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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为什么你们鬼差都这样愚忠,不谙人情?曲凉无言。
许惜然靠在商寂怀里,面自己的坟墓而站。也许,她会哭,说商大哥我终于如愿成了你的新娘;也许,她要笑,说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辛苦。我都无从知晓。我只是深情地凝望,她身上粉色的嫁衣,衣袖间的纤纤兰草,真有如在风中萌动,舞一场醉人的香。我叹息,好景总是不长。
又一阵风起,小小的空地上忽地又多了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鬼差。所以片刻之内,这里就发生了一场骤变,山谷重又静如死灰。
商大哥我要走了。许惜然放开商寂的手,梨花带雨。
惜然。惜然。商寂越是呼喊,许惜然就离得他越远。鬼差的追魂锁碰到她的时候,空气里就只剩一片粉红,像断翅的蝴蝶,飘进商寂怀里。第一次,我看见一个男人的眼泪。曲凉在我身边,惋惜不减。
我说一切会过去的,等你醒来,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于是商寂靠着许惜然的墓碑,昏睡过去,是我施法迷醉了他,隔离了他撕裂的伤。我想,即使思念依旧,也至少能减轻他得而复失的遗恨。
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只有曲凉。
你是因我而来的?起初我以为他是要将惜然带走。
曲凉点头。
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是宿命。曲凉凄然的笑。我们都是命运的傀儡。
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我看着商寂,紧闭双眼睡的时候眉间还有一道深深的皱痕。原来,他的悲观,是留给黑夜留给自己了。我那样同情他,又那样心疼他对宿命无言的控诉,可到头来,千帆过尽也不过成黄粱一梦,空自嗟叹。也许,我也应该放弃这可笑的固执了。
你和我再战一场吧,赢了,你得自由。
再战一场又能怎样,我想,如果我继续留在人间,就会继续有鬼差来捉拿我,曲凉不是唯一。所以我打算说算了,我跟你走,逃难似的日子让我厌倦。
可我还没说得出口,曲凉就执了追魂锁向我袭来,出于本能,我还手了。谁知曲凉竟在顷刻之间收回了所有进攻和抵挡的招式,硬生生做了我的活靶子,所有的真气被我一招打散。
为什么?为什么?我扶着曲凉失去重心的身躯,泪滴在我手背上,缓缓浸过他的衣衫。我没有想过杀你,从来没有!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放过你两次,三年以来我每天都在为了自己的渎职受着阴间最严酷的刑法。这样近,我才看见,他的手布满了一道道幽深的裂痕,像用斧砍又无法愈合,溃烂的疤贴着皮肤,形成沟壑似的曲线,凹凸不平。判官给我最后的机会,让我带你回去将功赎罪。
我不想亲手抓你,不想看你的梦碎裂在我手里。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忽然间恨极了自己,如果能早那么一点点告诉曲凉我愿意跟他回去,事情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可惜,迟一步就是沧海桑田。
对不起,曲凉,对不起。我抱着他,窒息得快要死去。我知道,鬼如果再死一次,就要消失于天地人三界之中,永不存在。所以无论我抱得多紧,曲凉终究会自我怀里烟消云散,我将永远失去他,失去我们之间生死相交的暧昧。
伊憔,我甘心情愿这么做,你的存在教我明白,不情愿的事永远不要委屈自己去做。我现在,何尝不是解脱。
曲凉,你告诉我,你如此为我,是因为爱吗?
曲凉笑了,很艰涩地笑,傻丫头,这个时候你还计较这个。
我摇头,曲凉,我从来没有爱或被爱的时候,但我知道商寂和惜然的生死相许就是爱,现在你为我而死,我们之间又是因为什么而如此纠缠呢?
