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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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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最边上,可站到最边上才发现已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们局合影向来摆的是像仪仗队或阅兵方阵一样齐齐整整的队列,就像一块方方正正的蛋糕。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是十六个人,这天合影也如此。七位局领导和八个正科长坐一排,是十五个人。加上欢送的两个同志中有一个副科长,这个副科长因今天是主角,也坐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间,这一排便成了十六个人。第二排七位副科长加四位主任科员共是十一人。从我提拔的那天起,我们局因增加了两个名额,副主任科员增为六个人。这样第二排就多出一个人——成了十七个人。我被冯富强一挤,不仅挤到了第二排的边上,到边上后我才发现我像一个人的一只耳朵,孤零零地挂在整个队列的外边。撅着屁股钻在一块红布里的摄影师此时将红布揭开,冲我喊:“第二排边上那个同志向后退一排,向后退一排!”我急忙后退一排,和科员及工勤人员站在一起。刚站稳脚跟,摄影师从红布里乍出一只手,让我们齐声喊“茄子”,然后另一只手向一侧使劲一扯,闪光灯一闪,同志们或呆板或生动的面容便在那一瞬间定格。
无论是“站”或是“坐”,冯富强对他的位置都十分在意。那天聚餐时,我和陶小北、李小南恰好坐一张桌上,还有赵有才主任。赵有才坐正中,我和陶小北像古代那种宰相坐皇帝身边一样,一边一个。冯富强当时还没来。待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却见冯富强已坐在我的位置上,而当时那一桌还有几个空位。我只好坐在李小南旁边。陶小北看出了我的不快,抗议似的离开了那个“左臣相”(或右臣相)的位置,坐到我身边来。此时恰好另一副科长走进来,填空一般坐在了陶小北空出的那个位置。
那天吃饭时冯富强时不时挤对我。那一桌只有我一个是紫东县人,他便一个劲儿说笑话取笑我们紫东县人。说两个紫东的乡干部一个问一个:“什么叫台风?”另一个答:“你真笨!台风就是从台湾刮来的风!”又说两个紫东农民,第一次进省城打工,站在一座五星级宾馆门前看傻了眼,一个对一个惊叹说:“怎么城里的房子是用玻璃垒起来的?”接着两人开始数楼层。正数着,一个小痞子假冒警察走过来厉声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数楼层。”
“楼层是能随便数的吗?罚款!”
“罚多少?”两个紫东人畏缩地说。
“你们数了多少层?”
“刚数到十层。”
“数一层十元,罚一百元!”
两个紫东人将一百元罚金交了后,见那人走远,一个悄悄对另一个说:“城里人都是傻逼!咱已数到了二十层!”
我那天并没有对冯富强反唇相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我知道这家伙是在有意踩我。我当时甚至有点怜悯这个忘形的小人,因为他最终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的人初一相识,初次见面,能给人留下多好的印象。比如冯富强,第一次见面时亲热地拍我肩膀,亲热地唤我“在河”的场面,我至今历历在目,有时甚至会心生一种感动——人对人如果永远这样热诚多好啊!第一次见他时那张生动的笑脸,当时在瞬间温暖了我因袁长印的欺凌而倍感寒冷的心。然而相处久了,才发现这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为一件小事也会耿耿于怀多久!原来他那张笑脸不过是硬贴在脸上的一张招贴画,揭下来就会看到狰狞的面目——而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而康凤莲呢,初见面冷若冰霜,让人难以接近。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只是面冷一些,心术还正。康凤莲有点像那种热度很低的蜂窝煤炉子,散发的热量虽然很小,但却是恒温,时间久了会让你感到一丝丝暖意。
局里还有一种说法,康凤莲腰细臀突,床上功夫十分了得!和康凤莲造爱,会让人魂飞魄散。据说这是姬飞一次酒后说出来的。我听了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从外表上看,康凤莲怎么也不像《红楼梦》中的“多姑娘儿”——“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不过转念又想,姬飞跟康凤莲这么多年仍然藕断丝连,恐怕康凤莲真有什么“绝招”也未可知。西汉时有个解忧公主,莫非康凤莲是我们玻管局的解忧公主?至少是姬飞的解忧公主!那李小南是谁的解忧公主?陶小北呢?
冯富强那天越讲越忘形,又说一个个子很矮的紫东县男人与一个个子很高的紫东女人跳舞,一边跳舞一边探手摸女人的胸部。摸了一会儿不解地问:“你怎么没有奶嘴嘴啊?”女人鄙夷地撇撇嘴说:“你这小傻逼,我乳大,你个小,摸了不到四分之一!”
冯富强讲到这儿,正自个呵呵地乐,另一位副科长对他说:“这故事你可不敢在阎局长面前讲,他爱人是紫东人,即使他爱人不是紫东人,他听了也会不高兴的!”
