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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童首先把葡萄端到陈依颐身边,说:“曲先生好大的收笔,我替陈小姐先挑了。”
盛福手疾眼快,抓起那对核桃,枯瘦的脸上难得挤出点笑容;也不说话,只在手里摩挲着。
“唉!就两样好东西,曲老亿越来越小气了。”轮到万家海,他抓起一把绿油油的莲子,乐呵呵的套在手腕上;正是一串翡翠佛珠。
彭湖这才晓得,桌上的东西都不能吃,是主人为客人精心准备的见面礼。留给他的选择只剩下几颗黄玉花生和黑玉瓜子,他踌躇片刻,抓了几颗黑玉瓜子。
祝童露出满意的笑,把黄玉花生给了萧萧。
“好象少了点什么?”万家海诧异道,祝童还空着手呢。
“我啊,要这几只盘子。”祝童把四只碟子归拢到自己面前。
“啧啧!走眼了啊。我们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没一只官窑碟子值钱。”盛福旋转着手里的玉核桃,故作惋惜状。
曲老亿哼一声:“得啦吧,我知道二位加着小心呢,看不上老区的破烂玩意儿。怎么着?害怕老区给你们下套,摆一出鸿门宴?就凭二位的身家,些许人工湖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大上海二位也是横趟着过。”
万家海笑眯眯的伸出胖手,比划着:“老区手里哪样都是宝贝,大家都知道。我是拣顺眼的挑,老盛身子骨弱,弄一对玉髓核桃补元气。话说回来,有老区出面,上海滩谁能不给面子?李主任,您说是吧?”
“各位前辈的机锋,晚辈听不懂。”祝童谦逊的笑笑,此时此刻还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盛福眯着眼瞧瞧祝童,又瞧瞧陈依颐,用招牌式的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好一双璧人啊,我如果能有你们这般年轻,就不会如此小气了。唉,老区莫怪,我们呢,看不清这潭水的深浅。随便应承简单,怕沾上水腥啊。”
祝童不吃这套,嘿嘿笑道:“我个陈小姐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二位看起来更般配。”
盛福的脸色有点发绿了,却又不敢发作,咬着嘴唇思量着什么。祝童的意思是,他和陈依颐即使有什么也是男女之间的事,而万家生佛却是两个大男人。
彭湖这才看明白到大玩家的心计,万家生佛不是不识货,而是不想粘便宜。
他忽然感到有人拽自己的衣袖,扭头看到萧萧正在使眼色。就很识趣的站起来,与萧萧一道退出船舱。这样的场合,不是他们久呆的地方;见识一下即可。有些话,也不是他们能听的。
萧萧和彭湖刚退出,柳伊兰就捧着一套茶具走进船舱;挨着陈依颐坐下,娇笑道:“万老板,上次您到漫江花雨捧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怕招待不周慢待了贵客,又怕打扰了您的兴致,好为难啊。今天就给您泡杯茶,算是赔礼了。”
万家海连忙站起来,呵呵笑道:“使得识得,我为柳老板扫炉。”说着,真个拿过茶炉,用一把毛刷轻扫炉底。
“老万看到柳大姐就没骨头了。”盛福阴阳怪气的又冒出一句。
柳伊兰冷着脸:“姓盛的,老娘用不着恭维哪个。万老板算是我的半个朋友,
你那些酸气,别在我眼前冒。老娘听不着。”
“嘿嘿,被柳大姐骂两句,浑身上下都舒坦。”盛福没恼,还很受用的样子;还取出一只折扇,击节吟哦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柳大姐,我听说你最近手头吃紧,只要一句话,多少钱都使得。”
“多谢了,只怕这样好事老娘消费不起。”柳伊兰横他一眼,盛福身上的肉又痒了三分。
祝童和陈依颐很意外,面面相觑;不知人家还有如此嗜好。
曲老亿脸上的严霜也化去:“你这身贱骨头。”
火炉燃起,船舱里的气氛也和谐了。
盛福喝下柳伊兰递来的茶,顺便摸了下她的玉手,很受用的又享受了一顿臭骂,才打开话匣子。
“曲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知道您今天为什么请客。最近一段时间,老万在北京,我在上海。人见了不少,话听了不少。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张。如果您有什么建议的话,不妨明说。钱吗,咱们不缺,还是那句话,怕引火烧身啊。”
曲老亿抿着茶没说话,祝童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他轻轻喉咙:“两位,今天算是第二次见面了。月前在凤凰城,曾有人对我说,两位正与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的卡尔,也就是卡姆莱尔。施瓦茨先生接触。我当然不信了。万家生佛的名号在那里摆着呢,你们不会做撬墙角敲边鼓的事。便宜谁都想占,但二位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让晚辈为难。”
“是金菊花给你的消息?”万家海搓着手摇起脑袋;“我最看不得那小子,躲在娘们背后,算计来算计去。等他老爹不在了,有的他好看。”
“范老的身体很好。”祝童盯着万家海,很明显,这个人比瘦子盛福更实际。
万家海和盛福对视一眼,随即都把目光转到祝童身上。
“我是范老的主治医生,今天晚上……”祝童抬手看看手表;“半小时前,王先生亲自到海洋医院,邀请范老出席一个小范围的茶话会,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锦江了。”
范老能出席茶话会,并且他的主治医生不在身边;这表明,老人的身体已经恢复到相当程度了。万家生佛能玩到现在的场面肯定不是傻瓜,他们默不作声的在考虑范老出面为王向帧撑场面,局势会如何变化。