我跟你一样,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曲凉顿住了,很久,才说出四个字,教我从此生死不忘的四个字。我心疼你。之后他就从我的视线里淡然退出,走得不留一点痕迹。我的泪滴在地上,落了一个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我的悲哀还没有苏醒,周围就出现了四个和曲凉有着相同装束的鬼差。我知道,他们要完成曲凉遗留的使命,只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再成为不了曲凉。
我看一眼不省人事的商寂,嫁衣在他怀里,散着柔柔的光。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我因着曲凉而穿上这件嫁衣,是否能成为一个不朽的传奇。
可惜曲凉,一切都太仓促了。我还来不及细想究竟是爱你不爱,就落单了。我并不想追究,既然那件绝世的霓裳,将永远不会属于我,那个能了结此生弥留的心愿的女子,也绝不是宋伊憔,我还能怎样。
能够肯定的,就是我将从此颠沛流离殊死相抗,有你这个心疼我的男人,用最昂贵的代价,保持我一心坚持的倔强,我怎能辜负你!
:【嫣然作品】离歌
【绾青丝】
七月初七,圣旨下。
琉国郡主绾絮,嫁曲国国君玄楚为妃,两国修秦晋之好,干戈化,恩怨消。
举国欢腾。
此后,绾絮没有再见到玺闻。
出嫁的前一天夜里,绾絮倚着门,巴巴地望着,狭长幽暗的走廊,影影绰绰,却没有她渴望见到的那副轮廓。风一吹,沙砾入了眼,泪珠子蹒跚而下。
青梅竹马。白首一心。都成虚妄。
绾絮不怨玺闻,她知道,即便他来,也不过徒增伤感。况且玺闻那样中规中矩的男子,又哪里会忤逆圣上的旨意,在彼时仍与她往来呢。
“他定是想让我死了心,好好的去和亲吧。”绾絮喃喃自语,“可是玺闻,我还是那么不可遏止地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天却亮了。
此去经年,君当陌路。
绾絮乘着镶金的琉璃马车,穿越荒山和戈壁,七日后,未时,抵达曲国都城雍靖。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玄楚,宝殿之上正襟危坐,气势逼人。
玄楚说,“朕便封你为兰妃。”随口说出,好像一点不放在心上,连绾絮的模样,他也只是走马灯似的看了一眼。
绾絮回礼谢恩,堂下一干大臣也俯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天夜里,绾絮按照曲国宫廷的礼节,好好梳洗了一番,玄楚却到三更也没有出现。绾絮暗中庆幸,但也有说不出的苦涩感觉,到四更天她终于熬不住疲倦,渐渐睡过去,梦里看到玺闻,又哭着醒来,天已大亮。
接连很多天,玄楚都未亲近绾絮。别说她居住的小小幽兰宫,就连偌大的曲国宫殿,目之所及处,绾絮觉得,那也是寂寞铮铮响。
后来逐渐听得一些传言,说蓉妃黯蓝才是玄楚心之所系,怎奈皇后善妒,见黯蓝得宠便设计陷害她,将她关进了冷宫。玄楚为救黯蓝,费煞苦心。虽说皇帝的权位至高无上,但玄楚更明白人心向背的厉害,他不能毫无理由就赦免一个被称为“祸水”、“妖姬”的女人,时机和证据一日不足,黯蓝便要在冷宫受多一日的煎熬。这也是玄楚的煎熬。至于后宫佳丽三千,对他而言,都甚为寡淡,可有可无了。
绾絮听这传言,心中好奇,想知道这位蓉妃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于是撇开侍女,独自来了冷宫。门口的两名侍卫拦住了她。
“皇宫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我是兰妃娘娘。”绾絮以为,自己的身份压制一干小兵小卒,当是绰绰有余。谁知道背后忽然有人义正词严回答她,“就算是兰妃娘娘,没有皇上的圣谕,您也是不能进这冷宫的。”
绾絮回头,见一白袍绿甲的少年,手把着腰间的剑,笑微微的,对她欠身作揖,“禁军统领明夜,见过兰妃娘娘。”
绾絮也不好责怪他什么,恹恹的,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冷宫大门,便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大约是明夜的身形和年纪都跟玺闻相仿,绾絮的心事又被扯出来,满眼的红墙绿瓦,都成了回忆的凭证,越是要摈弃,越是难以承载。绾絮于是摘了一片翠嫩的树叶,学着玺闻的样子吹奏起来。
呜咽的声音,如泣如诉。
“兰妃娘娘。”有人从围墙外唤她。
绾絮恍惚着问道,“是谁?”
