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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问题在于……每道菜肴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盛装菜肴的碗碟本来就小,边沿又绘制着花纹图案,不能装菜,只有在中间堆了极小一撮食物。往往一小块豆腐,一尾手指长短的小鱼,甚至一两颗糯米丸子,就算是一盘菜了。因此看似二十多道菜肴堆得满满当当,实际上即便全部凑到一起,也不过勉强能装满一只巴掌大小的中等饭碗而已。
偏偏菲里在清晨的时候,正好与诸位精灵女俘虏做过一番极为消耗体力的“激烈运动”,之后为了伺候顶头大*OSS魔法女神殿下,又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结果眼下才刚刚动了几筷子下去,桌案上就已经是杯盘狼藉,所剩无多了……而服侍他的艺伎才刚刚凑上前来,甚至还没能来得及为菲里斟酒……
在这种情况下,他忍不住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似乎能够从身旁艺伎的眼中看到一股隐藏得很好的鄙夷之色——就仿佛自恃见多识广的城里人,在看待某个乡下来的土老冒一般……
回头看看其他宾客,菲里发现这些城管队长似乎也不是什么风雅纤弱之人,而应该说是粗鲁不文的豪爽之辈——低微贱民出身的厮杀汉子,想来也不会有太高的文化素养——也都是在须臾之间,就把自己的一份菜肴给吃了个干净,还抚摸着肚皮直嚷东西太少。
再观察了一番主座,那位名叫赤军长胜的新任江户町城管大队长,倒是没怎么动筷子,而是一门心思地跟身旁侍女调笑取乐。从外貌上看,这位大队长似乎也只有三十余岁,身材不甚雄壮,脸色甚至略带几分苍白,明显是酒色过度的样子,但是眸中不时闪过的精光,还是证明其应当有一番本事。
——据说他能够在叛军围攻之下,坚守孤寨三月之久,想来也不会是无能之辈。
又转身看看坐在右侧旁边,被认为是自家陪客的魔法女神殿下,倒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是兴致勃勃,还有心思与侍女们欢畅地亲昵调笑,搂搂抱抱,甚至要她们用嘴给自己喂酒,勾引手段得简直比在场的某些男人还要老练许多——神明是不需要翻译的,他们天生都通晓一切语言……
四下里看了半刻,菲里不知为何又感到有些眼痛了,倒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地方,就是两只眼睛都胀得慌。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室内的一众华服艺伎打扮得花枝招展,让自己看得眼花缭乱。
只是,此刻的众女都已经端着桌案撤了下去,暂时尚未回来啊,那又究竟是为何……
哦,原来何止是艺伎的鲜艳和服,看起来五彩缤纷啊。这满屋子的家什摆设,从坐垫、花瓶再到灯烛,尤其是屏风和纸拉门,只要是能填色的地方,似乎全都给描得五颜六色,唯恐不够鲜艳浓烈一般。就连那窗台门楣上,也莫不是色彩斑斓,浓墨重彩的……
如此丰富而浓烈的花俏颜色,较之外面庭院里白墙青瓦、翠竹苍松、假山小溪的清新淡雅,还真是风格迥异——怪不得自己刚才居然都给看出色彩疲劳了……
菲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举杯饮下一小口清酒……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间在风格上与周边雅致庭院显得格格不入,貌似犯了重度富贵病的豪华包厢,其实并非此地真正最上乘的宴饮之所,而是店家特意弄得花里胡俏、金碧辉煌,专门用来糊弄那些只知道攀比奢华的土老冒的……
(——亲爱的主角同志,你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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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曾经与菲里一同转战马兹卡大陆的老熟人,三千年纯血华族黑岛家的本代家督,刚刚被任命为江户町城管副大队长的黑岛忠夫藩主殿下,正盘腿坐在一张靠近门口的矮桌后面,将纸门被大喇喇地推到左右两边,一边欣赏着庭院内夏秋之交的夜色,一边和自己唯一存活至今的弟弟,本次作为亲卫跟菲里一起前来赴宴的东方伪娘黑岛仁小朋友,彼此长吁短叹,对坐饮着闷酒。
——黑岛家专好男风的事迹,在东瀛几乎是家喻户晓,因此店家在得知黑岛忠夫藩主殿下抵达的消息之后,特意没有安排侍女为他服务,并且又把他的弟弟黑岛仁,误当成了某个得宠的贴身小姓……
于是,在满屋子的莺莺燕燕、粉黛香鬓之中,唯有黑岛兄弟的一角显得很是冷冷清清。
事实上,黑岛忠夫也根本无心享乐——他是因为迁移藩国失败,才被人从北方的虾夷地给赶回来的。
前次黑岛藩因为封地黑岛被海啸毁灭,水源断绝,无力重建,又遭债主上门催逼,差一点就此废藩。虽然之后得到菲里设法斡旋,总算是没有遭此厄运,但是原本的黑岛领地已经实在是不适合居住,幕府也不愿意拿出富庶的关东沃土来安置这些丧家之犬,于是就在北方冰天雪地的虾夷岛随便划了块荒僻之地,让黑岛家的人自己想办法搬迁到那里去重建藩国。
虽然虾夷岛的生存环境实在恶劣,一年时间里起码有小半年下大雪,呼啸的寒风比刀子都要厉害,还有凶残的野人和大熊出没,但也至少能保住家名和藩国了。落魄至极的黑岛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在留下一些得力族人帮助菲里的巨熊军团以报答恩惠之后,就开始举族迁徙北上。先是分批坐船赶到了虾夷岛的幕府直属城市箱馆港,然后就在箱馆奉行官的协助之下,打算去勘察新的领地。
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京都兵变、幕府大军覆灭、朝廷颁发倒幕诏书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偏远寒冷的虾夷岛,随即引发了一场可怕大暴*——本地的破落浪人受倒幕志士煽动,联络了附近海盗与山中蛮夷,拼凑起数千名乌合之众,气势汹汹地杀奔箱馆港而来。
