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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向何方-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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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猛然点醒了文举。

我怎么心软了,我是要做什么来的,不是要让她学会好好侍侯我吗?!

纵使我再爱她,也不能纵容她,我是皇帝,谁都不能违抗我!

他含住皇后递上的筷子,脸色又变得板硬。

一切尽收皇后眼中,她抿嘴一笑,款款起身,往皇上身上一坐,一手勾了皇上的脖子,一手拉了皇上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又端起杯,软绵绵地说:“皇上,我们来喝花酒好不好?”

文举木然道:“好。”

林皇后笑盈盈地含了一口酒,凑近皇上唇边,两唇相碰,酒便与舌头绞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嘴唇粘在一起,缠绵。文举一把抱住皇后,横呈在身上,埋头下去,用力深吻。皇后紧闭着眼,在文举的怀里陶醉。

皇上,我喜欢你这样吻我,用力啊,不管你心里是谁,现在你吻着的人,是我啊!

文举也闭着眼,满是霸气地将舌伸入皇后口中,将皇后的唇整个包容,狠狠地吮吸。

清扬,你看见了,你好好看看,别人是如何臣服我的?!

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要知足!

清扬,哪一天你也可以对我这样?

两人纠缠着,相互撕扯着,把身上的衣服随手抛下,一路凌乱地走向床边,两张唇,粘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

一幅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宫人们已经司空见惯,可对于清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这一月来,在各个妃子的宫里转来转去,几乎每天都是如此,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热,她无法不动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无边无际的心痛,每次都可以置她于死地。她有很多话想说出来,但一句也说不出;她甚至想冲上前去拉开他,但她无法动弹;她想流泪,可心意沉沉,无泪可流,若真要从双眼中挤出点什么,也不会是泪,只能是血,心里流出的血,心里再也装不下的血。

同以往一样,她默默地低下头,垂下眼帘,呆立在一旁,任凉气从脚底升起,慢慢地将整个人浸透,然后在无法承受的心痛中沉沦、绝望,寒气痛彻心扉,将她冰冻。

清晨,清扬疲倦地回到庄和宫,一进寝宫,就看见太后在等她。

“母后,早啊。”清扬躬身行礼。

“免礼,”太后犹豫一会,缓缓开口:“清妃,有一件事,哀家要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挺住。”

清扬抬头,望着太后。

太后斟酌一番,小心地说:“归真寺送信来,你戒嗔师兄病重。”清扬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四喜连忙扶住。她难过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年岁大了,你要有思想准备,我允你出宫,”太后停顿一下,轻轻地说:“也许这是你,见他最后一面。”她怕清扬一下子接受不了,特意分两次说,不至于让清扬感觉太突然。

尽管有了先前的铺垫,这个不幸的消息还是带给了清扬无以伦比的打击。她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身子剧烈战抖,强撑着没有倒下来。

“我现在就可以出宫吗?”半晌,清扬才问,声音遥远,象从天际传来。

太后点点头,说:“珠儿,许公公,你们陪她去,即刻就走。”

“没有朕的准许,谁也不准出宫!”声音未落,皇上已跨了进来。

太后看一眼清扬,缓缓道:“皇帝,得饶人处且饶人。”

文举不为所动,冷冷道:“母后教训的是,不过,朕现在要和自己的妃子说说私房话,母后可否回避?!”言语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所有人都退下,房中只有文举和清扬。

她朝前微倾着身,低着头,不说话。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沉默只持续了一下子,“请皇上准许臣妾回归着寺一趟。”清扬跪下。

他眉毛一挑,还是因为归真寺,也只有归真寺能让她低头。他默不作声,站着。

“皇上,请准许臣妾回归着寺一趟。”清扬跪着,没有抬头,重复一遍。

他仍然没有开腔。

皇上?!我要你叫我文举!

“臣妾恳请皇上,准许臣妾回归着寺一趟。”清扬第三次重复,声音有些颤抖。

文举依然沉默。

你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文举?!

许久,许久都等不到答案,清扬咬咬嘴唇,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缓缓地站起身,面色沉郁,眉颦着,依旧低垂着眼帘,没有看他,慢慢地抬起手来,解开腰带,任腰带滑落地上,再解开裙扣,罩裙滑下来,只留下衬裙,双腿已是若隐若现。面无表情,仿佛在做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双手往上,剥下衣裳,脱去中衣,只剩下一席白缎的肚兜。

你不是要我屈服吗?今天我豁出去了,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过;无论你要我做什么,要放弃尊严,还是骄傲,我都愿意,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去归真寺。

她仿佛又看见桃花盛开,仿佛又置身桃雨纷飞,而她,一心盼望着的那个人,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看着她,一件件褪去衣物,冷峻的面容严肃,仿佛面前不是一个女人,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此时此刻,他望着她忧伤的脸,失去了最原始的冲动。

她,想干什么?

是要跟我做一笔交易吗?想用自己做一次交换?!

她的手伸向颈间,开始解肚兜的结绳。

他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在了胸前,手触及到她背上滑嫩的肌肤,冰凉。他的手略微一缩,竟好象有些怯意。

清扬,你为何这般冰冷,象你的心一样,对我,始终没有任何的温度。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只静静地站着。他已然明白,接下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顺从,理由只有一个,为了换取一次回归真寺的机会。

他停住了手,没有任何动作,沉声道:“穿上衣服,去吧。”说完,转身便走,连头也不回一下。

清扬,我不要你这个样子,我宁肯你违逆我,抗拒我,也不愿意你象行尸走肉一样,不具悲欢,没有感情。嫁给我,你始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啊。可是,如果我要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

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我要你爱我,用心来爱我。

身后,是表情沉静的清扬,目光虚无,象带了一副面具,从头到尾,除了隔半天,机械地眨一下眼,再没有任何改变。

她已经没有希望,心意沉沉,伤痕累累,再也没有热情可以燃烧,再也没有爱情可以挥霍。平静的面容下,一颗停止了跳动的心。

归真寺,戒嗔无力地靠在枕上,戒身坐在床边。空灵方丈缓缓地从凳子上起身,问:“信确定送到了?”

