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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的县委组织部部长乃是胡令田时期的副部长,名叫邱海天。胡令田现在是县委副书记,估计很有可能接任柳非的位子。新部长不敢托大,一下车,看到丁三坡已经带人迎接,赶紧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丁三坡的手,连说:“哎呀,丁书记,这怎么敢当……”
丁三坡客气了几句,接着,天昌公社的人事调整便即开始。
此次人事调整,丁三坡的卸任,官方说法是“另有任用”。对于天昌公社的后丁三坡时代掌舵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竟然是原公社党委副书记瞿定远。丁三坡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柳非已经高升,正在熟悉新的工作环境当中,自然不会空闲到要考虑区区公社书记的人选,那么,这个瞿定远应该是现在某位副书记的嫡系。不过无所谓,对于丁三坡来说,不管是谁接任天昌公社的书记,有关天昌公社的大小事务,他有自信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包家明因为被丁三坡整过一次,在纪委与组织部交叉联系的工作制度之下,他自然没有进步的可能,对此他也认命了,只是后悔不该一开始就和丁三坡对着干。
朱复林的位子没有动,王水官却是小进半步,担任公社党委副书记。刘瑜飞正式被任命为团委书记。
时间与丁三坡卸任公社党委书记仅仅相隔了一天。二月二日,柳非即亲临沈南县,并在内部称之为县委招待所的金园宾馆小会议室约谈了丁三坡。
实际上,丁三坡卸任之后的第二天,即在昨日,他就已经单独住进了金园宾馆,为的就是等候组织的召见。所以,看见柳非,他除了激动与感激之外,倒也没有任何意外。
“怎么样,三坡,又要给你加担子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一见面,柳非便打趣着说道。
“柳县长……哦,不,柳部长,我能有今天,全靠您栽培,怎么会有不恰当的想法。”丁三坡极为真诚地说道。
柳非也不说高调,譬如说,是组织栽培、提拔你之类的话,而是很正色地点头说:“既然你知道是我栽培的你,那你就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一到两年之内,让全沈南县的老百姓,人均收入再上一个台阶,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柳部长,我不敢说大话糊弄您,毕竟,我没有主持过一个县的工作啊……”丁三坡的确不敢说大话,不仅仅从私人感情这一头,在公一头,柳非摆明了是要接任省委组织部部长的人,更不允许他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拔高调门。
柳非点头表示理解他的难处,同时,针对丁三坡的难处,他也做了一些相应的安排。考虑到柳非已经不在沈南县,不可能在为丁三坡保驾护航,所以,这一次对他的职务安排是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括号正处级,同时,由胡令田一肩双挑书记与县长。原来的县委副书记姚阿水即将调任他县担任书记,寻良进与徐景因年纪关系,寻良进五十九岁,徐景五十八岁,原则上不再提拔,寻良进仍担任纪检委书记,徐景则专任县委副书记。另外,纪检委的副书记何泰即将列席县委常委会,这是为何泰接寻良进的班做准备。
除了丁三坡的安排,其他的人事变动基本上是地委的决定。丁三坡听了之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样的安排,既有有利的一面,当然,不能一步到位,总归有些失落,总之,欣慰与遗憾交织其中,很复杂的情感。
不过,丁三坡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置疑柳非的安排,毕竟从柳非这一头考虑,肯定是权衡之后觉得利大于弊、才会这么安排,归根结底,他这也是为自己考虑。有时候吧,丁三坡自己都在怀疑,在他一大把年纪的时候遇上一位小年轻的上级领导,他是不是会服气。算一下自己的年纪,吃了年夜饭才二十八岁、周岁二十七,这样的年纪,的确很难能够让一大批资历远在他之上的干部敬服。
“怎么样,三坡,有什么想法没有?”柳非最后问道。
“柳部长说笑了,您这样为我殚精竭力,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想法。”丁三坡回答说。
“那就好……走吧,咱们一起到荃县去,你也是时候到地委组织部报到去。”
二月三日,一股“丁”旋风席卷沈南县的县委大院。
时隔一年半,丁三坡再度在组织部领导陪同之下面对县委大院的干部。与当初上任团委书记不同,这一次,县级干部大会的规格自然要高得多,陪同丁三坡一起的组织部领导也换成了地委的,而丁三坡本人的级别,也不再是区区乡科级,而是正儿八经的正县处级的常务副县长。
柳非在这一次的常委扩大会上正式卸去了沈南县的所有职务。当然,还有一个人也不得不提。胡令田,这位四十三岁的前县委组织部长意气风发,一步跨过两名副书记,出掌县委书记与县长这两个党zheng一把手的职务,一时风头无俩。
任命宣布之后,柳非并没有与地委组织部的领导一起离开沈南县,而是在他原来的县长办公室里,与丁三坡做了一次详详细细的深谈。丁三坡的常务副县长与之前徐景所担任的这一职务,本质上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柳非要求胡令田尽量不要插手政府一头的工作,要充分相信、充分使用年轻干部;其次,这个常务副的职务,半年之内肯定要扶正的。柳非与丁三坡的谈话,重点即在于此。总的来说,柳非所强调的,就是丁三坡虽然只是常务副县长,但在工作中要负起责、敢负责、能负责。