从建立之初就疏于军备的箱馆奉行所,此时总计只有百余名武艺生疏的老弱残兵,非但一无火炮二无骑士,甚至连个最起码的护墙都没有,情报工作同样搞得极为糟糕,直到敌人兵临城下都未曾发觉……结果在一夜之间,就被大批浪人土匪攻破焚毁,守卫兵卒或死或逃,奉行官大人于绝望之中切腹自尽。
而借住奉行所的黑岛家众人,也被不幸卷入其中,不得不拼死力战殿后,最终死伤累累,又有不少人在慌乱中迷路失踪,不知去向,只有寥寥两三名幸存者逃上了海船,接着又一路颠簸地返回了江户。
所以,此刻的黑岛忠夫藩主殿下,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光杆司令,非但没有了领地,甚至连亲族和家臣团也没有了,他下台退隐的老爹都陷在了箱馆,至今生死不明。
尽管由于在箱馆之战的忠勇表现,黑岛忠夫刚刚回到江户,就被幕府封为江户町城管副大队长,也算是提拔重用兼表彰忠臣,但还是难以排遣其心中的忧郁失落之情。
——与那些主要是贱民出身的同僚们不一样,黑岛家无论作风立场再怎么另类,再怎么被其他诸侯大名用另眼相看,毕竟也是自吹自擂的“三千年纯血华族”,血统门第甚是高贵,双方之间的隔阂必然甚重。即使黑岛忠夫自己愿意折节下交,这些仇富心态极为严重的家伙,也不见得就乐意接纳……
更重要的是,江户町城管队乃是一个设立多年的组织团体,上层领导基本都是相熟之人,彼此之间虽然肯定会有些争斗与隔阂,例如新任的大队长赤军长胜,就是凭借战功从火线提拔起来的受排挤之人,但至少始终是在同一个组织框架之内,不会被视为外人。而黑岛忠夫却是一个突然空降进来的领导,还是从国外回来的“海归”,对江户町城管队的底细奥秘差不多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这是一个颇为排外的团体……
当然,城管队毕竟也是一个具备人员流动性的衙门,空降的上级想要融入这样一个团体,也并非做不到的事情——可这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铺垫与过渡,才能慢工出细活。而以眼下岛内战况的紧急程度,黑岛忠夫副大队长怕是没有多少时间来搞好同事关系了。
事实上,幕府执政当局恐怕也是出于对城管队尾大不掉,难以掌控的忧虑,才把他塞进去掺沙子的。
因此,根据黑岛忠夫的估计,自己眼下虽然挂了个副大队长的崇高头衔,看似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可是到最后能够若捞着相当于一个参谋官的实权,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但无论如何,有个官职总比彻底空身要好,至少能抓到一点儿权,所以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此刻,黑岛忠夫正望着门外的庭院,一面欣赏水中的锦鲤与池边的翠竹,一面聆听着假山清泉慢慢流入竹筒的潺潺水声,轻嗅着淡淡的清新水气,以此来逐渐抚平自己胸中的郁闷难平之情。待到心静目明之时,他才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金枪鱼刺身,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奇怪的是,虽然他自觉举动甚有禅意,嘴巴里却不怎么享受,每块刺身入口的时候,咀嚼的感觉居然都颇为怪异,让这位藩主大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真是奇怪啊,这生鱼片明明切得这么均匀,也确实薄得一咬就断,更没有变质发臭……怎么咬上去的味道,会显得这样不对劲呢?”
黑岛忠夫不甘心地咕哝着,狠狠地弹了两下发痛的双颊,犹豫着是否要放弃那盘红嫩的高档生鱼片……直到他的弟弟黑岛仁有些尴尬地插了进来,递上两只精致的彩瓷小碟子。
“……这个……兄长大人,您似乎忘记给金枪鱼刺身蘸上酱油和芥末了……”
“……”
黑岛忠夫有些面色僵硬地接过碟子,几乎看也没看,就将筷子上的生鱼片整个儿浸入了淡绿色的芥末中间,然后在弟弟颇为惊讶的目光中,将包裹着厚厚一层芥末的刺身放进了嘴里!
一股浓烈的辛辣味道立即涌上舌苔,他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嚼也不嚼地将生鱼片咽了下去,在感受到咽喉与口腔那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烈刺激之后,原本恍惚的神志也清醒了许多。
现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哪怕亲信部属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哪怕正身处于一个颇为尴尬的职位上,复兴三千年纯血华族的黑岛家,依旧是我的天赋使命!
黑岛忠夫心情沉郁地如此警告自己说,然后对着弟弟微微叹了一口气,开始向他叙述一些虾夷岛惨烈变故的细节,并且设法打听巨熊军团以及菲里?泰勒少将在最近这几个月里的最新动态,同时隐约流露出了几分想要对旧日雇主投效卖好的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的嫡系部下已经死伤殆尽,在城管队中又全无根基人脉,也没有足够宽裕的时间可供慢慢经营,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抓到部队实权,唯一的办法就“挟洋以自重”,依靠自己往日里跟巨熊军团的密切联系,反过来慑服城管队中那些名义上的部下们……
在不经意之间,飘零异乡的巨熊军团,借助此地危急混乱的局势,又扩张了几分潜在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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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同的国度,往往会存在着截然迥异的宴席礼仪。
例如在这个时候,菲里就一边抚摸着刚刚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