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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脚步声,聂瑶掀帘进来,见天狼在自己房里,他一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家?」
天狼坐在炉前挑燃木炭,道:「知道很晚还在外面闲逛。」
聂瑶把手里拿的几株草药放到一旁,走过来烤火,「我去采药了,草药生得偏远,来回花了点儿时间,找我什么事?」看时辰已晚,没事这只狼不会主动跑来找自己,想起他的一些暧昧举动,聂瑶开始胡思乱想。
「今晚月色很好,想不想泡温泉?」
「想!」不假思索地答话后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聂瑶小心翼翼问:「跟……你?」
「想的话就跟我来。」
天狼站起身走出去,聂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塞外不似中原那么方便,洗热水澡很麻烦,所以他这几天都是将就着洗洗,想到有温泉可泡,心思立刻活动开了,于是选择无视色狼的存在。
出了帐篷,天狼牵过爱驹,聂瑶本想说自己另外骑马跟随,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拉上了马,马蹄扬起,瞬间飞奔而出。
第四章
温泉离部落有几里路,天狼的坐骑神速,很快便到了温泉附近,聂瑶见周遭草石丛生,正中是偌大的一湾泉水,月下氤氲热气流淌,带来淡淡的硫磺气味,泉旁怪石嶙峋,正好遮住拂来寒风,不由暗叹草原深处居然有如此天然温泉。
「这里虽离部落不远,但路途险峻,而且硫磺气味太浓,猎物不靠近,所以族人很少来。」对牧民来说,能不能狩到猎物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猎物,根本不会有人跑这么远只为泡泡热水浴,天狼也是偶尔来,不过想到聂瑶是享受惯了的贵公子,必定喜欢温泉,所以才带他来,见他眉间流露喜色,天狼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没想到草原上会有温泉,这里风景真不错。」聂瑶跳上马,奔到泉边,热气带着硫磺气味扑面而来,周围蒿草连天,远处山林繁茂,温泉被峋石围住,天然自成一湾,氤氲热气徐徐升起,如梦如幻。
「这不算什么,到了春天,满山杜鹃花开时,红花与冰雪相映,在这里泡温泉,顺便欣赏远处山间风光,那才是最好的享受。」风曜族地位于山麓附近,周围草原与林海相接,雪山和温泉并存,是绝好的风景胜地,天狼想依着聂瑶性子,一定喜欢那种风光。
「噢。」聂瑶看看温泉,又看天狼,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不纯,不过想泡热水浴的念头占了上风,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同浴也无所谓,他要是有所图谋,再想办法对付也不迟。
聂瑶褪下衣衫,搁在一边,慢慢走进水里,泉水温热,裹浸住身子,说不出的舒爽,身后有青石,他微阖双目半倚石上,半晌才想起天狼也在,忙睁开眼,问:「你不泡吗?」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他忘了那不仅是厉鹰,还是只色狼,虽然自己可以应对,但抵抗势必把关系弄僵,这可不是他的初衷。
听了聂瑶的邀请,天狼剑眉一挑,微笑着走过来,刚才聂瑶褪衫入水,虽然只是自然动作,但在他看来却别具妖娆,聂瑶体型纤瘦,却精干结实,月华给那身肌肤投下一层淡淡银光,左肩那尾鹰羽釉蓝如玉,和清亮肌肤相称,分外妖艳。
看到聂瑶在邀请自己后一脸懊悔神情,天狼暗暗好笑,走到他身旁,见他因为自己的靠近绷紧身躯,反而让自己心生逗弄,摸摸他左肩,道:「肩膀消肿了,恢复得很快。」比自己想象要快得多,墨青里含的药液颇烈,虽然当时他下手很轻,但以聂瑶的体质,至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完全消肿,没想到只几天时间那肿伤便退了,这让天狼很吃惊。
