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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经历这一切,他的选择依旧是月华,那她更无话可说。
望着自己在水槽中的倒影,她为自己的脆弱感到厌恶。
老天为什么要安排这些让她承受呢?
她从没有想过要成为吴尊和丁月华之间的第三者,也不想拆散他们这对佳偶,但为什么又要发生那件事呢?
尽管意外的怀孕了,她也从未想过要让吴尊负责任,她甚至只要他承认他是孩子的父亲,办好认养手续就好……
直到两人真正在一起生活后,感情才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转变,等发觉到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在她终于打开心扉、打算把她的心和爱情都交出时,丁月华才出现!
这是给她和吴尊的考验吗?
她抹去颊上的泪水,将浸在热水中的芦笋夹起,放进一旁浸有冰块的盐水中,触指的冰凉让她冷静了下来。
不知怎地,她似乎可以体会到月华当年的心情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和吴尊应该早就顺利步入礼堂了吧……
他们三人的关系为何要如此复杂呢?她问苍天,而苍天不语。
回头看一眼客厅,那里也是静悄悄的,他们也无话可说吗?
无奈扯着嘴角,拿出筛网,将透凉的芦笋夹起放在上头,滤去多余的水分。
她不知道今晚还要面对什么,而她能做的就是扮演好一个女主人的角色了。
打开碗柜,拿出洁白镶绿边的瓷盘,开始一根根地摆上芦笋,小心地排着……
多年不见,相对无语?
在电话中,少语冷淡,见了面依然……月华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丝心痛。
还是无声胜有声?可这样冰冷的凝窒反教人坐立难安。
当厨房传来了炒菜声时,吴尊开口了。
“我以为我们明天才碰面。”他轻声说道。
月华低头审视自己下午才精心修饰过的指甲。“是这样没错,但我今天是来看我的‘好朋友’,还有她的——小孩。”她仰起头,脸上表情难测。“看得出来,她是很好的母亲,孩子也被教养得十分优秀。”
“她的确是个好母亲。”他静静地说道。“孩子也很乖。”
“所以——你的家庭生活很美满、很幸福?完全都没有想过有人在远方为你哭泣?”她讽刺、犀利地询问。
他没有回答,随着抽油烟机关闭,炒菜起锅声,客厅再度陷入一片静默。
一会儿,嘉桦走出来。“可以用餐了。”
吴尊站起来。“我去叫崇祺下来吃饭。”
餐桌上,怪异的沉默笼罩着,连崇祺都可以感觉到不寻常,不安地直要嘉桦抱他、喂他吃饭。
“没想到妳菜煮得这么好吃,这好象是我第一次吃妳煮的菜。”月华打破沉默地说道。
“以前哪有机会煮?住宿时连用个火锅都得偷偷摸摸的!如果被舍监妈妈和教官抓到,那就完蛋了。”嘉桦将儿子嘴边的饭粒拭掉。
提到这,月华神情放松了,甚至还露出笑容。“嘉桦,妳还记得吗?有一年冬天我们偷偷躲在房间用电磁炉煮火锅,结果宿舍突然跳电!”
陈嘉桦抬起头,脸上也露出一抹神往,微笑道:“我记得,结果我们因为作贼心虚,怕被别人骂,秀绮还跑到门外去大吼:‘是哪个没良心的躲在房间内煮火锅?’”
“对呀!我们躲在房内偷笑到肚皮差点抽筋。”
“惨的是后来电也没来,差点可惜了那一锅好料——”
吴尊也打破沉默插嘴。“我也记得这件事,后来是我贡献小瓦斯炉让妳们吃的成!”
“对呀!为了那个瓦斯炉,我们还大费周章耶,从三楼放下绳子,从窗口把它拉上来的。”
说完后,三人互视,然后哈哈大笑出来,连崇祺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呵呵笑,觉得三个大人笑的模样好有趣。
顿时,原先冷凝的气氛一扫而空,话匣子也打开了。
“同学们现在都怎样了?”月华问道。
“秀绮在工作了两年后,便辞职去英国念MBA,她说她终于找到自己想走的路。”嘉桦轻叹道,现在也都只能籍着电子邮件互通消息。
“那个陈嘉俊呢?”提到秀绮就会想到那人……
这回轮到吴尊开口。“他利用延毕那一年,跑去修教育学程,后来考上X大的语文所,打算毕业后出来当老师。”
“他那种人当老师?”月华摇摇头。“不怕误人子弟?那罗大威和陈斯文呢?也好久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大威跑去大陆工作了,他上次跟我联络时,曾提过可能会在那边娶老婆。”
月华问道:“是大陆女生?”
“是呀!他有E…MAIL照片给我看,还满漂亮的!”
陈嘉桦轻叹。“他先到大陆做‘统一’的工作了。”
吴尊轻笑。“是啊!”
“那斯文呢?”月华继续问道。
“他啊——现在跑去补习班补习,说什么现在景气坏,他要去考高考捞个公职人员来做做……”吴尊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共同认识之人的近况。
一种共识隐然形成,今晚——他们三人只想一起回到那场“意外”之前所共有的生活。
那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一个可以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年代。
二OO六年结婚了!
