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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见他说得真诚心中怒气立即全无,对阿麒点点头,携了薄言之的手口中默念飞身法诀,与陶渊明一块向山那边腾身飞去。
此刻他三人皆有法力在身,再加上桃花源仙气屏障已除,所以很快就畅通无阻地飞出困了他们数月的地方,睁眼时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在庐山龙首崖附近。
「现在怎麽办?我们要去妖界找云破苍问清楚麽?」薄言之看向陶渊明问道。
「妖界去不得,那里秽气太重仙人坠入也会因沾染妖气化为魔怪,而且把守妖界入口的是被妖王捉去的万只游魂野鬼。传闻妖王将他们化为妖形压在入口处,不施香烛给他们充饥致使这万只妖鬼饥肠辘辘专以擅闯妖界者为食。」陶渊明摇头,「你们一个是只学了些许法术的凡人,一个半人半鬼,如果贸然闯入不是被万妖所噬就是被秽气所迷堕落成妖,此举绝不可为。」
「若云破苍龟缩在妖界不出,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谢灵运急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如果妖界可闯,上界的仙家早已将其连根拔除不会让众妖祸害人间了。」陶渊明叹道。
「此刻才发现,陶兄知晓不少这些神神怪怪的事,令小弟我也不得不对你佩服起来。」谢灵运见暂且无法,只好转了话题不愿让薄言之随他一块忧虑,「现在,只盼那云破苍不要做缩头乌龟出来与我们一战。」
「谢侯爷,背著人咒骂,是不是有些不知礼数呢?」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云破苍的笑声,谢灵运与薄言之都不禁一怔。
他们纵身飞出几十丈,见云破苍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株参天古树顶端,手里把玩一枚巴掌大小、银光闪闪的铜镜,心中不解这妖魔怎麽没有趁势离开反而还在他们面前显身?
「果然是你变成我的模样盗走玄天镜的吧?」谢灵运腾身飞到树顶,薄言之恐他有失也与陶渊明一块站在谢灵运左右。
「是又如何?谢侯爷两次拒我提出的条件,实在令我非常不开心,所以我只不过是借你之貌与桃花源的人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云破苍承认得非常干脆,一双阴沈的俊目里也透著与往日不一般的亮光,看起来他现在的心情实在很不错。
然而谢灵运的情绪此刻却不怎麽好。
桃花源第七章
第七章
「你怎麽知道玄天镜藏在玉塔之中?」薄言之扯扯谢灵运的衣袖示意情人多加小心,他的眼睛自然没有放过云破苍的一举一动。
「这个很容易看出来,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了。」云破苍对薄言之微微笑道:「桃花源里的人在斋戒之期借那座玉塔折射月光吸其精华,我想玄天镜必定是藏在塔中方有此效。」
「所以你就变幻成我的模样伤人抢镜?」谢灵运横身拦在薄言之身前,忽然很是不爽这个对谁都摆著阴沈面孔的云破苍,却偏对薄言之露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温和模样。
「那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罢了,谢侯爷不会受不住吧?」云破苍说到这里,张臂「呼」的一下飞到地面。此刻夜空中乌云散去,月光又透了出来洒向大地,云破苍立在皎洁的月色下缓缓将手中的玄天镜拿了出来。
「拿他手上的镜子!」陶渊明转头对谢灵运与薄言之匆匆低声说了句,他手臂轻挥,宽大的袖袍立即变长笼罩向云破苍掌中之物。
云破苍右手执镜左手五指张出对准袭到他面前的衣袖随意一拂,五道厉芒从他手中脱出直奔陶渊明的袖袍,眨眼之间将之刺穿让衣袖的碎片散了一地。
谢灵运在碎衣片纷飞中冲到云破苍面前,挺剑直刺对方手腕打算逼其扔下玄天镜。云破苍闪身避过,身後的山石被谢灵运凌厉的剑气一逼,扫了一大块下来。
「没料到你在桃花源只不过学了一些皮毛法术,剑气竟然精进如厮?」云破苍脱口说道忍不住上下打量谢灵运,他觉得好生奇怪,为什麽一个凡人仅靠仙家指点数月就能遨游天际,还能挥出连修练上百年的散仙也自愧不如的剑气?难道谢灵运身上藏有什麽秘密?
