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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刚认识林泽生的时候,他居然那么天真的就相信了这个人跟外貌看起来一样,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两人开始还算相处的不错。
结果某一天,他只不过完全是意外,意外!意外!!的弄翻了他正在晾晒的药草,这个小人居然给他下了整整七天的泻药!最可气的是,他在下泻药之前还明着到任锋的面前警告他:“你把我辛苦两个多月的成果弄坏了,所以我要报复你,让你泻肚七日。”
任锋当然知道林泽生的厉害,不敢轻慢,提心吊胆的吃饭自己做,喝水自己去河边提,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屡屡中招,那七天不但拉的几乎虚脱,更因为怕中招连饭都没能好好吃一顿,结果七天之后悲惨的几乎去了半条命。那人见状还很无辜的说:“我明明提醒过你了,你还会中招,只能说明你太笨,赖不得我的。”
登时气得任锋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至今回想起来都恨的牙疼。
当然,身为威武强壮的大哥,这种糗事不能告诉自家弟弟,但还是可以委婉的提醒弟弟认清他的本质的!
林泽生沉默的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梨涡也跟着深了些许。
“你别这么笑!”任锋一抖,搓了搓胳膊,瞪着他,“别想再给我动什么手脚,我弟弟医术不比你差,他肯定帮着他哥哥我!我告诉你,这次就算你给我下毒药,我也不会让你带坏我弟弟!”任锋护犊之心极为坚定。
“医圣谷谷训:下毒者自裁以谢医圣谷之名。”林泽生很平和的说。
“你少来,那你怎么以前给我下泻药怎么不自裁!你刚刚下那个什么毒怎么不自裁!”任锋呸他。
“你身上所用之药,并没能真的伤害到你,怎可称为毒?刚才我所下只是迷药,也并非毒药啊!”林泽生仍旧很平和。泻药和迷药不算毒药,他为何要自裁?
任锋顿时觉得他就不该跟他较真。
“春药也不算毒哦。”林泽生善意的进行毒药基本知识普及。
任锋瞠目结舌,顿时觉得他还不如不认识他。
“刃儿,过来!”任锋一把拉住已经将士兵全部唤醒后,正为染墨把脉的自家弟弟,抢过他手中的药瓶扔给林泽生,自己抓着任刃的手腕不松开。
就是不让我家弟弟靠近你,你奈我何?
林泽生不受挑衅的伸手接住药瓶,对着任刃勾勾手指,温和浅笑:“小刃,来,我们去看看隐者的血液是不是真的有毒,万一真的有,得赶制出一些解毒剂了。”
任刃此时已经摸清了染墨的脉象,那孩子之前吃了解毒丸,反应也快避开了要害,只是受了轻伤,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心中大安。因为专注于眼前,也就完全不知道这边的两人起了什么争执。
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家大哥正在气头上的任刃对于林泽生的呼唤,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便从大哥的手中抽出手腕,走到林泽生身边。后者笑容不变,只是若有若无的扫了任锋一眼,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这是挑衅、挑衅!任锋心里顿时酸的咕噜噜直冒泡:刃儿都不让我揉他脑袋!我是他亲大哥呢!于是得不到自家弟弟亲近的某大哥终于怒了,醋火冲天:“任刃!你是我弟弟!”凭什么跟他比跟我亲啊!
任刃对大哥的怒吼莫名其妙,很迷茫的点头:“是啊,怎么了大哥?”
一看任刃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模样,任锋一腔怒火顿时无处发泄,只能眼睁睁看着某人笑若春风的拉着自家弟弟翩然离去。
气呼呼的回头扫了一眼,恶狠狠地吼道:“都还愣着干吗,醒了就给我整队!”顿时吓的刚刚起身的一众士兵们立刻挺直腰板,组织列队。
收拾不了那个阴险的,还收拾不了你们!任锋磨牙想到。
35、善后事宜
虽然将隐者全部抓获的抓获,击毙的击毙,但损失终究无法挽回,即使三千人的军队全力救火,也仍旧烧毁了一半以上的战船。这样的损失对于年底计划的总攻来说,是致命的。唯一可以聊作安慰的就是没有人员战损,隐者的血液中并没有剧毒,中毒的几人是被隐者以秘法下毒,并不是因为血液,所以及时解毒了,也就没有出现人员的损失。
任封疆得了消息赶回来,雷霆震怒。
事后全力追查,才知水寇居然在三年前就开始向海边地区渗透,军中竟然也有他们的奸细,而且是几个武功极高的高手。平时不声不响只做个普通士兵,实际上却秘密打探战船的建造藏匿之地。直到近期得到确切的情报,立刻传回国内,引来隐者前来破坏,而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奸细也早就趁机逃脱了。
屋内静默无息。
一众将领虽震怒不已,却无话可说。三年前任封疆只是在命人秘密打造战船,对水寇发起总攻的想法他当时没有跟任何人提过,甚至陛下都不清楚。三年来由于进度缓慢,造船一事悄无声息的顺利进行,除了几个心腹无人知晓。直到最近大张旗鼓的招兵才将三年来的计划公之于众。
可那泽国的君主居然在三年前就猜到了他的想法,预料到了他任封疆定会下杀手彻底剿灭水寇,所以早早派了奸细进来潜伏至今。
任封疆身姿挺拔的坐在主位,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许,心里又惊又怒,却也有些佩服:是他小瞧了对手啊。对方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毁了战船,真是让他无计可施了。
“锋儿,起来吧,这事不怪你,是我的疏忽。”任封疆起身将跪在地上的任锋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战场上磨砺出的皱纹也舒展了一些:“现在该想的,是年底的总攻。”
为了稳定军心,战船被烧的消息被封锁了。但年底总攻的消息已经公布了出去,没有战船,年底的总攻根本无从进行,要怎么向帝王向百姓交代?
