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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锦衣玉食,甚至权柄天下,要是再能琴瑟和鸣,还真是美事一桩。可笼子就是笼子,金丝笼也是笼子,以前不知道还好,可这回知道了又怎会甘心。”霜若婉尔一笑,平静地像蓉儿透露。
蓉儿看向她,似是饱经风霜:“人生如戏,一旦开场,无论生旦净丑,都只有唱下去。”
“姐姐的意思是?”霜若一皱眉,她需要蓉儿的支持。
蓉儿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不到十拿九稳,千万不要断了宫里的路。不然,无论是恭大人还是你,都没法承受,我不想看着你被毁了。”
“姐姐放心。”霜若面色有些凝重。
蓉儿说得对,就算与顾良玉的计策失败,她还可以进宫。到时候她虽然失去
了处身事外的机会,可还会和以前一样,恭府也会更加富贵。
何况她隐隐觉得,顾良玉那儿会有变故,这些天这种感觉越来越强。顾良玉做事虽有些风骨,可到底急功近利,爱耍阴斗狠,难保不会有变故。
“一见面就说这个,看样子怎么年纪轻轻的,都快成黄脸婆了。来,帮我看看这件小衣服,给玉茗的孩子绣的。”蓉儿笑了笑,用眼神示意霜若有人来了。
一个宫女正向她们走来,霜若回眸一笑:“嗯,样子吉祥,针脚细密,玉茗和未来的小贝勒、小郡主都会喜欢的。”
世事无常,他们无法知道以后究竟能得到什么。记得查士曾经说过,无论多强烈的念想都会被时间消磨得一干二净。真不敢想,三年、六年、九年之后,她会得到什么。
一回府念月就神色匆忙地迎上来,四下无人时低声道:“小姐,奴婢把您的话都跟顾大人说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下山的时候却见着一件怪事,小姐猜猜奴婢看见谁了?”
“谁?”霜若疑道,难道是宫里的人。
念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大小姐,奴婢听思琴说,大小姐今天约了人踏青。”
“是林柯吧?虽说快成亲了,可咱满人不讲那些规矩,如此也无可厚非。”霜若不以为意。
念月眼睛一瞪,低声道:“哪儿是呀,思琴说是一位不认识的公子,支支吾吾的也没说清楚。”
微微一愣,霜若缓缓牵动嘴角,语义阑珊,“也学人附庸风雅了。”冷哼一声,“可别给林柯哥哥惹出事儿来,不然,我可不饶她。”
霜若自认不是一个尚德的好人,可她就是不喜羽若这样奸邪却又伪善的人。羽若与人私会之事若是搁在以前,她非得大闹上一场,可既然羽若就要嫁给林柯了,而她又视林柯为兄长,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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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吹起来!”吹鼓手一阵吆喝,顿时锣鼓声大作,各色奇珍异玩裹着红绸抬进了尚书府。前厅被塞得满满的,定睛一看黄金、翡翠、玛瑙、珊瑚、象牙、西洋精巧器皿一应俱全,足足有一百零八抬。
晌午的阳光照得人眉目干涩,霜若坐在绣凳上,轻簇峨嵋。她烦躁地摇摇团扇,没几下又觉得凉,只能无奈地扔到一边:“念月,外面吵吵嚷嚷的,闹什么呢?”