「吓坏了罢?你若不乖乖交出玄天镜,当心本侯爷下一剑招呼到你身上。」谢灵运举剑指著云破苍的鼻尖说道。
「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云破苍话音落下时人已到谢灵运身後,原本空空的左手幻出一柄金枪向康乐侯背後挑去。
薄言之手臂转动,数股银白的布缎凭空出现裹缠住云破苍的兵器,跟著猛然向後拖拽。枪尖被这些布缎稍稍阻隔之後仍是穿透而过,谢灵运在这一拦的相助下回转身形,挥剑封住云破苍下一式刚猛的攻击。
陶渊明与薄言之随即上前相助,但他三人合力亦不能沾上云破苍半片儿衣角。四人翻翻滚滚缠斗,云破苍游走其间极为轻松,如此闹腾了两三个时辰他将谢灵运与薄言之的本事看个透彻,如今发现在他面前的三位对手都不是修为超过百年者,云破苍的疑惑勉强打消,思忖刚才面对谢灵运那一瞬间感到的奇怪与莫明的不安会不会仅是错觉?
心念转动间,云破苍用手中之枪飞快画出三个黑色的圆圈罩向追著他身形而来的人,瞬间箍住了陶渊明与谢灵运,而站在最右面的薄言之则被黑圈困住以後顺势被云破苍拉到身边去了。
「你居然会使用妖界之主的法术?传闻这禁住对手身体与魂魄、不能让其元神出窍的法术在妖界只有妖王才懂,但你的外貌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独目三臂?」陶渊明连使法术也不能让元神放出自救,终於忍不住惊奇。
「你说那个奇形怪状、面目可憎的家夥麽?很不巧,从我入妖界那一日吸了他所有的元神与法力之後,妖界便没有什麽君王只有我这一个主人。」云破苍浅浅看了陶渊明一眼,然後俯身在打算挣脱圈禁的薄言之耳边轻笑说著,「言之,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麽深仇大恨罢?为何你硬要与我为敌呢?」
「那你将手中的玄天镜还给桃花源的居民,我们自然不会再来找你。」薄言之偏了偏头皱眉应道,他不喜欢这个妖术高深、行事诡异的云破苍亲密地贴近靠过来,那种困扰他的不安下意识又涌上了心头。
「我已经统领了妖界,只要通过玄天镜上了仙界吸取天河最深处的灵气,将之与体内的妖气同化便可无敌於三界。言之,你想亲眼看到那样的情形并与我一块分享胜利的喜悦麽?」云破苍凝神看著薄言之说道。
「喂,你离言之远点,他与我都和你不熟!」谢灵运用力挣了挣,还是不能脱身一抬头见云破苍暧昧地贴著薄言之,心里顿起一把怒火。
「我们好像是不熟悉,不过每次见著时总觉得……」云破苍言尽於此,目光深深在薄言之面上转了一圈,随後亦瞥了谢灵运一眼突然向後跃开四五丈。
「你非仙家别胡乱使用玄天镜,此物用之不慎会招来危险。」陶渊明悠然的神情退却连声急道。
云破苍充耳不闻,再次举起玄天镜将镜面对准天上明月。
「你那麽想称霸三界吗?做这些事有什麽好处?争这些东西你也只能满足一时到头来又有什麽意义,再说陶兄说过使用玄天镜有危险,你这妖怪何苦硬要逆天而行?」谢灵运见向来洒脱的陶渊明神色与往常不同,忍不住对云破苍喝道。
「我去仙界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不过我想谢侯爷是不会有兴趣知道的。」云破苍冷冷地说了一句,偏首望著薄言之眼神不由温软了下来,「言之,等我办了这件大事了却心愿之後,我一定会来找你好好谈谈,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
「喂,你这样自说自话很可笑呢!谁答应等你这只大妖怪?」谢灵运最讨厌云破苍待薄言之格外不同的神情与举动,眼下看著对方在他面前放肆但他困在圈内脱不身,不由恨得牙根直痒。