任刃默默的坐在角落,却没有这些将领的沉重,心里另有一番想法。父亲任封疆之所以能够手握重兵但萧天弘却不敢动他,是因为南部的水寇大患,而任封疆父子又是当今朝廷唯一精通水战和陆战的将领。那么,若是真的发起总攻,成功剿灭了水寇,任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飞鸟尽良弓藏,任刃太懂得这个道理了。
若想让任家这柄良弓不被藏起,这飞鸟就决不能尽!
这样想来,他倒是要感谢泽国的君主了,总攻无法发起,任家军就需继续镇守南部沿海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那么萧天弘就算心里忌惮的夜不能寐,也绝不敢动任家!
可是……
任刃眼神复杂的望向父亲和大哥,他们二人毕生的心愿就是保国土安康,将水寇斩草除根吧?这次的总攻寄托了他们太多的希望和梦想,就这样的被付之一炬了。他们心里一定是难过极了吧?
忽的站起身,任刃的举动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是那么突兀。“爹,我有事与你商量。”坚定的看向父亲,任刃决定还是将自己的计策说出来,无论会得到的是怎样的目光。
任封疆看着神色严肃的小儿子,点了点头,一挥手将所有人都请了出去,任锋本不想走,也被张力硬拽了出去。
“说吧。”任封疆坐在儿子对面,静心倾听。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在弁京时锋芒太露,少年心性;但出了弁京就似乎一夜长大一样,行事内敛,成熟稳重。虽然知道小儿子不过才十五岁,但他却没有生出一点轻视的意思,就像与身边的谋士讨论一样,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耐心。
任刃不疾不徐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换来的是任封疆面露苦涩的叹息。任刃心里一动,失声道:“爹,你早就考虑到这些了是不是?”明知成功后便是一死,也要为那帝王保住这大好江山吗?
“刃儿,你真的长大了。”心疼的握住幼子的手,任封疆的目光深邃的投向远方,“士为国死,将为君亡。本就是应该的啊。但今日想来……”他的目光落在了任刃身上,漫起几分暖意:“不能害了你啊。所以,现在竟是要谢谢烧船之人了。只是……这一烧,保了我任家,苦了这百姓。”
语毕之时,竟隐隐有些颤音。
任刃反手握住父亲有些磨砂触感的手掌,端详着眼前的老人:明明才过不惑之年,却比同龄人看起来苍老了几分。隐藏在发髻中若隐若现的白丝,一根根似乎都在陈述着他担负着这些责任有多么辛苦,他背负着这些秘密有多么矛盾。
“爹,我有一两全之计。既能保我任家平安,也能保百姓平安。”任刃轻声道。
“说来听听。”任封疆并没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喜悦,反而更担忧了几分。刃儿刚才连锋儿都赶了出去,那么他的计划必然是锋儿那种正直刚硬的人不能接受的。
“与泽国议和,休战二十年。”任刃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继续。”任封疆的手一紧,休战吗……他何尝不想,虽然常年来作战不休可以快意复仇,但终究苦的是百姓,损的是士兵的性命啊。
“如今我们战船已毁,总攻是不可能了,陛下那边恐怕也会怪罪。但我们可以换个途径来消灭水寇。水寇屡屡入侵最直接的原因是为了粮食,那么我们与水寇议和,进行贸易往来,我们直接将粮食卖给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了进攻的理由了。”
“也许泽国的百姓的确是为了粮食,但他们的君主绝对是意在开疆扩土。”任封疆指出漏洞。
“但他们不得不接受不是么?”任刃歪着头,嘴角漾着淡淡的笑,眼睛眯成弧线,好像一只小狐狸,“他们就算再狼子野心,也是要吃饭的。我们直接卖给他们粮食,比他们损兵折将的来抢劫要划算的多。价钱开的低一点,或者直接让他们用特产来换,比如……浮青木。”
浮青木:吃水浅载重多,木质坚硬不易损坏,自身带有香味可以防虫蚁蛀蚀,是建造船只的上好木材。只是这种木材在华国很少见,但在泽国却遍地都是。上好的浮青木,恰可用来做战船。
任封疆也有了笑意,但还是摇头:“这样岂不是将水寇喂肥了?给自己培养出一个更加国富民强的对手?”这样休战二十年,他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吧,若水寇到时候反扑又该如何?
任刃眉目一冷,双眼中有寒气凝集,声音也冷冽起来:“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我制成了一种药,无色无味,在每一袋粮食中撒上一小把,就可以将全部的粮食都污染。这种药,成人吃来无事,但十岁以下孩童只要吃上一年半载,就会骨质越来越酥脆,轻则骨折重则亡命。二十年后,泽国将再无青壮之人,再无可战之兵。”
任封疆霍得站起,难以置信的望着面目冷酷无情的幼子,一时间大脑竟一片空白,不知心口上泛起的是酸是痛是惊是怒。他那个单纯张扬的儿子去哪了?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
父亲的目光刺的任刃心里一痛,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指甲刺进了掌心,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心里的涩意一般,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仍是平静无波:“这做法的确狠毒,但如此一来既能兵不血刃,又能保我家人二十年平安,我为何不做?!”
最后一句,语气狠厉,晃动的烛火更映的他目光灼灼,那里的决意几乎灼伤了任封疆的眼睛。
“刃儿……”任封疆放软了声音,重新坐在了他的对面,伸手将任刃几乎暴起青筋的手掌拨开,摩挲着他掌心的刺出的伤口,轻声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