“小姐,那是求亲的调子,福大人来咱们府上下聘了。”念月匆忙从外面进来,拉起霜若,“老爷去了夫人那儿,现在还没过去。”
“我去兰苑看看,你到前面帮着招呼招呼。”霜若快步往兰苑走去,阿玛是怎么了,连福长安都敢怠慢。
兰苑里春光浮动,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寂静,就连墙角的灰尘也在阳光下舞动着,且不说偏房里的欢笑嬉闹,就连一向没有声响的雅阁也有了动静。看来已经知道了前面的事儿。霜若颔首示意门外的婢女们退下,附耳于窗旁。
“老爷,您和福大人同朝为官,羽若和林柯的婚事又是皇上指的,这么拖着,不是抗旨吗?”雅兰明显地不快。
“我也没想拖着,可他突然就来下聘,又说近日就要成礼。我原想等霜若进了宫再谈这事儿,免得出差错。”恭阿拉恨恨地叹气。
“羽若出嫁、霜若进宫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再说羽若也不小了,姐姐总得赶在妹妹前头。”雅兰劝道。
“其实也不全为了这个,最近福长安又在朝里犯浑,一切都依他,我们成什么了?”恭阿拉用力将茶碗往桌上一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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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离途(五)
“老爷,我从没求过你,只是这次羽若和林柯的事儿一定要赶在霜若前头,可别得罪了福长安。”雅兰顿了良久,像是察觉自个儿语气重了。
“二小姐,裁衣的师傅来了,正在轩里候着呢。”管家在霜若身后轻道。
“霜儿,来了多久了?快进来。”恭阿拉一愣,随即温和地笑问,“你也听见了,说说你的看法。”
“尽管阿玛、额娘说的各有道理,可女儿还是认同额娘的做法。”霜若向身后的齐贤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雅阁。
恭阿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会帮着你额娘。”
“我说得对,怎么就不能帮着我了。”雅兰把霜若拉到身边坐下,笑着看向她,“你说说看。”
前头又是一阵喧闹,似有些嘈杂之意,怕是福长安的人闹起来了。恭阿拉也闻声看去,显然也有些急了。
“阿玛,女儿也知道福大人行事霸道,可一来,咱们这么拖着不是自讨苦吃吗?羽若迟早还得嫁过去,弄得两家尴尬,倒不如顺从了他的意思。”霜若起身绕到恭阿拉身后,轻轻地给他捶背。
“那二来呢?”恭阿拉抬头,神色阴霾。
霜若一笑,声音又柔了几分:“二来,正如额娘所说,嫁娶之理长幼有序,阿玛作为礼部尚书更应遵从此理。何况福大人颇爱面子,林柯正式迎娶羽若的时候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不会让咱们失了身份。”
“听听,霜儿几句话就说到我心里去了。”雅兰笑道,女儿总不在身边,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出落得早已胜过她所想。
见恭阿拉还没有应声,霜若撒娇道:“女儿知道阿玛疼我,怕光顾着忙姐姐的事儿耽误了我。可哪个女子不想早日嫁得如意郎君,羽若和林柯可不容易啊。”
羽若早些离开恭府到底是件好事,进了福府,就如蓉儿一般改了性子也说不准。
“是啊,老爷,您就应了吧。管家,到前面通传一声,老爷随后就到。”雅兰一边打边鼓,一边吩咐管家,丝毫不给恭阿拉转圜的余地。
“罢了罢了,拗不过你们母女,我这就过去。”恭阿拉无奈地摇头笑道,“你们母女好好聚聚,霜儿,快出阁的姑娘别整日到处乱跑。”
恭阿拉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回,恭府的面子、他的面子还有霜若的面子都顾及到了。哼,好一个礼部尚书,这丫头就知道他的软肋。
从夹袖中抽出一纸花笺,恭阿拉将它撕得粉碎,抬手一扬,片片随风飘舞,宛如春日里的桃花粉蝶,在阳光下翻飞着,熠熠生辉。转瞬就已落到假山处的小池塘里,阴霾又一次笼罩了恭阿拉。
一边是羽若的猜测,另一边是一切如常的霜若。稍有差池,多年之功毁于一旦,恭府早晚也会形神俱灭。
外面的东西被逐件搬进里面来,雅兰身子不适就让霜若出来打点。此时院子里,香兰掩映,柳絮纷飞,霜若一眼扫过,却见林柯也在那边帮仆佣打点东西,他单薄的身影在丝丝碧绿之中更显瘦削。
霜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背后轻拍他:“林柯哥哥,让他们忙,你可是尚书府的准女婿。”
“霜儿?”林柯喜从中来,这么久没有见过她了。
把她拉到一边儿的台阶上坐下,霜若看着仆佣忙来忙去,轻问:“你跟羽若的事儿就这么急?”
