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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宋绾没有关注这二人,之所以跟上来,更多的,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进镇,一直都在镇外。察觉到蒋宗虎等人的踪迹,诧异他们怎么逃得过镇里那些高手的耳目,一边想跟的时候,又发现了小老头和项粲,便拖后一些想观察一下到底是何方高手。
现在他知道,就算是高手,多半也是只会傻笑的高手。不过,那小老头的轻功身法,似乎真有一点眼熟,他一时也没想起来。
跟了半夜,蒋宗虎四人一路翻山越岭,渐渐的,宋绾竟不知身处何处。
倒是小老头行走江湖似乎备有一些小玩意,摸出指南针算了算,喃喃低语:“应该是快到湖南境内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我叫古南,小南】
天亮了,小山谷依然平静得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次,杜野觉得自己遇到了史无前例的强悍对手。他第一次见到,能够与他拼耐心,而丝毫不落下风的人。
一夜下来,杜野没敢睡着,始终睁大眼睛,希望眼睛能如同雷达一样的敏感而敏锐。他不是担心自己被杀,只是担心自己无缘无故的被杀,然后搞不好还得被煮成一锅汤。
所以,他一直强迫自己没有睡去。偏偏他还受内伤,身体又弱,身体上的极度催眠与意志力的抵抗苦苦较量,搞得他认为现在自己脑子都少了几根要命的弦。
偏偏,这年轻人有着一样优秀的耐心,不但一直盯着他,而且还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半蹲姿势盯着杜野。就算是最最最美丽的女人的最最最魅力微笑,只要一直盯着一个人看,(奇*书*网…整*理*提*供)多半也会让人觉得这是从地狱送上来的魔鬼吧。
最要命的是,盯了一晚,年轻人除了活动一下腿脚以外,眼里几乎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不耐,反而愈发有兴趣,甚至有点喜悦的盯着杜野。
杜野忍不住想这人耐心真是好得无法无天,搞不好真是木偶变身的。
杜野身子微微一颤,浑身热流涌过,他感动得谢天谢地。但他却没敢立刻起身,而是冲着这年轻人一笑,这一晚下来,他觉得自己就算傻子,也多半能试探出一些。而他试探的结果就是,这年轻人似乎很喜欢看人笑。
杜野微笑着,然后呻吟了一下,活动着筋骨站起来,眼角余光警惕的扫在这年轻人面上。心想这家伙不能说见到自己能动了,就想把自己当柴火一样劈吧。
年轻人似乎敏锐的感觉到他的警惕,默默的向后移动了三步,仍然盯着杜野。杜野愕然望着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似乎是一种无恶意的行动表示?他微微一惊,这年轻人似乎感觉很敏锐,或者,有种像动物般的直觉?
像动物般的直觉通常是赞美人的,不过,放在此刻的年轻人身上,杜野却不由的心中生起一丝怜悯与猜测,难道……
杜野的微笑,就像春天树木发出新的枝桠一样,令人心情涣然开心起来。他凝视着年轻人半晌,轻轻叹息,心里转过几个念头。起来他自然见到了周紫阳的尸体,心想要是把这家伙带出去,怕搞不好大开杀戒,那样自家的罪过就大了。
沉吟片刻,杜野最终决定转身便走,但在临走前,他望着年轻人轻柔一笑:“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我要走了!”
年轻人望着杜野的身形渐渐远去,嘴巴蠕动着,眼神里全是焦急的色彩。拼命的想要开口讲话,一急却死活都讲不出来。嗖的一下奔到杜野面前,拉住他的衣服,眼巴巴的望着杜野,嘴巴憋了半天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不……不走!”
惨了!杜野悲哀的想难道自己要成为一代野人。他正要开口,这年轻人既然开口讲出话来,后面也就稍稍流利了一点:“不,一起走!”
杜野微微一惊,望着他:“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他想,如果自己的眼睛没毛病,这年轻人自家有腿,何不自行离开,要跟他一起走?
“他说……”年轻人艰难的咽咽口水,像是好些年没有与人交流没有与人说过话,干得像是见底的湖,像是干燥的风,指着一个方向:“我出去!”
年轻人拽着杜野,远远的绕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块平地。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头,上面的杂草简直可以撑死一头牛三皮马。
杜野恍然,这人所说的他,很显然就是指这座坟。尽管他明白这人的意思是指这坟里的人还未死的时候说的,可他想想又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年轻人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拉着他绕到另一处所在,是湖的另一边。一旁有一块,不不不,应该是很多条铁条。杜野扫眼之下,倒抽一口凉气,这些铁条,似乎是被斩下来的,被斩成一条一条的。
年轻人指着这些铁条,急促喘气,眼神里充满了喜悦与兴奋:“他说,砍破,就可以出去!”
这些铁条存在的日子显然不是很短了,杜野蹲下来,摸了摸,心头一紧,这些铁条有厚有薄,厚的竟然近二厘米。恐怕,这些铁条原先是铁板,后来被这年轻人一刀一刀的斩下来。他越想越是心惊,怨不得周紫阳胸口骨头都被砍碎,到底不是终结者啊。
摸了摸切口处,有些铁条很粗糙,有明显的砍痕,是被很多刀砍在一个痕迹上。但还有一些,却是很光滑,仅仅只是一刀就完成。
好武功!杜野暗暗惊叹着,又有些郁闷。原先师父还道自家有天分,自从教了方君豪,就发现自己的天分原来跟人家的天分相比,这差距就像是拖拉机跟法拉利。原本认识的也只有方君豪,可现在这年轻人甚至不到二十,就能有如此深厚功力,委实太伤害他了。
这使他忍不住猜测,师父该不会是把他和老鼠的天分相比吧!想了想,也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见他笑,也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杜野哑然失笑,要是自己真没点平常心,真是要被打击得惨了:“他是谁?你的师父,还是父亲?”