以丁三坡区区二十七岁的年纪担任县长,不说在全国,在江南省还是很让人侧目的,毕竟不和谐年代才结束了六年多时间,对比那一时期的小红兵,小小年纪带着一大帮子人夺权县委等等劣迹,丁三坡的年纪很容易给人不好的联想。
在沈南县,心里不服气的人也有,甚至还不少。县委大院里的人当面都嘻嘻哈哈很是热情,背地里却难免撇嘴。很多人重提旧事,把当年团县委一班老干部的创造性发明“娃娃书记”给拾了出来,冠之以“娃娃县长”的新说法。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房租大问题
丁三坡的年龄摆在那儿,要说有人不服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而这样子的状况似乎早在柳非预料之中。数日之后,柳非马上有所动作,《江南日报》几乎花费了大半个版面专门介绍了丁三坡的事迹。
提到丁三坡,不可避免地要牵涉到柳非。报上的事迹,相当一部分是通过新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柳非同志来表达的。譬如说,丁三坡是沈南县唯一的一名研究生学历干部,光是这一条,就有了足够的资本——中央提倡知识化的干部,那么,还有比研究生学历的更有说服力么?柳非还提到了丁三坡在经济建设方面的成就,按他的说法,对于丁三坡这个人才,他也是有一个认识方面的转变过程,这一点他并不讳言,而是指出,当他与丁三坡经过一番深谈之后,他也很受触动,他说,当年他跟着明春大哥干革命,不正是因为老百姓过不上好日子、甚至连填饱肚子都成了奢望的么……正是有了一九七九年夏天的那一次谈话,他才坚定了要大胆提拔、大胆使用丁三坡同志的想法,而从一年多的实践来看,提拔丁三坡这位同志显然是提拔对了,他以一己之力,彻底改变了沈南县最落后公社的面貌,据统计,丁三坡担任书记的天昌公社,在他上任一年多以来,人均增收超过了一千元,这个数字,在江南省是唯一的一家。
这篇报道在沈南县引发的轰动自不在话下,一时大有洛阳纸贵之势,几乎所有的人在看到该篇报道,第一反应就是仔细阅读,第二反应则是与交好之人交流看法。许多人都从中读出了不一样的内容。首先,柳非的身份,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按说他上面还有部长,还有省委的常委会,发表有关干部提拔的方向性文章,不可能是他个人的意思,那么到底是谁的意思呢?很显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是在代表省委表达年轻干部提拔的态度与力度。
丁三坡走的匆忙,这几天,留在天昌公社公房里的只剩下丁大力娘儿俩。考虑到刘美丽旷工不到炒货厂上班并不会被克扣工资,丁大力就与老妈商量着,是不是先把租住的房子给还了,他们则搬回到乡下去。
其实,留在天昌公社也不是不好,就是太烦,所谓幸福的烦恼嘛,经常就有人上门来拜访丁夫人。而且,来就来吧,非要提着礼物上门,这不是逼着刘美丽犯错误么。丁大力可不相信老妈对着那些值钱的烟酒等商品能保持长久不动心,所以,哪怕刘美丽过惯了所谓镇上人的生活,丁大力还是拗着性子要搬回到乡下去。
刘美丽就火了,她说:“你爸现在都已经是县领导了,有什么人来客往的,在乡下接待客人,这多丢面子……”
丁大力苦笑着说:“妈,您的思维还真是别具一格,县领导住乡下……难道说,天昌公社的镇上,就不是乡下了?”
刘美丽这次品出不一样的滋味。难道说……
“力力,难道说咱们娘儿俩……不对,是咱们一家子,都要搬到县城里了?”
也不能怪刘美丽的思维转不过弯来,丁三坡也不是没做过县领导,一年多以前就曾经挂着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可那又怎样,老婆和孩子不一样住乡下?
“你爸前年不也是县领导么?”刘美丽小心翼翼问。
“那是施泉海他们寻我爸开心呢,县处级才是真正的县领导,我爸那时候还是科级干部……现在不一样了,县长,县领导里的第二把交椅,铁定能入住书记院。”
刘美丽的小心肝跳得相当之欢快,咽了口唾沫,犹自不确定地问道:“咱们一家子到县城里,也能住这样子宽敞的公房?”
丁大力无语摇首,良久之后才道:“是的,如果这间两居室能够称得上宽敞的话……”
儿子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反话,刘美丽一听就不干了,拧着丁大力的耳朵责问道:“什么叫两居室够宽敞?还如果……啊?念了两年书就了不得了是吧?你可别忘了,当年还是老娘教的你识字……”
“别啊,妈,别……哎哟……”丁大力知道,讨饶是没有用的,只好装疼,这才让野蛮老妈稍许收敛了一点。“我的那个亲娘哎,你咋这么狠心就把我给送人了呢……”丁大力用半生不熟的齐鲁方言哀叹一声,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拔腿走先。
今时今日,丁大力家要搬家,当然用不着刘美丽亲自动手,甚至于都不需要亲戚的帮忙,刘洪民厂里的工人就能够完全搞定。不过,搬家的那一天,刘美丽心里还是非常没底的样子,趁着小弟刘洪民与工人们一起帮忙搬家具的时候,把丁大力悄悄拖到角落里,小声问道:“力力,县里真能给你爸分配比这还要好的房子?你要是不确定,那就赶紧让他们停下,不然的话,搬走了将来再搬回来,甭提有多丢人……”
丁大力拍了拍脑袋,说道:“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县城里离县委大院不远的地方就有两幢独立的公寓楼,那个地方叫书记院,原则上,县委副书记以上的干部才能入住……”
县委副书记好像离他们家很遥远的样子,以至于刘美丽听了儿子这么一说,脸上一副失落的样子,正所谓关心则乱。呆立一会儿,刘美丽忽然发现儿子在偷笑,猛地回味过来,如果不出意外,丁三坡接任的即将是县长这一职务,正是旧社会里的县太爷,现在虽然已经是新社会了,可无论如何,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