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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挣扎也是徒劳,清扬便不再动弹,任由他箍着,只说:“那只能更加证明你这人诡计多端,是个坏蛋。”
“哦,”文举又笑:“能坐拥天仙,坏蛋就坏蛋,我无所谓!”
看他一副如此无赖的模样,清扬又好气又好笑,眼珠一转,忽然换了副神态,软绵绵地伸手在他额上一戳,拖长了声音发嗲道:“皇~上~,你~坏~”
文举吓得一惊,惶然松开手,诧异道:“你怎么这副模样?!从哪学来的?!”
清扬乘他松手,猛地起身,跑开去,指着他,笑得前俯后仰:“蠢得要死!”
他哑然失笑,却硬撑着,佯装气恼:“说清楚,这都谁教你的?”
“那些妃子不都这样对你的么?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呢!”清扬笑得更厉害了,捏起鼻子,摇摆着身子,扭捏着娇声唤道:“恩——,皇~上~,你~坏~”
“恩,”文举轻咳一声,好不容易憋住笑,正色道:“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在朕面前装神弄鬼!”
清扬忽然就敛去了笑容,脸上浮现起些许的怯意来。
文举已经猜到了八九分,清扬此来,定是为了皇后。
果然,犹豫了一阵,清扬试探着就来了:“皇上不是看奏章也看烦了,不如出去走动一下?”
他心里明镜一般,故意问:“去哪里走动啊?”
“御花园啊,要不,”她轻声说:“皇后已经醒了,去看看她?”
他眉头一皱,冷冷地说:“自作自受!不看也罢!”
她闻言就僵在了原地,心慢慢地,慢慢地好象浸入了冰块中,她以为,只要她开口,文举一定会去,没有想到,文举断然拒绝。她或许早该想到,贸然催产,已经使皇后在文举心目中的最后一点仅存的好印象彻底毁灭。试想,一个为了权欲连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人,有多么可怕,哪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妻子?
而此时此刻,清扬对妹妹的心疼,已经超过了对她的谴责,她也只是深宫中一个可怜的女人,想要爱,得不到爱,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劫难,清扬已经不忍心再去苛责她。可是,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皇上的安慰,而清扬,今日来,为的也是想文举去看看她,却没有想到被文举一口拒绝,这着实是个意外,清扬被文举一句话乱了方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她神色凄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就静静地等着,看她接下来还准备干什么,她却默默无语,无声地退了出去。
清扬失魂落魄地从正阳殿出来,一路愁眉不展,忽听见一阵婴儿的哭声,急急地循声张望,发现自己已到了集粹宫门口,孩子怎么哭得这样厉害?她三步并做两步走,迅速进了集粹宫,高声叫道:“奶妈!奶妈!”
奶妈赶紧从院落里迎出来,却未见她抱着孩子,清扬劈头就问:“孩子谁在看管?”
奶妈瑟缩着看一眼皇后紧闭的寝宫房门,小声说:“皇后娘娘叫抱进去了,又把我们所有人都轰了出来,谁也不让进去。”
清扬探头一看,宫人们都站在门外,任里面孩子一个劲地啼哭,谁也不敢进去。伸手将门推开,屋里一片狼籍,孩子的哭声凄厉接近嘶哑,清扬疾步走进摇篮,却是空空如也,她有些生气,一把掀开皇后床上的纱帐,看见皇后靠在床角,呆呆地坐在被筒里,眼睛一眨不眨,孩子的襁褓散开,无遮无盖地在另一头号啕大哭。清扬急忙把孩子包好,轻声哄道:“不哭,乖乖……”
好一阵,孩子才止住哭,沉沉睡去。清扬才抱了出来,交给奶妈。折身回去看皇后,仍是呆呆傻傻,清扬叹一口气,摇摇她,柔声道:“你怎么了?”
皇后没有反应,双眼发直。
清扬悠悠道:“孩子哭得这样厉害,你怎么也抱一下?”
皇后恨恨地说:“她不是我的孩子!”
清扬大吃一惊:“谁说她不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是个皇子!是皇长子!”皇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叫道:“我打开襁褓看了,这是个女娃,有人换了我的孩子!一定是有人换了我的孩子!”她大声地吼:“我要彻查!彻查!”
清扬静静地看着她吵闹,等她安静下来,才突兀地说:“你生的就是个公主!生下来时你自己还亲自证实了的!”
皇后狠狠地瞪着清扬,忽然就焉了,双手抱住头,使劲地晃:“不是的!不是的!”
“她的的确确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了生下她,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不记得了么?”清扬拼命拉开皇后的手,扳起她的脸,大声说:“你是她的娘啊——”
披头散发的皇后眼睛又直了,双手抓住清扬,阴阴地说:“我为什么没死?她为什么没死?”
清扬心里一刺,鼻子发酸:“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
皇后却不肯撒手,固执地揪住清扬,嘿嘿地笑着,嘴里絮絮叨叨:“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都在心里高兴得很呢!”