戒身轻声道:“今天一大早就送进宫了。”

一僧人匆匆跑进来,空灵方丈连忙问:“梵音回来了么?”

僧人面有难色,小声禀告:“宫里有消息说,太后准她回来,好象被皇上拦住了。”

空灵方丈和戒身对视一眼,凄然。

“唉,”空灵方丈幽叹道:“实在不行,老衲亲自去见皇上,皇上总要给几分薄面。”看一眼床上的戒嗔,担心地说:“谁知他还撑不撑得住。”

戒嗔忽然睁开眼,沙哑着喉咙急问:“是不是,梵音来了呢?”硬撑着起来,脸涨得通红,望向门边,伸出手:“梵音,梵音……”

戒身捉住他的手,放下,轻声安抚:“师兄,你不要急,梵音就来了,再等等,就快了。”

“你骗我——”戒嗔喘着粗气,激动地说:“从,早上,到现在,已,已经是晌午了,你只会这么,一句。”他抖着手,抓住戒身,拼尽全身力气说:“我,一定,要见到梵音。”脑袋一摊,又陷入昏迷中。

“咳!”空灵方丈一摆袖,神色坚决到:“不能再等了,老衲即刻进宫面圣。”匆匆就出了房门。

师兄的情形,非常不妙,苦等了一天一夜,年迈身弱,看来是难以支撑到那一刻了。

戒身幽幽一叹,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梵音,难道真是今生都不可再见了吗?

这里空灵方丈刚出寺门,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马车疾弛而来,车顶挂着明黄色的宫灯。车帘掀起,清扬雪白的身影从车上一跃而下,见了师父,还未开口,空灵方丈惊喜交加,拖了她,直指过去,要她飞奔戒嗔的禅房。

清扬一路狂奔,穿过操场,跑过大殿,横过回廊,疾速飞奔。

戒嗔再一次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眼眸中精光闪烁,忽然清晰地对戒身说:“梵音来了。”

看看门边,哪里有人?分明是师兄的幻觉。戒身无奈地摇摇头,心知戒嗔回光返照,时间不多了,鼻子一酸,眼泪无声地流下。

戒嗔咬着牙,撑着坐起来,戒身连忙扶他靠到自己身上,他一双眼,直盯着门,口里不停地念着:“梵音,梵音……”

“师兄——”随着一声长呼,清扬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戒身惊诧!

戒嗔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使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向清扬伸出手去“梵音啊——”

清扬疾步上前,扑向床边,探手向前,想握住他的手,就在这一瞬间,戒嗔的手无力地垂落——清扬抓了个空,两只手,握着空拳,就那样悬在半空中。

眼睁睁地看着师兄含笑地闭上眼睛,头轻轻地靠在戒身肩上,与世长辞。

望着师兄安详的面容,她仍固执地伸着手,不肯放下,期许着象儿时一样,只要伸着手,不论多久,不论多远,师兄都会回过身来抱她,师兄给予她的希望,从来都不会落空。

从来都不会落空,可是,这次师兄还会回头吗?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从头到脚,都无一例外地被心痛揉碾,耳边传来师父悠远的一声轻叹:“都放下了——”

三天后的清晨,山后塔林的坪,架柴的火垛,是戒嗔人生的终点。按照佛家的规矩,佛门中人,死后都是火葬。

火,腾空而起,将躺着的戒嗔淹没。

清扬默然地盯着火堆中的戒嗔,思绪飘回从前。

白白胖胖,憨憨傻傻的三师兄,从小将她带到六岁,她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师兄”;他送给她人生中的第一条裙子,让她懂得了自己的美丽。有好吃的都留给她,每次挨罚的时候找他救命,没有哪一次不迟到;每天给她洗脸梳头,晚上给她讲故事,翻来覆去都只会说那一个;可以抱着他哭,他陪她一起伤心;可以抱着他笑,他跟她一起开心;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无拘无束;无论如何捉弄他,他都不生气;无论犯多大的错,他从来不计较。高兴的时候,总是不停的点头;伤心的时候,象个孩子般地抽泣;急起来,却只会摸着光头团团转;有什么事,从来都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藏都藏不住。

火光映照在她脸上,扑面而来的的气流带着温度,将她重重包围,象师兄温暖的怀抱。她闭上眼,向大火张开双臂,仿佛最后一次拥抱师兄。风,从她脸上抚过,温柔如师兄的手,她静静地感受,在风中绽开微笑,裙裾飘飞,就象要追随师兄一起飞升。

师兄,是你在抱我吗?

让我抱抱你,就象以前一样……

佛唱阁,戒身坐在“息心止步”匾额下,兀自担心。梵音初入皇宫,听说过得不尽如人意。今日见她,变化甚大,一是憔悴,二是沉默,三是反常。在戒嗔辞世的这几天,神情甚是哀伤,却没见她掉一滴泪。戒身忧虑地想,师父老说这孩子象我,历来心思极重,不愿过多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在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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