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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石犹豫了一下,在冷风中微微抖瑟。
“谁叫你这么爱玩,现在知道冷了吧,还不快把湿衣服换下来,浑身抖成这样,当心感冒了。”美树在旁边催促著。
星石咬著唇,火速脱下湿衣服,穿上索塞亚的T恤,有股淡淡的、干爽的,仿佛被阳光晒香的干草气味窜进她的鼻尖,她心神一荡,整个人被索塞亚的味道包围住,她一时慌然失措,尴尬地疾步往前走。
芙树没何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看见索寒亚已径穿好了外套,便高喊:“好了,快天黑了,我们该回饭店了。”
星石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步伐不自觉的愈走愈快,不一会儿,便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星石,别走那么快,慢点好不好?”美树遥遥地喊。
星石恍若未闻,脚步走得那样快,仿佛被什么可怕的怪物追赶著。
“哎呀──”
星石忽然听见美树的痛喊声,倏地止步,回过头,看见美树似乎拐伤了脚踝,而索塞亚蹲在地上察看她的伤势。
“怎么了?”星石慢慢走过去。
“都是你啦,走那么快干什么!”美树抱怨著。
“走山路本来就不该穿面包鞋来,怎么能怪我。”星石没好气地瞪著美树脚下那双六公分高的面包鞋,还有索塞亚轻揉著她足踝的那双手。
“好痛啊──”
听见美树发出娇弱的呼声,又看见她几乎半个人挂在索塞亚的臂膀上,星石不知怎地,一股怒意就直涌了土来。
“你的脚真的扭伤了。”索塞亚扶著美树,当下作出决定。“回饭店的路还很远,我背你回去好了。”
星石呆了呆,美树则暗暗窃喜。
索塞亚把娇小的美树轻轻背起来,星石看见美树惊喜地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双手亲密地环住索塞亚的颈项。
星石的目光不经意和索塞亚接触了一瞬,立即匆匆闪躲开来,慢慢转身往回程的路上走。
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受不了美树和索塞亚问的亲匿碰触?为什么开始像在意情敌那样在意起美树?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这样的情境中?
她根本不该来的,再冷漠的面具也掩饰不了她心中将要决堤的感情了。
星石和美树一间房,索塞亚则自己单独一间房。
美树洗完澡以后,星石接著进去洗。
浴室里蒸气袅绕,在氤氲蒙眬的水雾里,星石站在镜子前面,静静欣赏自己雪白泛著红晕的身躯,她有形状姣好、大小适中的坚实胸部,有瘦削的腰身,还有一双修长、引以为傲的美腿。
她从来不曾这样仔细看过赤裸裸的自己,可是此刻,她却看得入迷,相信自己有副简单的衣著也藏不住的精致胴体。
在莲蓬头哗啦啦的水声中,她忽然听见两下敲门声。
“星石,我去一下索塞亚的房间,他说要帮我冰敷扭伤的脚。”美树在浴室门外说完,不等星石回应,便开了门一跳一跳地出去了。
星石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镜子前,清清楚楚地看见镜里的自己咬著下唇,还有凝结在号珀色瞳中的妒意。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无聊地摇控著电视,疑心著美树在索塞亚房里做些什么,她的耳朵总是敏感地觉得隔壁房间传来低弱的呻吟,如魔音传脑,对著她的耳膜展开前仆后继的攻伐,散发她的无边想像。
她像跟遥控器有极深的仇恨似的,拚命用力狂按选台钮,饭店里的电视台数不多,她转到MTv台就颓然放弃,干脆开大音量,让吵杂的音乐充斥整个房间,然后拿出小冰箱里所有的啤酒,仰躺在沙发上一口气灌个精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星石看著时间从十点、十二点,到深夜雨点了,美树都一直没有回房来。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近五个小时,有什么事下能发生,何况美树如果主动出擎,索塞亚又怎能抗拒美女的投怀送抱?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她只能佩服美树说到做到的勇气,不像她,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微醺地站起来,把喝空的五瓶啤酒罐全部丢进垃圾桶里,脸红耳热的开门走出去,经过索塞亚的房间时,她注视著房门上的数字很久很久,才慢吞吞地搭电梯走出饭店大门。
夜凉如水,夜色寂美。
星石把手插在口袋里,深深嗅著空气中淡淡的花草香,抬头仰望天上清冷的星光,她轻轻叹息著,身处在宁静的深山里,有种遗世独立的洒脱。
薄薄的白雾缭绕著一重重墨绿色的大山,她沿著饭店前的大马路慢慢闲晃,想让混乱不清的脑袋清楚一点,也想逃避,不想去面对她不愿接受的事实。
静夜中,她隐隐约约听见小猫的叫声,循著声音去找,才发现有一只小猫趴在高高的树枝上,拚命咪呜、咪呜地叫个不停。
“怎么了?”她站在树下,轻声对小猫说话。“不敢下来吗?”