云破苍不再说话,口中大喝一声「起」将玄天镜升到半空,镜面吸取月光之後反射出夺目的光华,比阳光更为灿烂耀眼,大地亦开始颤栗。陶渊明与谢、薄二人受不了光芒的刺激忍不住闭上眼,但接下来大地恢复平静他们再次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此地静悄悄的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先前把话说得满满要上仙界的云破苍仍然脚尖离地飘浮在他们眼前。
「哈哈哈,某人不是说要凭借玄天镜去仙界、还大言不惭要称霸三界麽?怎麽还留在这里?」谢灵运放声大笑乐不可支,尤如看了一出好戏,他在被人制住无法动弹的情形下仍然这般放肆,让一旁看在眼里的薄言之微觉莞尔,唇边禁不住绽出一丝忍俊不住的轻笑。
云破苍神色惊疑不定,卷袖收回半空中散著淡淡光芒的玄天镜反复细看,同样不明白为什麽玄天镜不能助他直达仙界。
「此镜是佛祖特意赐给桃花源那块宝地专做镇守之用,我们从未听说它能助人直达九重天以上,你是不是误会了?」陶渊明对云破苍恳切地说道:「现在将此物还给桃花源尚算不晚,否则你私自动用佛祖之物日後定遭天谴。幸好你刚才收得及时,否则再过一会玄天镜无法回收,人间亦会化为废墟。」
「我既入了妖道还怕什麽佛?」云破苍一挥手将玄天镜收进袖中,「定是在人间不能使用此镜,待我去桃花源使用,若再不成我去鬼道或妖界,总有一条路可以借玄天镜去仙界!」
「万万不可!」陶渊明高声喝阻,云破苍腾身去得远了。
「这家夥跑得倒快?我们被困在这圈中怎能阻他?」谢灵运皱眉,「不如陶兄先召来你那些坐骑我们返回桃花源再说。」
陶渊明还未答话,一直沈默不语的薄言之忽然化为一缕青烟从黑圈里挣脱,他随即重新幻为人形,伸手在绑住陶渊明与谢灵运的法圈上一碰将它们粉碎瓦解。
「言之?」谢灵运刚得自由便见薄言之身形摇摇欲坠,他慌忙伸手揽过情人神情亦由惊喜化为不安。
「好在他现在是半人半鬼之体,所以这妖圈捆仙捆人捆鬼,却无法绑住言之这副奇特的身体。」陶渊明松了一口气,「至於这妖王的法圈只要在外界被碰人到亦会解之,今日我们的运气不错。」
「那言之他怎麽现在口不能言?身体也虚弱得如此厉害?」谢灵运仔细观看怀中人的情况,心里越发担忧。
「他以这副身体在机缘巧合下强行脱困,对魂魄的伤害很大。此後言之定要好好修养数年,期间不可再妄动法术。」陶渊明的话让谢灵运稍稍定下心,他搂扶好薄言之感到情人轻盈的身体毫无重量而且冰冷刺骨,似乎回到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形,心中不由大恸──
尽管陶渊明没有说破,但谢灵运已经明白了,这些年他与薄言之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怀中青年好不容易恢复了一半的人形被重新打入鬼道。想到不久前还在薄言之身上感受到微微回暖的体温还有摸到的汗液,谢灵运胸口止不住发疼。
「现在立即返回桃花源和那里的人一块阻止云破苍,若放任那妖怪继续擅用玄天镜,三界必乱。」陶渊明说著伏身捡起一片树叶,向其吹了几口气立让它变得有如两张桌子那般大小。
谢灵运扶著薄言之跳到叶片上,陶渊明跟著跃上催动法力,脚下的巨叶载著他们向来路回赶,不一刻飞落降在桃花源。
他们之前折腾一晚如今天色渐亮,不过隐隐泛白的苍穹深处挂著的那轮银月并未完全隐去。谢灵运老远见到云破苍孤身悬浮在桃花源上空,面无表情的冷对地面。他再看桃花源内诸人全部被黑圈所制,他急忙将薄言之轻轻放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