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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又一想,越是深入地突,就越是暗箭难防,王映淮不就是想利用地突机关来对付他吗?他可千万不能上当!地突之中,断不能深入!宁可放弃这次搜索,也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果断决定:“撤!”
金兵于是撤回到连环地洞中,沿着小火把作下的标记回去。却蓦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轰然而近。正疑惑间,只见一道白光,砰然撞出方才那活动之门,向他们迅疾地扑面而来!
水!
完颜宗陟千算万算,万没料到地突之中竟然会有这等奇观!
金兵全无防备,被水淹得惨哀不已,满身泥泞不说,且普遍水性不佳,被呛得七荤八素。好在大水来势虽凶,但总的水量并不多,折腾了好一阵子,金兵从水中站起身来,水位其实不过没膝而已!
完颜宗陟也是一身狼狈,见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
及至他们爬出地洞,守洞的金兵已经在屋外和义军拼杀。更有一部义军,以逸待劳,正等着他们出洞,好杀个痛快!
完颜宗陟凭借一身骁勇,勉力杀开重围,夺马而逃。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方才那些义军之中,竟然有为数不少的女子!直到跑出数里,义军没有追来,完颜宗陟方才勒马喘息。随同逃出来的部下,不过小半而已!他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在战场上,竟会有被女子打败的一天!
北向又有一匹快马奔来。近前停下,又报告他一个坏消息:自他去后,东平镇宋人开城出战,不敌而退,金兵追杀入城,不料城下阵式怪异,机关重重,金兵进退不得,而后方义军援兵又趁乱袭击,围城之兵大败。
完颜宗陟听完,默然半晌,忽地朗声大笑!好一招抛砖引玉、调虎离山!好一个王映淮!铤而走险,毅然以自己为饵,先将他诱开,再里应外合,轻而易举解了东平之围!她是看准了他的弱点,也着着实实地利用得彻底!他败给了她!败在——他爱她!
* *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王映淮在客院廊下,正教小朵朵背唐诗。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自从爬树摘槐花儿认识了客院这位美得像仙女的王娘娘,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大凡小孩儿家,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有着天生的直觉,似乎从不需要什么人刻意去教,他们自己就会辨别。
“王娘娘,燕子我知道,就是这个!”朵朵指着在梁间筑巢的燕子,“可是,这‘鸳鸯’,朵朵却没见过,是个什么?为什么要睡在沙上?”
“这‘鸳鸯’么,也是一种鸟儿,不过它们不住在房梁上,而是住在水边沙地上。”
“那它们是什么样子呢?”
“嗯——”没有实物,要解释清楚比较困难,而且中原一带,似乎连鸭子也少,王映淮只好先问道:“朵朵见过鸭子吗?”
“见过!”朵朵兴奋得叫起来,“我知道了!原来‘鸳鸯’就是鸭子!”
“嗤!”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王映淮回头一看,却是邢柟!只听他笑道:“没想到智计百出的王夫人,也会误人子弟!”又对朵朵唤道:“来!朵朵!到六哥这儿来!”
朵朵的小身子被六哥举起来,满院子转,咯咯娇笑不止。玩了一大圈,邢柟招来红儿,将朵朵领了出去。
“六少忙人,今日如何有闲来此?”王映淮问道,请他到廊下坐定。小几上还放着几张方才教小朵朵学背的唐诗。
“若说登门求教,不免显得矫饰,”邢柟道,“我便直说何妨?多日不见,想来看看你。”
他说得坦然,王映淮也听得坦然,笑一笑道:“六少真是性情中人,坦率无欺。请坐!”
邢柟坐下,问道:“王夫人臂伤好得如何了?”
“哦!已大好了。”王映淮道,“如今,大战就将结束,映淮又归乡心切,我正思量着,想向各位辞行呢!”
“啊?”邢柟讶异道,“如何这般急迫?几时要走?”
王映淮回道:“我日前见过了七小姐,已将此事说与她知了,她说等大战结束,凯旋庆功之后,再向副都社提出此事,待护送人选既定之后,便可动身了。”
“不行!”邢柟站起来,“你不能走!”
王映淮笑道:“这里不是我家,我也未入巡社,如何不能走了?”
邢柟一愣,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留人,于是道:“那我去跟大哥说,由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王映淮很快拒绝,“返乡区区小事,实无必要劳动六少。何况,六少是巡社首脑,怎可擅离职守?”
“那……”邢柟一时语塞。沉默半晌,有些不甘,又问道:“王夫人返乡之后,不知可会继续等待宋家消息?”
宋家?哦!是她的“夫家”!她会等吗?值得等吗?更何况,关山万里,生死茫茫,她何必等?父母家人以及自己,当年为入宫之事就极不情愿,如今终于能够归来,更不会再送她走。所以,她又可以回到父母膝下承欢了。可以想见,明智通达、爱女心切的父母,肯定是不会用那些陈腐规条来约束她为那个害得他们骨肉分离的帝王家守节的。至于要不要再嫁,就太远了些,现下还不忙考虑。
“会吗?”不见她回答,邢柟追问。
她轻声而坚定地回道:“不会!”
不会!那不就是说……邢柟眼睛闪亮起来,几度欲言又止,支吾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道:“既如此,你可以留下!因为我……”
王映淮猝然打断他,正色道:“六少不需找寻理由留我!映淮在邢家叨扰日久,已是心有不安,也是归心似箭,六少挽留盛情,映淮心领了!”