小猫一直咪呜、咪呜地叫,感觉上像在对星石发出求救讯号。
“可怜的小猫咪,敢爬上去却不敢下来。”她伸长手臂,对小猫轻哄著。“来,跳下来,别怕,我会接住你。”
小猫听不懂人话,迳自咪呜地叫,一动也不敢动。
星石打量著这棵大树,一个人自言自语著。
“我很久没爬树了,这棵树这么高,树干又这么直,看起来真的有点可怕,你能爬上树也太厉害了,可是我不行呀,就算爬上去也会和你一样下不来的……”
小猫咪呜一声,像在回答她。
“哎,有没有同步翻译机呀,要是能把我的话翻译给你听就好了,你就知道我叫你跳下来,跳进我怀里,不用害怕。”她嘀嘀咕咕地在树下绕圈子。“如果找索塞亚来,他个子那么高,说不定能救你,不过他在忙著享受女人香,不会有空理我们,你好可怜,我也好可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心事的对象似的,她矶矶咕咕地说个不停。
忽然,她怔住了。她的情况不就和这只小猫一样吗?纵身跃进索塞亚怀里,有什么好怕?到底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难怪会沦落到和这只小猫相同的命运,可怜兮兮地站在高高的枝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救你吧,豁出去了。”她毅然决然地开始往笔直的树干攀爬。
幸亏她的个子够高、腿够长,攀爬个两、三下就抱住了第一截树枝,她一鼓作气,跨腿生了上去,一阵微微的晃动让小猫叫得更加凄惨,她紧张兮兮地抱住树枝,终于保持平衡了以后,她才慢慢朝小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进怀里,然后长长地叮了口气。
树下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短促的口哨声。
“美女爬树的景象难得一见。”
这声音?星石呆了呆,低头一看,竟然是索塞亚。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星石搂著小猫,表情惊讶,声音冷淡。
“刚刚美树回房发现你不在,所以要我出来找找你。这么晚了,为什么跑出来了也不说一声?”索塞亚交抱著双臂,仰头凝视她。
“你们在忙不是吗?为什么要打扰你们。”她刻意强调“你们”两个字。
“我和美树的确聊了很久,忘了时间……”
“你们干什么不关我的事。”她猝然打断他的话,根本不想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怀中的小猫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她左顾右盼,小心地寻找可以安全下树的方法。
“跳下来,我在下而接住你,”索塞亚在树下张开双臂。
星石呆呆望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鼻腔一阵酸楚。讨厌,为什么他偏要说她说过的话。
“不要。”她不要把爱情交给一个漂泊流离的旅人。
“不用害怕,跳下来,我一定会接住你。”索塞亚朝她笑喊,眼眸温暖和煦。
“不要。”她不要简单平静的生活被搅得一团乱。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在用他的热情催促她。
“不要、不要!”她激动地大喊,被她搂在怀里的小猫受到惊吓,瞄瞄地叫,拚命想挣出她的怀抱。
星石怕小猫掉下去,急忙伸手想抱紧它,没想到却因此重心不稳,整个人头重脚轻地往后栽下树。
“啊──”
她惊叫到一半,就发现自己像片落叶般稳稳地落进索塞亚的怀里,和小猫一起毫发未伤。
“我说过,我一定会接住你,不会让你受伤,你早就应该相信我。”索塞亚的眼底透出一道炯炯光芒,仿佛直视著她的灵魂。
星石从他怀中挣扎下地,小猫抓住机会从她怀里窜出去,一溜烟就钻进草丛里了。星石住饭店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小跑步地跑起来。
“星石──”索塞亚从她身后追上来,扯住她手臂无奈地逼问:“你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
“美树疯狂地喜欢你,若要谈什么狂野的恋爱,你们两个人才是最合适的,我一点都不适合。”星石不顾一切激动地喊,然后甩开他,一路往饭店狂冲。
她不知道索塞亚有没有试著追上她,一冲进饭店的电梯就按下闭门键,把索塞亚隔开在她的世界以外。
她看见“爱情”姗姗地走远了,她下呼唤,静望著“爱情”愈走愈远。
第六章
索塞亚坐在饭店外的一棵大树下没有回房,面向著陡峭的溪岸,仰望星光闪熠的天空,第一次对女人有难以掌握的无力感。
天空澄净清朗,布满灿亮的星星,最辉煌闪亮的那一颗就像星石一样,强烈地存在著,却骄矜地高挂在与他最远的距离。
她身上隐隐散发著一股清雅冷冽的气质,是因为这份奇异的气质,他毅然放弃到德国南方的旅行,莫名地追到这座东方的海岛来。
长时间的旅行中,他一定会谨守著不被女人羁绊的原则,没有一个女人能绊住他的肉体和灵魂,从来不相信自己的一生将会被同一个女人拥有,但这个长期坚守的原则如今却被星石轻易打破了。
他相信,他和星石之间各自拥有著颠倒对方的魔力,他正面迎向挑战,星石选择的却是一逃再逃。
和美树闲聊了一夜,他终于在美树口中听到了有关星石的身世和遭遇,多少能够体会出她潜意识中排斥他的真正原因和理由了,如果她心中真有无法祛除的障碍,他是否必须试著作些改变?
从星石怀里溜走的小猫,此刻正慑手慑脚地朝他靠近,轻巧地绕在他的脚边撒娇、打转。
他弯下腰,逗著小猫玩了许久,这才起身回饭店。
走到房门前,他看见门把上挂著借给星石穿的棉T恤,他淡淡一笑,拿起衣服走进房间。
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必须花上一生的时间来与她纠缠,他很心甘情愿,未来长长的一生,他要她,要她长长一生的陪伴。
星石一个人搭上飞回台北的班机。
清晨六点,美树正在熟睡时,她留下一张简单的便条,请饭店服务人员帮她叫了计程车,直赴机场。
想起昨天夜里回房后和美树的一番对话,她的心冻得结了冰。
“索塞亚真的是很温柔的男人,他的手一碰到我,我的皮肤就像触电一样发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弄痛我唷。”美树用一种罕见的妩媚神态说给她听。
“你不是早就经验丰富了,想弄痛你也不容易吧!”星石木无表情,却忍不住地想嘲讽她,心里嘀咕著,又不是处女了。
“刚刚和索塞亚聊了很久,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在性爱之外这么深入的交谈过,索塞亚的阅历又那么丰富,感觉真棒。”
星石没有发现美树的神情中有种造作的陶醉,一颗心像突然之间坠落严寒的北极海里。
是啊!一场激情过后,两人彼此深入了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