盛福打了个电话,低声说了句什么就一直在听,其间只嗯啊几声。
他在确认消息的真假。
正文 六、鸿门宴(下)
柳伊兰和曲老亿说起茶经,祝童与陈依颐说山水道观周围的风景,都是闲话也都不是闲话。
他们都在等,等万家生佛拿定主意。
盛福与卡尔的接触已经到了一定深度,至少已经接近形成框架性共识。
下午,祝童和史密斯的接触双方都有演戏的成份,只不过,祝童摆出的是韩国俊男**申宗玄和金智珠,史密斯貌似委曲求全的背后,是以万家生佛为代表的神通广大的江浙大玩家。
盛福甚至已经选好了合作船厂,宁波附近的一家大型船舶修造厂,永吉船务公司。万家海在北京试探各方面的态度,也有了相当收获。
除非外界的不确定性因素和祝童展示出的实力足以动摇逐渐坚实的基础,他们不会轻易放手。
王向帧近期接连被叫回北京汇报工作,有消息说,他很可能在将要举行的两会后出任新职。可能是到西部某省也可能到某部,所以,很多人对他能在上海呆多久都表示怀疑。但是,如果范老出面了,局势就变得复杂了。
“对不住,我想问问李主任,那两个韩国人……”万家海的脸上没有笑容,称呼也变了。
“他们主动找上门要求合作,我们之间的谈判很顺利。”祝童开始收敛,话只能说三分;理解得了就理解,理解错了谁也没办法。
“陈小姐,令兄的身体……”万家海有转向陈依颐。
“我哥哥的身体很好啊。吃得下,睡得着。”陈依颐比祝童直接,看着窗外有点伤感的说:“如果哥哥还能主事,这里也不会让给别人了。”
“可是,我听说田公子是隐忍不发,等着出来吃现成大餐呢?”盛福倒是变成满脸笑容,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他请不动李主任这样的高人,所以暂时隐退,假手依颐小姐请出李主任为他操持福华造船。”
“是啊,大家都认为,田公子需要一个生面孔整理旭阳系。有些事,他出面会有很多顾及。现在看来,陈小姐在李主任帮助下做了很多田公子做不到的事。如今的旭阳集团已经甩下了大部分包袱,更有活力。”万家海也开始帮腔。
祝童想要提醒陈依颐,言多必失,人家在试探你。
陈依颐已经开口了;“这样不好吗?我想,两位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旭阳集团和以前的旭阳集团,已经完全不同了。李主任是帮了我不少忙,但他的主要工作是为福华造船挑选合适的合作伙伴。”
曲老亿用他招牌式的冷笑**来:“哼哼,田公子还欠我不少钱。他要夺回旭阳集团,很多人都不会答应,除非……”他的眼睛在陈依颐身上停住了;“除非,陈小姐在某个时间出意外,而田公子却忽然好了。”
祝童涑然一惊,姜就是老的辣!这个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与陈依颐把旭阳集团改造成自己的一样,田公子也有可能再次控制旭阳集团;前提是,有一个微妙的意外降临到陈依颐身上。
“曲老板,您多虑了。我很健康,李主任是最好的医生。”陈依颐勉强笑着,从柳伊兰面前端起茶壶给大家斟上一圈。
于是,万家生佛的注意力又集中到祝童身上。
“旭阳集团是福华造船的基础,陈依颐小姐有足够多的朋友。我想,两位更关心的应该是如何进来,而不是如何挖墙脚。”
祝童点睛,盛福画龙:“我们为什么要进福华?发财的机会到处都是。”
“因为,在这件事上,你们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就将是我的对手。MT船务公司在中国只能有一个合作伙伴你,那就是福华造船。”盖子掀开了,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呵呵呵呵,喝茶,喝茶。”万家海眨着眼睛,满腹狐疑。
年轻人火气大,可是这个年轻人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一个应对不好,万家生佛将树立起一个对手。他,年轻的李想,有什么凭仗挑战万家生佛?
盛福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方面,曲老亿和柳伊兰都变得表情凝重,他们甚至没有出面打圆场。
“钱能通神,可是,我有个朋友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有钱大家赚。我们都是中国人,福华造船代表的不只是钱,还有国家利益。我们这样争来争去的,得到便宜的只会是外人。如果二位暂退一步,我必有回报。”
“要做就做大的,咱们对韩国人的东西不感兴趣。”万家海以为祝童的回报是指与韩国公司签署的协议,摇头道。
祝童不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盛福。
“李主任说的回报是……我不明白。旭阳集团已经筹集到了大部分启动资金,老盛和我,都不喜欢做小股东。”
“回报不会太丰厚,还有一定的风险,但足够刺激;需要二位做出最终决定后,我才能说。”祝童回答万家海的话,眼睛依旧与盛福对视着。
柳伊兰拍一把盛福的瘦肩;“看什么看?别把孩子吓着。”
“只怕,我要被吓得睡不着觉了。”盛福缩缩脑袋,阴沉的说;“李主任,如果你认为我们档你的财路,只能说对不住了。老万和我都是泥腿子出身,倒过假表修过大楼,苏州周围的寺庙里,都有我们预留的长生牌位。我们这两条命能活到现在,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该玩的也玩腻了。只有一样事不肯做:找刺激。那太无聊了。我们和老外合作凭的是本事,从我们手里造出大船,本身就是一件很刺激的大成就。你们可以和韩国人合作,该让路的是你。”
“老万,你怎么说?”曲老亿看向万家海。
“这个,老盛有个外号,大家都叫他盛气凌人。我想,这件事大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