“家父定的日子。”林柯低下头去,竟有点脸红。
他害羞了?霜若还是第一次看到男子脸红:“羽若去凌云寺祈福,求了什么签?”
林柯用力抿着嘴,良久迸出几个字:“上上签。”
听他叹气,可神色却依然如常,既然福家的眼线遍布京城,想来羽若也没做出什么事儿。
“上上签是吉兆,别苦着脸。新郎官儿不都是这样,骑在马上向路人拱手的吗?”霜若有模有样地向两边拱手。
闷笑一声,林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知道了,准新郎官儿这就去向主人请安。”
“林柯哥哥。”霜若叫住他,右眼有点跳,“你身边那么多郡主、格格、官家小姐,明明可以选个更好的,就这么算了?”
“霜儿,你不懂,有些人和事儿不是咱们自己能够决定的。”林柯一笑,嘴角翘起,像一牙弯月。
愣愣地站在原地,霜若暗暗垂下眼眸,林柯所不能决定的,是他对羽若的感情可以让他忽略一切,还是说这桩婚事是福长安的意思。她不安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羽若也有一块你那样的玉佩,你们姐妹都有,真好。”林柯头也不回地道,有些事糊里糊涂地下去,倒也省得波折。
他忽然想起那天和霜若在御河边上,如果他没有因为冷脸而却步,而霜若没有遇到永琰,那该多好。可惜,他们都回不去了。
“小姐,小姐?”念月一连唤了几声,却还只见她望着林柯的背影,“裁衣的师傅来了好一会儿了,您得快点儿。”
“走吧,咱们快点儿。”霜若一笑,转身向往沁雪轩跑,“前面的事儿都妥当了?”
“都好了,您不知道,福大人没一会儿就走了。他留下的那个管家,扯着嗓子到处叫唤,跟叫魂似的。”念月撇着嘴摇头,一手推开房门。
“奴才给郡主请安。”裁衣师傅行了礼,细细打量着霜若,“奴才先给郡主量身,一会儿再挑料子。”
霜若点点头,配合着师傅的要求。念月闲着没事,拿起桌上的料子看了又看,那模样像是检视着稀世珍宝。
“小姐,这可是难得的好料子。”念月赞叹道。
老师傅熟练地量好了尺寸,指着前面的料子:“郡主,这匹宝蓝色的湖绸是湖广总督送进宫的贡品,日前宫里的娘娘赏给了夫人。夫人吩咐,除了这匹专门给郡主裁旗装,剩下的也由郡主先挑。”
“有劳师傅了。”霜若示意念月那几块碎银子给他,“师傅先回去忙,我一挑好就让念月送去。”
念月送了老师傅出去,看着那些料子心痒:“小姐多留一些,别老是让着大小姐,想想她是怎么对咱们的。”
她所指的是这次回京路上,因为羽若突然让二人提前起程而没有将细软收拾妥当,以至于路上所费均要看羽若的脸色。
小气的丫头,以后可别得罪她,霜若一笑道:“这两匹我留着,那匹桔子色的留给你做几身衣服,剩下的都给羽若送去。”
“哟,妹妹这儿挑料子呢,姐姐我可赶了个正好,等会儿就不用劳烦妹妹和念月了。”羽若笑得灿若桃李,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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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缘何(一)
“哟,妹妹这儿挑料子呢,姐姐我可赶了个正好,等会儿就不用劳烦妹妹和念月了。”羽若笑得灿若桃李,推门而入。
羽若显然听到风声生怕自己吃亏,才匆忙赶来。一时间,念月又惊又怒,刚才的话羽若一定听到了。
“念月,给我们拿些点心。”霜若怕她尴尬,对羽若热络地笑道,“姐姐大婚在即,本来就该先挑,想是老师傅送错了地方。姐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