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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格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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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努达海显得更加心事重重,坐立不安了。他不住的走到窗前,遥望著天边的一弯新月发怔。雁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些话实在不能不说了:

“你给我一个感觉,好像你变了一个人!”

“哦?”他有些心虚,掉过头来看著她。

“我知道,”她静静的说:“这一个月以来,对于你是一种全新的经验,因为你这一生从没有侍候过病人。但是,现在克善已化险为夷,不知道你的心能不能从‘望月小筑’中回到我们这个家里来呢?别忘了,你在你原来的世界里,是个孝顺的儿子,温柔的丈夫,谈笑风生的父亲,令人尊敬的主子,更是国之栋梁,允文允武的将相之材!”

这几句话,像醍醐灌顶似的,使努达海整个人都悚然一惊。“新月真是人如其名,娟秀清新,我见犹怜。”雁姬面不改色,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真是难为了她,比珞琳还小上好几个月,却这么懂事,这么坚强。将来,不知道是怎样的王孙公子才配得上她。我家骥远对她的这片心,看来,终究只是痴心妄想而已。和硕格格有和硕格格的身分和地位,我们家这样接待著他们,也得小心翼翼,就怕出错,你说是吗?”

努达海热腾腾的心,像是忽然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淋下,顿感彻骨奇寒。是啊!新月比珞琳还小,新月又是骥远所爱,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他呆呆的看著雁姬,这才发现雁姬的眼光那么深沉,那么幽远,那么含著深意。他颤抖了一下,仿佛从一个迷迷糊糊的梦中惊醒过来了。

这天深夜,努达海辗转难以成眠。雁姬虽然阖眼躺著,也是清醒白醒。三更之后,努达海以为雁姬已经睡熟了,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披衣起身,直奔“望月小筑”而去。他并不知道,他才离开房间,雁姬也立刻披衣下床,尾随他而去。

云娃看到努达海深夜来访,心中已经有些明白,这些日子,努达海和新月间的点点滴滴,云娃虽不是一清二楚,也了解了七八分。奉上了一杯茶,她就默默的退下了。努达海见闲杂人等都退开了,就对新月诚挚的,忏悔的,急促的说了出来:“新月!我来向你忏悔,我错了!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新月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她直勾勾的瞪视著他,一句话也不说。“那是不可以发生,不应该发生的,而我却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让它发生!我可以对你发誓,我一直想把你当成女儿一样来疼爱,我给你的感情应该和我给珞琳的是一样的,如今变成这样,都因为我意志不坚,毫无定力,彻底丧失了理性,才会发生的……不管我有多么想保护你,多么想安慰你,我都不可以在言语上失控,更不应该在举止上失态……”

新月听到这儿,眼泪水已冲进了眼眶,她的身子往后踉跄一退,脸色雪白如纸。她用带泪的双眸,深深深深的瞅著他,吸了口气说:“你半夜三更来我这儿,就为了要和我划清界线?”

“听我说!”努达海心口一抽,心中掠过了一阵尖锐的刺痛。“有许多事,我们可以放任自己,有许多事却不可以放任!你对我来说,太美太好,太年轻太高贵,我已是不惑之年,有妻子儿女,我无法给你一份完美无缺的爱,既然我无法给,我还放任自己去招惹你,我就是罪该万死了!”

她打了一个寒战,眼睛一闭,泪珠就扑簌簌的滚落。

“不要说了!我都明白了!”她激动的喊著:“你又回到你原来的世界里去了,所有的责任、亲情、身分、地位……种种种种就都来包围你了。你放心,这一点点骄傲我还有,我不会纠缠你的!”“你在说些什么呢?”努达海又痛又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摇著她说:“你如果不能真正体会我的心,你就让我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我自己,是你啊!你的未来,你的前途,那比我自身的事情都严重,我爱一个人,不是就有权利去毁灭一个人啊!”

她的眼中闪耀出光彩来。

“你说了‘爱’字,你说了你真正的‘心’,够了!你是不是也该听我说两句呢?让我告诉你吧!我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骑著碌儿,飞奔过来,像是个天神般从天而降,扑过来救了我。就从那天起,你在我的心中,就成了我的主人,我的主宰,我的神,我的信仰,我情之所钟,我心之所系……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所以,你如果要我和你保持距离,行!你要我管住自己的眼神,行!你要我尽量少跟你谈话,行!甚至你要我待在望月小筑,不许离开,和你避不见面,都行!只有一件事你管不著我,你也不可以管我!那就是我的心!”她定定的瞅著他,眸子中的泪,已化为两簇火焰。带著一种灼热的力量,对他熊熊然的燃烧过来。“我付出的爱永不收回,永不悔改。纵使这番爱对你只是一种游戏,对我,却是一个永恒!”他瞪视著她,太震动了。在她说了这样一篇话以后,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和她那种义无反顾比起来,他变得多么寒伧呀!他在她的面前,就那样的自惭形秽起来。在自惭形秽的感觉中,还混合著最最强烈、最最痛楚、最最渴望、最最心酸的爱。这种爱,是他一生不曾经历,不曾发生过的。他凝视著她,一动也不动的凝视著她,无法说话,无法思想,完全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大震撼里。

门外,雁姬站在黑暗的阴影中,也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大震撼里。一连好几天,雁姬不能吃,不能睡,她觉得自己病了,病得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她这一生,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难题,她完会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只知道一件事,她恨新月!她一天比一天更恨新月!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子,在清纯与天真的伪装下,掠夺了她的丈夫,征服了她的儿子!这两个男人,是雁姬全部的生命啊!而且,这以后要怎么办?如果骥远知道了真相,他将情何以堪?雁姬不敢想下去,她被那份模糊的,朦胧的,“来日大难”的感觉给吓住了。

三天后,雁姬振作了起来,进宫去和皇太后“闲话家常”。这一“闲话家常”,新月的终身就被决定了。

从宫中回来,雁姬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全家的人。在她心里,多少有些报复的快感。她抓著新月的手,笑吟吟的说:“新月!恭喜恭喜!太后已经内定了一个人选,等你一除服,就要办你的终身大事了!”