“禁军统领,明夜。”
“哦。”绾絮点头,“你有何事?”
“卑职听见娘娘的住处似有女子的哭泣声音,于是过来看看,娘娘可安好?”
“女子的哭泣?”绾絮愣了愣,绕过那一排梅树,明夜依旧是白袍绿甲,挺直轩昂。她扬了扬手里的叶子,“是本宫闲来无事,学着吹曲子,吓到你了。”
明夜连连欠身,“不,不,是卑职不懂音律,冒犯了娘娘。”
绾絮淡淡地笑,“你不必这样拘谨,我是不会与你计较的。”一边呢喃着,一边幽幽的转身,明夜望那背影,单薄,却似附着了沉重不堪的心事,仿佛风一吹就要被折断,或者瘫倒在地。有些许怜悯涌上来,这森森皇宫,如她这样的女子,着实太多。
入秋以后,明夜时常看见绾絮,在幽兰宫西北角的一处阁楼上,向日落的方向凝望。那么呆呆的如木桩一样站着,一站便是数个时辰。
明夜觉得好奇,每次经过,总要停下步子多看几眼。
后来绾絮也发现了他。
有一次绾絮从阁楼上下来,正好遇见明夜,她便问他,“你怎么总在下面看我?”
明夜很窘迫,低着头轻声道,“卑职不敢有冒犯娘娘的意思,只是好奇。”
“好奇我在望着什么,又或者等着什么?”
明夜心里说是,嘴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噤若寒蝉。绾絮便又吐气如兰地叹着,“我不过是想念我的家乡罢了。”
过了没几日,明夜送一篮新鲜的马蹄糕到幽兰宫,绾絮见状,诧异至极。
“你这是做什么?”
明夜恭敬地答,“兰妃娘娘前几日不是说思念家乡么,卑职在宫外有个亲戚是做生意的,经常在琉国和曲国往返,所以卑职托他带了些琉国特有的糕点,希望娘娘吃了,能减轻一点思乡之苦。”
绾絮掀开篮子上盖着的花布,白玉一样绵软的马蹄糕,香气饱满。绾絮清浅地笑了,“明统领的一番心意,本宫不胜感激。”
明夜欠身,“娘娘莫怪卑职多事就好。这里宫墙万仞,既来之,则安之,其中的道理,娘娘想必也是清楚的。”
绾絮心中疑惑,加之她向来也藏不住话,便盯着明夜,问他,“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不应该……”
“娘娘多心了。”明夜已经掩饰不住他的张皇,头埋得很低,拱手作揖道,“卑职尚有要事在身,暂且告退。”
但明夜不说,绾絮却派人查了出来。偌大的皇宫,没有不透风的墙。传言说明夜的亲姐姐五年前入宫,却因为姿色平庸,未受到皇帝宠幸,于是捱不住寂寞,悬梁自尽。绾絮一听,心里有了数,想必明夜受此打击,怕了再见到像他姐姐那样苦命的妃嫔,又或者自己的眉眼神态,某些地方与他的姐姐有相似,才让他爱屋及乌了吧。
原来他们都是,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牵挂的人。
而绾絮也由此,对明夜生出怜悯来。
【风飘絮】
绾絮有时会在宫里遇见玄楚,那个低沉的男子,冷漠得让绾絮畏惧。除了说平身,不必多礼,惟一的一次,他问了绾絮,“你近来可好?”
绾絮答,“好。谢皇上关心。”
再没有下句。
倒是明夜。碰见了,都是热乎乎的喊着,兰妃娘娘万福,兰妃娘娘近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