣衍特殊的身份足以让他调阅里面所有的卷宗,但是术法体系博大精深,没有师者的指导,术法根基极浅的素鸣衍想要修行高阶术法只是妄想。
素鸣衍倒不介意,想当年在经院,为求一册书卷要费尽周折,哪里及得上此时的酣畅淋漓。他在书阁里有一间专用精舍,恨不得每天都让书卷埋在精舍里,每次都是尤溪三番四次的催促才与青菱恋恋不舍的离开。
青菱如今成了素鸣衍的侍读,每日都随素鸣衍出入学院。
府宅与学院有一道石径相连,星光从茂密枝的叶里漏下,落在素鸣衍、尤溪、青菱的身上。
“过了饭时,阿黛又要生气了。”
“让你们不要等我,身在迦南,大家都不要拘泥于礼数。”
“江采离回来了,正等殿下回去呢。”
“哦,怎么不早说?我准备了许多问题留在书舍里,没有取出来。”
“江采离不让我早说,他说上次回来,一夜没睡踏实,殿下的问题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不单江采离、白术,我也这么认为。”
这几个月来,尤溪说话也不再拘谨,素鸣衍笑了笑,问道:“商队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商队的事情基本妥当了,有柳静安与罗思勉两人负责。受过殿下恩惠的几名高丘子弟也跟着过来了。”
“藏金也在里面?”素鸣衍见尤溪点头,想起什么事的说道,“我听你说过藏金很有潜质,这次你就将他留在身边吧。”
尤溪微微欠着身子,将挡在素鸣衍身前的横枝拨开,说道:“尤溪尽力施教,可不敢包殿下满意。”
“不止武技,我可不缺侍卫,再说现在我也有能力自保。”
走出东山的府宅,里面传来沉闷的兵器相击之声,府宅有两道夹墙,加强防御力量,夹墙的护卫都是迦南的士兵,素鸣衍与尤溪穿堂越室,来到一处小庭院。
庭院原有一口鱼池,素鸣衍让人将鱼池填了,将植木移走,将这里当作众侍卫的校武场。白术领着侍卫练习对击,江采离、藏金等站在回廊里正注目场上对击的众人,见素鸣衍、尤溪进来,忙过来见礼。
“我今天读了一卷郡邑食货志,云里雾中,不知所谓,饭后你跟我粗略说一说。”素鸣衍看了风尘未去的江采离一眼,转身又对藏金说道,“藏金,你们也跟着听听,日后离开我,也可以学江侍离以前那般,做名私商倒也逍遥快活。”
藏金欠着身子,拘谨说道:“藏金誓死追随殿下。”
素鸣衍笑了笑,说道:“石川华、易非天他们倒想着你,你明天随我去学院见他们,日后你就留在这里,不知尤溪有没有资格指导你的武技?”
藏金一怔,看着素鸣衍身后笑盈盈的尤溪,忙跪下来,说道:“多谢殿下成全。”又爬起来跪到尤溪面前行礼。
素鸣衍解开锦袍,刚要丢到青菱手里,青菱眉头一皱,甩手不接,将抄下的书卷交到旁边侍卫手中,说道:“帮你抄了一天的书,青菱饿死了,先进去找采儿了。”也不管他应不应,径直穿过抄手回廊,走到内院去。
江采离接过手抄书稿,看了里面一手娟秀字迹,嘴里啧啧称赞:“青菱做殿下的侍读,再是合适不过了。”正说着,脸色凝重起来,细细看起书稿里的内容,“这份书稿能借给采离研读两日?”
素鸣衍说道:“书阁共七层,五层以上的书卷都下了禁制,费尽心机抄出来,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这么一说,尤溪也忍不住探过头去,诧然说道:“《血脉推演初究》?”一脸凝重的让众侍卫都退出去,只让藏金留在身边。
白术探头过来,脸上露出难得的欣喜:“传闻灵麓学院的师者会将基础领域研究的书稿留在书院里珍藏,虽然不是什么秘学绝传,我们修行已经成形,就是有秘术绝学放在眼前,也没可能重新修炼,倒是这些资料对我们而言更加珍贵,以后修行会少走许多弯路。”
尤溪抑心里的激动,说道:“原以为今生再无机会一窥天阶的境界,多亏殿下念着我们。”
素鸣衍摇了摇头,说道:“五层以上的书稿很多都是用贝叶古文字书写的,我可认不得,让青菱译成今文,心想书阁费尽心机收藏,必有珍贵之处,一看之下,只觉得普通得很,还是青菱让带出来给你们看一眼。”
尤溪说道:“殿下还没有遇到地阶的瓶颈限制,所以觉察不出书稿的珍贵,尤溪三十五岁达到六阶的瓶颈限制,这时回到修行的起点重新推敲修行的根源,才是突破瓶颈限制的根本方法。数年来,尤溪独自修行,只能在武技的精妙处求变,却一直没有突破,乃是限于自身,这些书稿都是那些努力突破地阶限制的先辈们留下的体验心得,自然弥足珍贵。”
素鸣衍哈哈一笑,说道:“你们都得去谢青菱,这些贝叶古文字,你们当中可有人认得?我让青菱将五层以上的书目都写下来,你们挑选一些紧要的,让青菱给你们都抄下来。”
殿下与羽嘉总督争青菱的事,在青岚早就传遍了,但在江采离、尤溪等人的心目里,青菱依然是来历神秘的少女,不过众人对她都生不出恶感。素鸣衍坚持将青菱留在身边,别人虽然有顾虑,但也没有坚决反对。
素鸣衍知道青菱在黑砾原里的地位绝对不低,不然也无资格代表黑砾原与羽嘉总督联姻。青菱虽然是黑砾原渎神之民的后裔,但是博闻广识,并且精通极少会花精力去掌握的贝叶古文字,灵麓书阁里的藏书,倒有一小半是青菱曾经读过的。
素鸣衍怀疑她读书太多,以致没有时间修行,不过由她来做自己的侍读,再是恰当不过了,许多疑难困惑,青菱都能解答。拿青菱也无法解答的问题,江采离等人也常常无法回答。
所幸有青菱在身边,素鸣衍才能迅速顺利阅读书阁里的藏书,但是青菱严守黑砾原的机密,任凭素鸣衍旁敲侧击死缠软磨,就是不透露一丁点。
素鸣衍听青菱说过,卢笛凭着鳞甲功跟百年紫狻肉博也只吃了点小亏,心里十分羡慕。青菱心思单纯澄静,对素鸣衍的身份完全不会起疑,要想修炼高阶武技,只能在青菱身上打注意。
饭后,素鸣衍将阿黛、采儿都打发掉,只让青菱在屋里侍读。
橙红的灯焰下,青菱俯着身子将小紫狻夹在脚下,将它颈上的长毛编成辫子。小紫狻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