“内定了一个人选?什么叫内定了一个人选?”骥远脱口就问了出来,惶急之色,已溢于言表。“是谁?是谁?”

“安亲王的长公子,贝勒费扬古!”雁姬镇定的说。

除了老夫人以外,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有好脸色。新月面孔立即变成雪白,一语不发。努达海身子蓦然一僵,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鞭子给猛抽了一下。骥远是整个人都呆掉了,不敢相信的怔在那儿。珞琳更加沉不住气,冲到雁姬面前,气急败坏的问:“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现在内定不是太早了吗?你怎么不帮新月说说?不帮新月挡过去呢?”

“傻丫头!”雁姬竭力维持著语气的祥和:“这是好事呀!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你嫌早,人家说不定还嫌晚呢!太后完全是一番好意,把好多王孙公子的名字都搬出来选,我们讨论了半天,家世、人品、年龄、学问、仪表……都讨论到了,这才决定了费扬古,你们应该为新月高兴才对!垮著脸干什么?”“你和太后一起讨论的?”珞琳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也参加了意见?你怎么糊涂了?要把她说给那个费扬古?”

骥远心里那份呕,就别提有多严重了。愤愤的看了一眼雁姬,重重的一跺脚,转身就奔出门外去了。珞琳嘴里大喊著:“骥远!骥远……咱们再想办法……”跟著就追了出去。

老夫人看著这等状况,真是纳闷极了,她虽然对骥远的心事有些模糊的概念,却并不进入情况,她皱皱眉说:

“这些孩子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毛躁躁的!”

老夫人话没说完,新月已仓卒的对大家福了一福,气促声低的说:“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告辞了!”说完,她不等老夫人的表示,就扶著云娃,匆匆而去了。

雁姬默默的看著她,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挺直了脊梁,感到一股凉意,从背脊上窜起,扩散到自己全身去。她知道,珞琳和骥远,都对她气愤极了。这还不止,在她背后,努达海的眼光,正像两把利刃,在切割著她的背脊和她的心。新月格格10/32

努达海回到了卧房,把房门一关,就对雁姬愠怒的开了口:“这是你一手促成的对不对?是你怂恿太后指婚的,对不对?”“怂恿?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好奇怪,这个消息,除了额娘以外,似乎把每一个人都刺痛了!”“因为每一个人都喜欢新月,就算要指婚,也不必这么迫在眉睫,赶不及要把她嫁出去似的……”

“坦白说,我是迫不及待!”雁姬头一抬,两眼死死的盯著努达海。“如果不是碍于丁忧守制,我就奇%^書*(网!&*收集整理要怂恿太后立刻指婚,免得留她留出更大的麻烦来!”

“你是什么意思?有话明说,不要夹枪带棒!”

雁姬狠狠的看著努达海,心中的怒火,迅速的燃烧起来。

“你当真以为装装糊涂,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天衣无缝了吗?”

努达海震动著,定定的回视著雁姬。两人的眼睛里都冒著火,瞬息间已交换了千言万语。

“你都知道了?”他喑哑的问。

“是!我都知道了!”她悲愤的喊了出来:“那天深更半夜,你夜访新月,我跟在你后面,也去了望月小筑,所以,我什么什么都知道了!”努达海一震,睁大了眼睛,瞪视著她。

“既然你都听见了,你应该知道,我去那儿,就是为了要做个了断的!”“结果你了断了吗?”她咄咄逼人的问:“如果了断了,今天为什么还会刺痛?为什么还会愤怒?为什么还要其势汹汹的来质问我?她有了一个好归宿,你不是该额手称庆吗?不是该如释重负吗?你痛苦些什么?你告诉我!你生气些什么?你告诉我!”“既然你已经把我看透了,你还有什么好问?”他老羞成怒了。“你应该明白,我不想让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它就是发生了,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啊!”

“痛苦?”她厉声的喊:“你了解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吗?时候还没到呢!等到额娘发现这位高贵的格格被你所侵占,当珞琳发现她视同姐妹的人是你的情人,当骥远发现他最崇拜的阿玛居然是他的情敌,当皇上和皇太后知道你奉旨抚孤,竟把忠臣遗孤抚成了你的禁脔,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苦’!到那时候,还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什么叫痛苦,是全家老小,包括你的新月,都会知道什么叫痛苦!”

这篇义正辞严的话,把努达海给彻底击垮了。他踉跄的后退,手扶著桌子直喘气,额上,顿时间冷汗涔涔。

“你知道吗?”雁姬继续说:“今天,皇太后其实很想把新月指给骥远,盘问了半天他们两个相处的情形,是我竭力撇清,才打消了太后的念头。”

努达海再一惊。“想想看,如果我完全不知情,我一定会促成这件事,如果她成为了你的儿媳妇,你要怎么办?在以后的漫漫岁月中,你要怎么面对她和骥远?”

努达海额上的冷汗更多了,手脚全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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