没有白纱、没有喜乐、没有鞭炮、没有鲜花、没有喜宴——
这跟她梦想中的婚礼差好多……嘉桦闭上眼,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滑落。
她不是没有梦、没有憧憬,只是她已失了资格……
抚着脸颊,母亲火热的巴掌仍旧熨烫其上,无法抹灭——
“妳答应我上台北会洁身自爱的!怎么会把肚子给搞大?妳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妳死去的父亲?”
面对母亲伤心忿怒的质问,她无法回答,只能跪着痛哭不已,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巧合和错误?不管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但——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
除了事发当天她曾因惊吓过度而痛哭以外,这是她第二次哭,之前不管承受多少外在不公平的舆论压力,她都忍住了,也逼自己不要一直沉浸在“失身”的阴影中,更不要老想着自己是被“强暴”了,可当她看到母亲的脸时,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心酸全涌上来!她再度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尤其母亲是用手掌打她的,她痛,母亲更痛呀!
她抱住母亲,任由母亲责罚,直到母亲打到无力、倦了,而她亦哭得差点昏过去……
后来母女俩静下心来谈话,她母亲一开始是要控告吴尊的,但她阻止了,错误的确是他造成的,但他是无心的,如果他是有意的,她才不会依循法律途径,早就直接拿刀把他给宰了。
在谈到孩子的问题时,陈母坚决反对她生下来,但她对母亲坦言。“如果我拿掉孩子,我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听过太多例子了,妇产科将打下的血肉集结成一袋送到火化场——这是有道德一点的,没道德的就直接丢到垃圾场。别以为两脚张开、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等麻醉退了清醒过来,一切就没事了。
她亲眼看到秀绮是如何饱受折磨和自责,知道自己是承受不来的。
母亲被她说服了,同意她留下孩子,但她必须跟孩子的父亲结婚……
“妈!他是我好友的男朋友,”她强烈反对。
“但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最后陈母气晕了,还因此送到医院去。
“妳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拿掉孩子,一个是跟他结婚,要他负责到底!”
看见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母亲,她低头了。
于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天,他们进法院公证结婚,除了双方家人外,就只有净文、秀绮、大威、斯文四人到场观礼……
吴尊的父母对这件婚事没有多大的意见,吴父是公务人员,在财政部工作,吴母则是家庭主妇,他们给人的感觉都相当明理、开朗,在知道是自己儿子惹出的胡涂事之后,除了深深向陈母道歉外,也保证会好好对待嘉桦和孩子,令陈母安心多了。
只是——如今完成仪式,她的身分也变成吴太太,但她却无法感受到任何欢喜和心安感。
她轻轻抚着肚子,望着窗外沈思,未来该怎么走?
如果只有她与孩子,她只要专注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如何养活自已和孩子,至于吴尊嘛,她有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毕竟他们都有共识,这婚姻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他把她害得那么惨,她可以跟他和平相处吗?
可是一旦和平相处了,她又怕……
门突然被人用力推了开来,吴尊像只负伤的狮子冲了进来,他脸上狂乱的神情,令她本能地举起手护着肚子,全身戒备地瞪着他,只见他先冲到她面前,死命瞪着她,然后开始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室内到处乱窜,最后停下,狠狠地朝墙壁捶了一拳。
砰!好大一声。
到底怎么了?她想开口问他,可今天,除了听到他在法院的礼堂中说了声“我愿意”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开过口,要她先对他说话——办不到!
“月华……她走了!”
她震惊地站起来。“她去哪了?”
“美国!她到美国去了!”吴尊用头撞着墙壁,只知道她去那个国家,可是在哪一州、哪一个地方?他全然不知……
陈嘉桦闭上眼睛,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只是依旧令她难受。
“你现在可以去追她,我不会拦你的,也不会反对。”她以平静的声调说道。
他停止撞墙的动作,安静了许久。“妳当然不会反对,因为——妳也不想要我,不是吗?”
也?他话中的自弃和苦涩,令她一颤。
“我说过了,我无意破坏你们——”
“别再说那些好听话了!”吴尊霍地转过身。“对!妳很大度,不想介入我跟她之间,不想破坏我跟她的关系,但事实是——妳还是介入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关系……又怎能不被破坏?”
他突然笑起来,那无奈的笑声螫得她一窒。
“陈嘉桦,妳以为所有的事情和感觉都可以依妳的想法走吗?妳以为妳自己可以走得过来,别人也能跟妳一样吗?我们没妳勇敢、聪明——”
“住口!”
“——学不来妳的洒脱、大度、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说到这,他疲惫地停下来。
“吴尊,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她别过脸,全身气得发抖。
他闭上眼,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但那句句都是心里话,从未遇过挫折的他,何曾历经过此一阵仗?
短时间内,他成了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他毕了业,接下来是服兵役……
所有的事陡地落下来,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变通——
当他从净文口中得知月华已在他结婚的同时搭飞机离开台湾,远遁美国,霎时就像有个触媒引爆了整个压力库,让他再也承受不住!
他以为……至少他期待月华可以与他一起共度这个难关,在他提供婚姻和姓氏给予嘉桦及孩子暂时庇佑的期间,月华愿意陪着他……
当然.他知道这样想是自私的,尽管他很笃定,当一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