冯富强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一下吓黄了。抬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再不敢吭声。
那天聚餐毕,阎局长刚从饭店门里闪身出来,小虎便适时地将车开了过来,仿佛他一直在那儿等着似的。这也是小虎做事的精细之处。每次跟阎局长外出,即使在一块儿吃饭,他总是提前几分钟匆匆扒拉完饭,出去把车开到门口。阎局长只要一出门,抬脚就可以坐到车上。特别是冬天,小虎出去会更早一点,待阎局长出来,车上已是暖烘烘的,哪里还有一点寒气。
小马则要比小虎粗疏得多,常常是见车不见人。有时余宏进或者朱锋、姬飞吃完饭了,或者开毕会了,出门后站在车边左顾右盼找不到人。一会儿才见他小跑着从哪儿钻出来。小牛则更差一些,小虎、小马若有事请假,偶尔让他开小虎的桑塔纳或者小牛的“二一三”送哪位领导去开会,领导开毕会出来,连人带车都找不见了。有一次他送牛望月去宾馆开会,牛望月开毕会等了半小时,还不见小牛的面。那次是冬天,牛望月脚都冻麻了,夹着个文件包在地下跺来跺去。最后一看等待无望,只好气鼓鼓打个车回局里。牛望月已回到办公室了,小牛才开个车往宾馆赶,然后又从宾馆往局里赶。小牛那次也真慌神儿了,到局里车没停稳,便一个箭步往楼上蹿,进牛望月办公室喘息未定,便被牛望月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牛望月那天固执地认为小牛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并在言语间对小牛将来在局里的前途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担心。牛望月认为,若再这样着三不着两着天不着地下去,小牛在局里的威信定会一落千丈,不再会有人搭理他。再遇到事儿,不再会有人给他说话——非华扁莫之能救——看来人这种东西在任何时候都会将自己看得很高而将别人看得很低,牛望月这样一个着前不着后总是以邻为壑的家伙,在将他的侄子贬损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仍不忘将自己视作华扁——华佗和扁鹊。那天牛望月在里边骂,小马隔着门缝蹑手蹑脚在外面听。不过听到最后,小马却差点儿气破肚皮。因为牛望月在里边威胁小牛说:“再这样下去,连马志远那样没头没脑的人都会超过你!若马志远跑你前头去,哪一天阎水拍把马志远提拔为副主任科员,而你还是一个赶车的,看你的脸往哪里搁——你的脸若没处搁,那我的脸往哪里搁?!”
不说牛望月和小牛这一双活宝了,再说我和陶小北。那天欢送两位下海的科长聚餐毕,
阎局长钻进小虎的车后,又将车窗玻璃打下来,笑眯眯地扫了我们几个一眼说:“你们走不走?”
我和陶小北与阎局长家在相反方向。李小南家虽与阎局长家在一个方向,但她家距我们聚餐的饭店不到半站路,散散步就回去了。可她却出人意料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坐进去后又打下车窗玻璃微笑着冲我们摆摆手。小虎油门一踩,车子像一尾鱼一样甩打着尾巴,载着阎水拍局长和李小南融入了大街上的车流和人流中。
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夜晚,我和陶小北的脚步清晰地踏在紫雪城的大街上。
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夜晚,已是很多年前,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这样在寂静的大街上走过。我和那个女孩子去吃夜宵,吃完后漫无目的地在寂静的大街上走。那个女孩子什么模样,已记不清了。总之是一张年轻、青春的脸。后来我们在校园里分手的时候,好像轻轻拥抱了一下,又好像只是拉了拉手,然后便分开了。这就是初恋吗?那个时候,那女孩若能依偎在我身边,我真愿意带她走到天涯海角——那时候的我,觉得人生还需要什么呢?只需要这样一个女孩,只需要这样一双亮亮的眼睛,像暗夜中的一对小灯笼一样,闪烁在你面前,照耀着你走到生命的尽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等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摇,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是我手心里的宝!”
爱情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而人生,却是一部险象环生的故事片——如果你不幸成为这部故事片的主角,那就必须打斗和搏杀下去——你别无选择!
爱情和可爱的玻管事业原来竟像鱼与熊掌一样——不可得兼!我有点怅然地望望默默走在我身边的陶小北一眼——想到她竟是一尾鱼,不禁扑哧笑了。陶小北望我一眼,心里仿佛在说:“你这个傻家伙,你笑什么呀?”我也在心里回答她:“我笑你是一条鱼。”陶小北扑闪着眼睛用心语问我:“那你为啥不做另一条鱼?我们可以共同游向大海啊!”我用心语答:“我担心还没有游出玻管局,便被冯富强捕获,然后拎到阎水拍家的案板上去……”
从聚餐的那家饭店出来,回到我们各自的家,须经过紫雪市最早的一座三星级大酒店——蓝天大酒店。从蓝天大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前经过时,见该酒店的商品部经理小柳柳如叶正微笑着站在旋转门前送客。我和陶小北都认识小柳,我们是去年在蓝天大酒店召开全市玻管工作会议时和她相识的。会议开了三天,我却在蓝天大酒店住了一周——开会前我在那儿开了一个房间给阎局长起草会议报告。不过小柳那时跟我并不熟,她主要是围着赵有才主任转——因为所有的会议费用都要由赵有才主任审核签字。
说得不恭一点,小柳的主要特点是“肥美”——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肥”。我在心里给小柳取了个绰号,叫她“桂鱼”,肥而不腻。小柳之“肥美”,其实并无贬意。“肥”可以理解为丰满、丰腴;“美”不是美丽,而是美妙——小柳的美有其妙不可言之处。你瞧她现在站在那儿有多“美妙”:穿一件丝质的白背心,白背心束腰收胸,绷得特别紧,将乳房和腰身的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胸前像扣着两个碗,臀部则像两面腰鼓——给人的感觉,商品部经理本身就是一件商品——在那儿待价而沽呢!
市场经济的核心其实就是两个字:一个“买”字,一个“卖”字。在市场经济的天平上,包括人——这种无毛两足动物也是出卖的。区别只在于,有的人负责出卖肉体——不仅仅是妓女;有的人负责出卖灵魂。出卖肉体的人与出卖灵魂的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也许后者更肮脏一些!
小柳当时站在旋转门前含着笑恭送的是惠五洲书记陪着的一位重要客人,看那样子至少是省里来的一位厅长——我们姑且就认为他是一位厅长吧!厅长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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