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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本是同根生……”
整个议事厅内无人敢为他说一句话。
郯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视甚高的自己今日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郯离精心布局引他入瓮,为了区区北齐王位,竟欲将他除之而后快;他更晓得以郯离武功之高,要由他剑下脱逃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的死是贡献的。待我杀了你,取你凝聚瞿兰草菁粹后的心窍温血让檎儿服下,便可治愈他的寒病。”
利刃破风而来的声音萦绕耳际,但郯焰脑海里却浮现 檎孱弱的身影。他的脚伤不知道痊愈了没?离开撷欢坊前还一跛一跛地,真是让人牵挂。只不过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 檎脱离多年宿疾,郯焰觉得,这也值了。
然而,在他决心赴死之际,厅堂之间却窜出一抹影子。瞬时兵器对峙,锐物碰撞声不绝于耳。
“檎儿!”郯焰不敢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影,发觉竟是 檎本人。
但 檎哪敌得过授他武艺的师父,拆招之间即已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我养你这么久,到头来你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郯离银剑攻势凌厉,就算是自己的徒儿,一旦忤逆了他,他也绝不留情。
“只有他,只有他不行!” 檎咬牙硬撑,护身软刃在他舞弄之下犹若银蛇窜移,令人眼花撩乱。
“你可真伤我心哪!”银剑一偏,郯离朝 檎所护着的郯焰刺去。
哪知 檎举起软刃盘绕银剑而上,郯离剑法柔中带猛,顺势滑入 檎剑柄缠绕的手中,震裂他当年煞费苦心为 檎所制的百炼钢。
哐啷一声,软刃落地。 檎也因郯离这一袭而腕骨碎裂,鲜血直流。
但郯离仍不肯罢休,凝气聚于掌中,猛地朝郯焰击去。
怎料受此重伤的 檎并未如他预期中歇手,宛若飞蛾扑火般地挡在郯焰身前,代他受了那致命的一掌。
郯焰虽有 檎挡着,但郯离仍将他给震飞了出去。他撞上厅堂梁柱,胸口脊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檎儿?”如果他都已经疼得死去活来,那挡在他身前的 檎伤势不就更重了!郯焰忍着眼前一片昏暗的晕眩,心焦地唤着 檎。
檎虚软地趴在他的怀中,没受伤的右手却隔着他的衣裳,紧紧地抓着他。
郯焰焦急,但不敢轻易移动半寸,他怕 檎身上若受了什么伤,他再妄动将会惹得他更疼。“檎儿,你怎样了?”
“我没事……”缓缓地, 檎再度挣扎起身。
纵使知道郯离武功之高是他所不能敌,但 檎仍昂起下巴,眼神内无所畏惧。他的神色雍容而镇静,目空一切的神情中竟有抹不容侵犯的傲气。
“檎儿,别和你师父斗。”郯焰不忍,不愿 檎再受任何折磨。
他欲起身阻止,怎知一使力,胸口便传来剧痛,令他呕出鲜血。
但郯焰仍不死心,他硬是站了起来,纵身至 檎身前,阻挡他继续与郯离敌对。如今满朝文武人人自危,无人敢多吭一声。郯焰从不奢望这些冷眼旁观者施加援手;他虽不会武功,却也不致窝囊到让心爱的人受伤,还躲在人后寻求庇护。
“你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为何要伤檎儿?”郯焰护在 檎身前,怒火在深邃漆黑的眸里燃烧着。
郯离投以鄙夷之色,举剑相对。“这叫什么?为他生、为他死,生死相许吗?二皇兄,你可真矫揉造作得教人想吐。”“冷血如你,怎会明白人世间的情爱?”郯焰说道。
这句话,让郯离妖异的眸子闪动了下。“情字害人匪浅,你们俩现下这惨样便是最好例证。”冷血如他,那又如何?他看不惯郯焰的情深意重,偏偏就欲毁之而后快。
随即,郯离柔柔地唤了被郯焰守在身后的爱徒一声:“檎儿!”