「我是大夫嘛,当然会自医。」略带粗糙的手指在肩上滑动,有种怪异的酥麻感,想起之前的热切吻吮,聂瑶心开始微微震跳,眼帘抬起默默注视天狼,等候他下一步举动。
天狼却把手收回去了,只将毛巾放在旁边,「你慢慢泡,我去附近走走。」
聂瑶很惊讶,目视着天狼起身离开,稍停了一会儿,他闭上眼靠在青石上,温水承裹着躯体,让一直绷紧的心神慢慢舒缓,正泡得舒服,忽听一阵悠扬笛声传来,转头望去,见天狼坐在远处一块石上,手持短笛吹奏,曲调却是上次自己用树叶随意吹的那曲,不由一怔。
只听一次便将曲子暗记于胸,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天资,而且他明明对自己有兴趣,却隐忍不做,这到底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另有图谋?聂瑶重阖上眼帘,觉得和天狼相处几日,自己反而愈发看不透他了。
就像跟人对弈,明明十分有把握算计好对方的去路,他却偏偏走出一步坏棋,反而把所有棋路都打乱了,让自己不得不另想棋局,这种被动的感觉很糟糕。
心突然有些烦乱,连泡浴都没了心情,聂瑶正准备起身,忽听对面蒿草丛中传来窸窣声响,随即一枚箭翎穿过黑暗空间,向他射来,他慌忙闪避,却有人更快,寒光斜里刺过,荡开了箭羽,天狼跃到他身前,冷峻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慌,急问:「有没有伤着?」
对上那双墨瞳,聂瑶心中突然泛出异样情感,原来他一直都在注意着自己,所以才会在危险发生的瞬间,及时为自己遮挡。
「没事。」
见聂瑶没受伤,天狼放下心,纵身跃到方才放冷箭的地方,射箭的人已跑掉了,看看前方葳茂草丛,他放弃了追踪,返身回来,聂瑶已经穿好衣服,手里拿着那枚羽翎,天狼接过去看看,箭身上刻着一个虎头标记。
「你认识?」见天狼看到那个标记后神色有些难看,聂瑶问。
「海岳。」犹豫了一下,天狼给了回复。
聂瑶耸耸肩,「不奇怪啊,他说过要杀我的。」
「不是他。」天狼很了解海岳的个性,他要是杀人,会正大光明的出手,绝不会暗放冷箭,不过不管是谁,瑶瑶的处境很危险,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拉聂瑶上马,拨马直奔草丛深处,很快草丛中出现一条羊肠小径,聂瑶奇道:「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
「这是近路,另一头通向山间。」马行至一处,天狼用马鞭指着前方山峰道。
听着天狼述说,聂瑶看那条通往山间的路径,路两旁蒿草丛生,若非他指点,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
回到族地,天狼送聂瑶进毡帐后便离开了,聂瑶睡下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巡逻的脚步声,猜想那该是天狼派来守卫的士兵,不由苦笑,这只狼还真把自己当宝了,也不知算不算是好事。
清晨醒来,早点已经准备好了,想起昨晚的经历,聂瑶有些神不守舍,拿茶碗的手滑了一下,指肚被碗沿豁口划出了血,来送早点的侍女吓得慌忙掏出绢巾替他擦拭,又连声赔罪,聂瑶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她才止住慌乱,告辞退下。
吃完饭,聂瑶拿起药包准备去诊病,海战匆匆跑了过来,道:「天狼让你去一下。」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
海战看聂瑶的眼神有些异样,支支吾吾不肯说,心知有异,聂瑶没再多问,随他来到天狼的帐中,里面有不少人,海岳也在,看到他,脸上露出冷冷的笑,聂瑶上前给大家见礼后,问天狼,「是不是找出暗杀我的人了?」
天狼摇摇头,海岳在旁冷笑道:「也许你平时亏心事做得太多,才会遭人暗杀吧,六王爷!」