“可是我不是说……”邢柟还想说些什么,但王映淮已经站起身来,在案前整理着书册,似乎忙忙碌碌的,令邢柟无法再讲下去。
邢柟双颊涨红,叹口气,努力半天,表白却被打断,出师不利,有些难堪,掩饰地仰起头去看梁间的燕子。正是育雏的繁忙时节,燕子在巢中钻进钻出,不住地软语呢喃,“啾、啾”交语,清丽婉转,在静静的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都沉默不语,尴尬在蔓延。邢柟看着燕子正出神,忽听王映淮念出一首诗:
“花影无声映小窗,暗香幽远绕画堂。
寄语多情双燕子,移巢他处诉衷肠。“
这是什么意思?邢柟一怔,这些书读得太多的人总是这样,有话不直说,偏要弄这么些个弯弯绕绕的,伤脑筋!但是不管怎样,这首诗说的是“多情双燕子”,那么成双成对的意思应该是不差吧。可是,为什么说“移巢他处”呢?莫非是……教他离开邢家?想当然尔,邢家自是不会同意娶入一个再嫁之妇的,所以,想要娶她,就一定要去别处安家!对了!一定是这样!邢柟立即精神一振,又有些不放心,略显焦灼地问道:“这可是你心意?”
“正是!”王映淮暗中松了口气,他能够自己明白是最好不过的。
邢柟站起身,起身告辞道:“我走了!”既已知她心意,那么先要解决刘家方面的问题,对!这就去跟娘亲先说明白,刘家姑娘他不娶了!
王映淮送出来,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六少!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邢柟道,“你放心!我会到‘他处诉衷肠’的!”大步迈开。
可是,她直觉似乎哪里不对,追到院门,“六少!你一定要思量清楚!”
“知道!”他头也不回地抛下话,走了出去。
* * *
东平解围两日后,巡社大军回镇。与五马山联合抗金的凯旋,加之前日女子部巧袭完颜宗陟的胜利,双喜相合,定于当晚共开庆功大宴。
邢柟来到钟离瑨院落。钟离瑨将他让进厅中小坐。
“今日不能陪你切磋了。”钟离瑨道。芦苇荡近身搏战,他身上也中了一刀。
“知道。”邢柟道,“只来探望你!”
“坚如!”钟离瑨察看看邢柟的脸,“你今日似乎心不在焉!”
“是吗?”邢柟下意识地摸摸脸。
钟离瑨点点头,“说吧!何事?”他何时能藏住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邢柟掩饰道,“不过是爹娘又催我娶刘家姑娘罢了。可是,我不想娶她!”
娶“她”?不是娶“亲”?有些变化!钟离瑨静静地观察着他,从前他每提及此事,都是一脸不屑地宣称他才不要娶“亲”!如今变成了不要娶的只是“她”,那么想要娶的又是谁?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如今,我烦恼之极!”邢柟灌完茶水,苦恼道,“唉!我真是羡慕你呀!”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父母早逝,子欲养而亲不待!”钟离瑨感叹道,“你呀!身在福中,却不思惜福!”
“哼!”邢柟道,“你从不知身在大家宗族、身不由己之苦,若你我今日易位而处,你待如何?”
易位而处?他还真不想要!钟离瑨笑了笑,不置一辞。
邢柟了然道:“不愿了不是?最可恼者,便是这终身大事,攸关一生,却偏要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我娶妻,却不让我自主!”
“这又如何?反正‘女子者,无外乎操持井臼、生儿育女而已’。自主不自主的,都无非是女子罢了。”钟离瑨道。
“你!”邢柟气结,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用他的原话来取笑他!他哼一声,斜他一眼,不过又奇怪道:“我一直觉得怪异,你这家伙恁是与常人不同!他人心事,全不闻问,可叹我家七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倒是说说,难道你真如所说,是五心难动吗?”
他是“五心难动”吗?钟离瑨自问,以前他从来不曾自疑过,只是如今再问,却似有些勉强。他取水喝了一口,将那些疑惑撇开一旁,对邢柟道:“本是在说你的烦恼,何必扯到我身上来?如今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我要退亲!”邢柟宣称。
“此事太难!”邢家是宗族大家,贸然退婚,出尔反尔,岂不落人笑柄?钟离瑨道:“刘家姑娘并无失德之处,婚姻既定,邢家断无不娶之理。或者……”他坏心地建议道:“你正好可以求娶两个,不仅解决问题,还可以尽享齐人之福,岂不两全其美!”
“嗯?”邢柟一愕,别指望他安什么好心眼,这家伙根本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他还真没这样想过,“可是……”他犹豫着,“你想她会愿意吗?”
“谁?”钟离瑨迅速追问。
邢柟脸上掠过难得一见的腼腆,不过很快故作坦然道:“窈窕淑女,寤寐思服,我此前不识此中滋味,如今知道了,也是人之常情!”
绕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钟离瑨要笑不笑地盯着他。
“哎呀!就是……王映淮啦!”邢柟狼狈地说出来。
“哦!”钟离瑨故作恍然大悟。
既然说破,邢柟也不再拘束,急急问道:“拙玉你说,她会愿意吗?”
面对眼前这张热情急切的脸,钟离瑨蓦的感到似有一种不甚愉快的感觉泛上心头,下意识地甩了甩头。
邢柟却会错意,失望道:“我也是这么想。想她天仙一般的人儿,就算她愿意,谁又舍得令她委屈?莫怪她要我离开邢家大族呢。”
“此话怎讲?”钟离瑨奇怪地问道。
邢柟道:“日前我去询问她心意,她是这么表示的。”
“是吗?”钟离瑨觉得不可思议,王映淮会对邢柟有意?不是说邢柟不好,而是……他总觉得那样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绝不会轻易为男子动心,也不是随便哪个对她心生爱慕的男子就能匹配得了的,就算他自命不凡的钟离瑨也……呀!他赶紧拉回思绪,问道:“她可曾明说?”那种决定也不似她会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