“我没有……名字!”年轻人舌头有点僵硬,神色间有些茫然,像是对很多事都一无所知:“我不知道。”
杜野点点头,长长的出了口气,望着这小山谷的环境,其实还是很美的,有山有水又很隐蔽。他沉吟片刻,心中琢磨着:“你为什么要跟我走?为什么不自己离开?”
“我我怕……”像他这样年纪的人,通常是装硬气的时候,害怕二字是不可能出现在口中的。但是年轻人似乎并不隐瞒这一点,盯着杜野的脸,学杜野一样笑了笑:“我喜欢你!”
大哥,能不能不要喜欢我!杜野毛骨悚然,浑身都觉不自在。可盯着这年轻人的眼睛,他又觉得不像是自己想像的,心中暗骂自己龌龊下流卑鄙无耻,盯着这双变得纯净的眼睛,他无奈一笑:“那就走吧!”
反正打不赢,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自己还可以对他约束一下。要是被别人带走,怕这没与人打过交代的年轻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有时,遇到的高手多了,杜野也忍不住心怀恶意的想妈的等有一天我把天武道练好了,再一个个的在你们面前炫耀。当然,想想就觉得蛮过瘾的,可真要去做,杜野觉得自己还是蛮崇拜低调的一个人,多半是做不出这种起码有九成无耻的事。
年轻人拽着杜野来到洞穴,洞穴大概是天然形成,然后后天再开凿一下,就成了比较开阔的居室。在年轻人的卧室里——杜野也不知道算不算卧室,但姑且如此称之吧。
年轻人在卧室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样式很老旧的箱子,大约是二十年前的款式。杜野猜测,难道是二十年前在这里隐居的?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像是里面是珍藏百年的水晶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粉碎了。打开了箱子,杜野愣住了。
箱子里,极整齐的叠放着衣服,样式一色的二十年前老款式。其中有一件是以前的那种运动爱好者尤其喜欢的小背心,还有一件洗得泛白的衬衣……
年轻人视若珍宝的将衣服捧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木床上,然后脱下下半身的兽皮裤头……
杜野觉得自己搞不好要长针眼,翻翻白眼,无奈的要离开卧室,又被拽得死死的。他只能转头不看,心想难道自己长得很像保姆。实际上,他觉得这人穿兽皮裤头似乎要酷一点,尽管他觉得酷是一件纯粹消遣人的事。
等到年轻人换好衣服,然后杜野又被拽着跑到湖边。年轻人拿出一个烂掉大半的梳子,对着湖面梳头。杜野微微叹息,看来这年轻人真的很想与人交流与人沟通,回到人类世界,他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
等到一切完成,年轻人回到洞穴里,在洞穴里默默的走了一圈,似乎有点奇怪的,怔怔望着这一切。半晌,拽拽杜野的衣服,眼神中流露出渴盼之色!
“走吧!”杜野带着这年轻人绕了半天,愣是找不到路出山谷,还是年轻人主动带路,才从一条幽僻小道离开的。
走在山间,杜野寻了一处洗了洗脸,再把那条居然没有遗失的白毛巾洗洗,望着这上面的可爱小狗,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看,心想除非是变形金刚,不然怎可能泡了半天的水还不坏。
“对了,你为什么喜欢我?”杜野觉得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不然晚上睡觉也很难安稳。
“笑!笑,很好!他也笑。”年轻人经过一些交流,已经逐渐恢复了一定的语言能力,却还不足以使杜野明白过来。他想了想:“他少笑,生气,打我多。”
年轻人对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没印象了。但他记得自己一直都在这里长大,那个他不知道是师父还是父亲的人,是一个性格很古怪的人,常常喜欢一个人嘀咕着什么。一到雷雨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愤怒,一愤怒,就会抓住他狂打一通。
就算是情绪低落,或者平常,也会肆意打骂他,似乎从来不觉得厌倦。
每每只有一个时候,年轻人不被打骂,那就是他的师父(暂且如此称之)笑的时候。年轻人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会笑,但笑的时候很少很少,有时候很久才有一次。但每一次只要师父笑了,他就不会被打骂,而且还会得到短暂的夸奖,甚至于疼爱。
大概因为这个缘故,他很喜欢看到笑,因为那会让他很舒服。而杜野的笑容,偏偏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昨晚盯了杜野一夜,就是在看杜野的笑容。他喜欢杜野的笑,他觉得这像看到师父的笑一样,都让他好舒服好舒服。尽管杜野觉得自己的笑和他师父的笑,肯定不是一个概念。
年轻人在山谷里长大,除了打猎以外,几乎从未出去过外面的世界。只有寥寥的几次,是师父带他出去的。外面的汽车等怪物把那时还小的他吓坏了。但当他长大后,他就渐渐的发现自己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就算害怕,他一样向往。
他在山谷里,每天除了打猎以外,就只是疯狂的练功。因为每天师父都会监督,只要稍微偷懒,就会被打骂。年轻人虽然不怎么怕痛,但也不是贱到喜欢痛的地步。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五年前,师父病了,病得很严重。尤其是师父拼命出去抗了大袋子的生活品,比如盐巴等东西回来之后,就燃烧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临终前,师父嘱托他,一定要把武功练到能把钢板一刀砍破,然后才可以离开。在这之前,绝不能与外面的人接触。
五年来,年轻人独自生活在这里。半年前,他做到了。但他渴望出去,每每收拾了行李,穿上了衣服,又不敢了。因为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直到,杜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