“檎儿在。”
“别说师父不疼你,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死,不然就他死。你自己选一个吧!”郯离邪肆的笑在他清冷的面容上绽开。
“我不会让他死的。” 檎笃定的语气中,丝毫没有让人质疑的余地。
“那就是你死 !”郯离摇头,嗤笑着收起了剑。“傻孩子……”
若无郯焰心头血, 檎这病再撑,也活不了一年半载。他是用心良苦为他寻觅良药,换来的却是 檎以死相搏的对待。
也罢,他就看看这出戏,会以怎样天人永隔的惨剧落幕。
“师父。” 檎知道郯离肯收手了。“檎儿没忘记你的养育之恩,只不过,郯焰他……是一个比徒儿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 * *
不让人搀扶, 檎拖着伤重的身子独力走回自己房里。
郯焰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檎却不让他靠近,心急如焚的他什么也不能做。
鲜血如注,在长廊上留下蜿蜒的暗红痕迹。郯焰看得心惊,看得心痛。
路上,他听见 檎咳个不停。郯离击中他背部的那掌毫不留情,他代他受了罪,咳得站不稳脚的身躯靠着不知从哪里涌出的意志撑着,就是不让自己轻易倒下。
打开房门, 檎缓缓入内,躺上床,紧绷的情绪也同时松懈下来。
血,由他垂放于床沿的断腕,流过被染红的指尖,再滴在地上。他感到有些疼,身子急速失温,却有种松了口气的解脱感。
他的眼神飘忽,最后停留在桌面的茶壶上。口好干好渴,随即他发觉自己竟失去起身的力气。
郯焰连忙斟水送至 檎面前。他谨慎小心地扶起 檎,将杯缘靠近 檎干涸苍白的唇。
檎不断地咳着,胸膛激烈起伏。
“慢慢来,等气顺了再喝。”
檎觉得喉间焚热难耐,也没听入郯焰的话,猛地便灌了口水。怎知水才落喉,便激起翻涌血气,令他忍不住咳呕,血混着水,就这样由喉头喷出,接着一股腥味弥漫,溅得郯焰满脸血水。
“檎儿!”
他瞧见郯焰泛红的眼眶,心里兴起一阵不忍。“我没事、我没事……”扯着谎,他不知自己为何见不得郯焰心焦。他比较喜欢郯焰漾着笑的神情,也喜欢郯焰打坏主意时盯着他不放的表情。那是郯焰专情的表现,自始至终,就只望着他一人。
伸手想抹去郯焰脸上的血渍,无奈惯用的左手臂却犹如千斤之重,教他怎么也举不起来。后来他恍然大悟,是手断了,才令他有心无力。
“伤成这样还说没事,不行,我去找太医!”
“你不用管我。” 檎阻止他,气若游丝地道:“马上离开函阳吧!师父已经答应不杀你了,快走吧!”
“那也得等你康复,我们再一起离开函阳。”
“不行!” 檎略显困难地摇头。“我得留在这里。”
“你师父这么对你,你还要留在他身边?”郯焰又气又急,怎么都到这节骨眼了, 檎却还是如此固执。既然他都亲口说可以为他死了,为何他却不愿与他相守?
“你救过我,这一次是还你的,以后你与我两不相欠,你就忘了有我这个人吧,师父他待我如己出,我是决心不再忤逆他了。”
“谁要你还的?你这呆子!”郯焰听见 檎说出这样的话,忧心他的伤势之下,既恼怒又火大。
“你从来没欠过我!上辈子欠你的人是我,所有的事都是我骗你的,你怎么这么傻,竟把我的谎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你听清楚,上辈子是我刺你一刀,让你对我怀恨到了今生;我这辈子是抱定了补偿的心要与你在一起,不是要让你为我受苦难、折磨的。你怎么这么傻,硬是为我挡下这一劫……”说到最后,郯焰竟然又红了眼眶。“你受这伤,最心疼的,可是我啊!”