聂瑶一愣,随即看到奎叔将一张画影图形抛到桌案上,图像旁写着永嵊六皇子在游猎中失踪,发现者请速告知羌月,必当重谢等等之词,笔迹出自阿丑,他工笔不错,把画画得栩栩如生,天狼等人看了,自然便知自己就是六王聂瑶,羌月这寻人举措倒是有恃无恐,似乎一早料到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遇到自己,都不会多加为难,他们没力量跟天朝相抗衡,说不定还会趁机讨好自己,以求得天朝援助呢。
「原来你是皇子哦,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真看不出来。」海英在旁边啧嘴。
奎叔冷笑道:「你们永嵊朝先派皇子和亲,又伪装身份混进我们族里来,究竟是何居心?!」本 书 由 耽 行 天 下 制 作 禁 止 无 权 转 载
「我们那日相遇只是碰巧,我又不知你们是敌是友,隐瞒身份不为过吧,再说当时就算我说自己是皇子,你们会信吗?」见身份已露,聂瑶索性大方承认。
话说得合情合理,海岳恨恨瞪了他一眼,转看天狼,「人是你带回来的,还为他担保,现在如何解释?」
「他不是奸细,他只是永嵊的六皇子。」天狼神色平静,淡淡道。
「不过他是羌月的和亲驸马,说不定是帮羌月来刺探我们的,此人不可留!」
奎叔钢刀挥出,但随即便被天狼长剑荡开,将聂瑶拉到自己身后,冷声道:「别再对他出手!他不是什么羌月驸马,他是我的人!」
冷目扫过,看到大家惊疑眼神,天狼解开聂瑶衣领,向下褪了褪,聂瑶肩上的釉蓝鹰羽赫然现出,看到它,众人都变了脸色,那是属于天狼的徽记,此刻出现在聂瑶身上,是天狼承认他的凭证,相同印记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摊有,也就是说……海岳失声叫道:「你们……已经……」
对上海岳的惊诧目光,天狼点头,「正是。」
海岳气极反笑:「你横刀夺爱,有没有想过羌月肯不肯善罢甘休?」
「明日我会带瑶瑶去羌月说明一切,姻缘讲究你情我愿,那个羌月公主自会明白。」
「你打算自投罗网?」
天狼将那张画影文告拿到手中,道:「他们不会自毁其说,我以瑶瑶的家人身份拜访,量他们不敢多加为难。」
家人!聂瑶暗中翻了个白眼,除了自己家那帮狐狸兄弟外,他什么时候又多出个家人来?再看看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明明白白写着他和天狼有奸情的字眼,拜托,到目前为止,他们只吻过而已,而且还是强吻,要是这也算奸情,那真是世上最纯情的奸情了。
清清嗓子,聂瑶觉得他这个当事人有必要说两句,可是话还没开口,就被天狼冷目瞪回去,道:「此事我会一人承担,给羌月一个交待。」
「既然族长已经决定,我们当然没有异议,你想独闯羌月,那也由得你!」海岳说完,拂袖便走,其他人也随之离开,海战犹豫了一下,上前拍拍聂瑶肩膀,「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当你是朋友!」
房里很快只剩下聂瑶和天狼二人,这是聂瑶头一次进天狼的毡篷,他左右看看,见桌上摆了许多书简和应用地图,书架上也列放着各种书籍,一室墨香,仿佛这里不是营帐,而是某位儒士公子的书屋,眼神掠过架上几本兵书,聂瑶挑了一下眉,那是他二哥聂璎撰写的用兵劄记,有些地方自己加有批注,都是几年前的随兴之笔,京城书局虽有贩卖,却没想到远在塞外的天狼也会有存藏。
「我看过你的批注,文笔锋利,见解独到,不愧为永嵊贤王。」见聂瑶看到自己的藏书,天狼道。永嵊二皇子的武功,六皇子的文采一直为世人所称道,在他心中,聂瑶该是胸怀珠玑,学识渊博的儒士,可是几天处下来,他发现了瑶瑶举手投足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可爱,跟初识形象大相径庭,不过不管哪一种,都让自己着迷。
聂瑶随手抽出一本兵书翻了翻,又放回去,坐下来一掸衣衫下摆,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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