* * *
夜半,入秋以来便未停过的初雪骤止;室内,恼人的寒冷却持续着。
檎觉得有些累,在经历晨间与师父郯离的对峙后,他便一直待在房里没有出去过。
郯焰请来太医为他包扎伤口,接着在他身旁待了一个下午。他装睡,郯焰怕吵着他,才蹑步离去。结果郯焰离去后,他却真的睡着了。
屋里有人行走的衣衫磨动声传来,他微微睁开迷 双眼,发觉竟有位身着白衣的美丽女子坐在离他不远的木椅上,慈柔温和的双目直往他这头望着。
他想说话,问那位姑娘是谁,为何会到他房里来,但他实在连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只得同样地望着她。
她看来不像是皇廷里的宫女,她身着雪白的纺纱衣料,脱俗的气质像极了不染俗尘的仙子。啊!那日撷欢坊外的云上天人,便与她的身影有些相似。
“我是来道歉的。”白衣女子缓缓开口,和缓平顺的音调令人心绪宁谧。
她接着说:“是我没守住当初的誓言,才使得你这回卷入北齐皇位之争,我失信于你,终究是要来补偿的。破军之泪散于天地之间,凝云聚雨,落于河川湖泊,至今日才尽数回归返于你身上。你天命既归,从今起登上北齐王位绝非难事,但百年前因果宿命也将重演。 紫微掌生,破军掌灭。你与紫微星郯焰于人世相逢,两人皆为王者命格,注定只能有一人独活,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正如商末对峙的情况。紫微星当初私自下凡,虽是为了寻你而来,却未曾了解这点,才导致悲剧发生。你与他本为天上星辰,仙人相恋,天地难容。我想清楚地告知你这点,让你决定是否许我再为你移魂篡命。你若甘愿舍天道与他相恋,我便还你初时单纯无华的命途;若你欲累十世之劫而后重返天庭,我便不再枉动你一丝一毫。”
她道出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若非翠胡涂弄砸,她才不干第二次。
只因她和雷震子素无交情,那旱天雷,想必不会留情。
床榻上病容惨白, 檎睁着一双大眼,朦胧地看着她,在短暂的沉默后,唇缓缓地动了动。
她扬起浅浅的微笑,随着 檎的嘴形念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须臾之间,天地流光逆转。
她笑叹:“还是那只小狐狸说得对,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哪!”她是神,不识人间情爱,更不明白何谓生死相许。
她本有心渡化破军,让他除却灾厄,重返天庭,但破军内敛自持的纠结爱恨却让她伫足省思。
究竟对破军而言怎样才算最好,她本就不能作主。
她是局外人,除了适时助他之外,她是不能妄作决定的。
* * *
“郯离!”
趁着 檎熟睡之际,郯焰闯进了郯离房里。
“唷,二皇兄,还真是稀客呢!”郯离像早料到郯焰定会来找他般,安逸闲适地坐于窗台之上。
房内所有窗扇尽开,冷风夹带寒气入内。郯离不以为意的身着单薄的丝绸衣料,凝视窗外雪景。
“檎儿好歹跟了你十多年,你果真铁石心肠,不治愈他的寒毒?”
“我问过他,他甘愿选择舍命保你,我又能如何?”郯离显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你又可曾问过我?”郯焰气愤难平地道:“你们师徒俩简直就把我当成不存在似的。檎儿虽一心求死,但我哪能眼睁睁地见他在我面前死去!”
“你想怎样?”
在晨间那场殊死对决后,他便不再对 檎抱有希望。他这徒儿心意之坚,绝非轻易便可动摇,他也不想白费力气,只静待着看出好戏。
“我要你拿我心窍温血救他。”郯焰失去以往的从容神态,在谈及 檎时,他虽言语强硬,但神色中潜藏的慌乱却难以掩饰。
“但我已许檎儿留你性命。”言下之意,郯离已对这北齐的二皇爷下了赦令。
“你何时是这么重承诺的人了?反正你先取我心窍温血医治檎儿,待我一死,檎儿想阻止也莫可奈何不是?”
郯焰说得认真,却换来郯离一阵嗤笑。
“还真没见过抢着死的人,你和檎儿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