“你高兴我就高兴。”清扬轻轻地说,定定地望着她,真想说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就象刀扎一样,可是嘴唇动了动,却生生地咽下了后面半句,只有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皇后直直地望着清扬,她说的是真心话吗?我高兴她就高兴?可是她这么柔情的话语,在这宫里,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一时间,眼里的凶光渐渐敛去,她忽然伸出冰凉的手指,拂去清扬脸上的泪,无限惆怅地说:“你不要哭,该哭的应该是我。”话语间,泪珠已串串滚落下来。
妹妹啊,清扬无声地将皇后搂进怀里,动情地说:“香儿,我真的希望你生下皇长子啊——”
皇后无措地抱着她,呜呜地哭出声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清扬心里酸酸涩涩,无比沉重。
妹妹,为了生下皇长子,你不惜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临到最后,害吴美人不成,竟想险从取胜,以自己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为赌注,意图赶在前面,可惜,造物弄人,最后生下的只是个公主。
机关算尽,差点算掉了卿卿性命,这又是何苦呢?
你已贵为皇后,何必事事争先呢?有时候,是该认命的,一个人,始终不可能事事占尽风光,留一点念想给别人吧,上天也会感念你的宽厚。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五十章 剥夺抚育权寻死觅活 欲求续君恩殿前苦求
清扬心事重重地走在前往正阳殿的路上,想着皇后哭泣的话语,鼻子阵阵发酸,渐至正阳殿门口,正要公公通传,不料公公回答说:“清妃娘娘,皇上说了,如果娘娘前来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那就免提,请娘娘回去吧。”
他竟然料到了她的意图,她默默地站在殿外,无可奈何地抬起了沉重的脚步。
他,真的从此对香儿恩断意绝了吗?
我,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她将视线投向深灰色的天空,心头有说不出的压抑,呆立半晌,还是无言地回头,屈下双膝,跪在了正阳殿外。
眼前,闪过几天来发生的那一幕幕……
皇后,呆呆地坐在床头发愣,小公主,在床的另一头嘶哑着嗓子啼哭,屋外,一大群手足无措的宫人。
“你们都怎么了,小公主哭得这样厉害!?”清扬急匆匆地赶来,不满地呵斥他们。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回答:“皇后娘娘不准我们进屋。”
清扬三步并做两步,只见屋内一片狼籍,椅子倒了,帐幔破了,满地的碎片,就象被土匪洗劫了一样。再去看皇后,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面容呆滞。清扬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去抱了小公主,可怜的孩子,喉咙都哭嘶了,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包括她的亲娘。
她抱了孩子,正要唤奶妈,冷不丁皇后冲上来,恶狠狠地说:“把她放下!”
“你要干什么?”清扬生气了。
“让她去死!”皇后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重扭曲。
“皇后,你该收敛自己的脾气!”清扬吼起来:“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这样歇斯底里,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下手,你就会把自己整成疯子!”使劲甩开她揪着襁褓的手,一指屋内,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口气说:“你看看,这里都成什么样子了?!你是皇后!这里是皇后的寝宫!成何体统!”
“这样子怎么了?!”皇后反唇相讥:“这里变成什么样子都无关紧要。你以为,还有谁会关心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
清扬懒得理她,将孩子送到奶妈手中,才进了屋,关上门。
“你要振作一点。”清扬取了梳子,来给皇后梳头:“生男生女是天意,有气不能撒在孩子身上。”
皇后一扭头,避开她,悻悻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你管好自己我就不会管你!”清扬语气强硬:“下次被我发现你还这样对孩子,我……”说到这里,忽然词穷,猛然住了口。
皇后却嗤笑一声:“你——,大不了废了我,取而代之。”
清扬被噎住了,知道多说也是无趣,只好讪讪地说道:“你是她的亲娘啊——”
“我宁可没有这个女儿!”皇后悲从中来,愤恨道:“看见她我就恨!我恨不得掐死她!我宁可她生下来就死掉!”
清扬心中一刺,只觉得脚底的凉气,飕飕地窜了上来。
“早知道她是个女儿,我又何苦要费尽心机呢?”皇后已经哭倒在床上,发狠地锤打着枕头:“你为什么就不能是个儿子啊?也不枉我孤注一掷!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个女儿啊,如今皇上厌恶我,后宫耻笑我,要我如何自处啊——”
皇后哭得浑身颤抖,那痛彻心扉的绝望却让清扬感同身受。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如何帮助妹妹,只能呆站在那里,象个无助的小孩。
“你还有机会的,”清扬悄然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宽慰她:“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能生个皇子。”
“不会了!不会了——”皇后凄惨地喊道:“皇上再也不会来集粹宫了,我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她绝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可以从那里撕扯掉自己无尽的悔恨。
看着皇后锤胸顿足的模样,清扬有如万箭穿心,妹妹深陷绝望,无法承受的痛苦令她情难自禁,就象皇后无法面对君恩已绝的事实一样,她也无法做到面对妹妹的伤心无动于衷。在不能对人言的痛楚中,清扬泪流满面,忽然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皇后,失声道:“你还有机会的,香儿,姐姐一定让你生个皇子!”
皇后猛地抬起头来,涕泪还在脸上横流,眼睛却瞪得溜圆,冒出难以置信的意味。
香儿,她叫我香儿,她叫我香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口称姐姐,她为何口称姐姐?!多么奇怪!她说什么?!她竟然这么肯定自己的能力,一定让我生个皇子?!
她到底是谁?
皇后怔怔地望着她,那一张曾经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庞上,居然闪动着泪光,她哭了,她为什么哭?是为我而哭吗?她为什么为我而哭,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她说话的腔调,为什么含着那么多心疼的意味?
她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皇后忽然直楞楞地问。
清扬自知失言,收口已是来不及了,她多么想告诉皇后,她真的是姐姐啊,可是,她不能,有太多的原因让她三缄其口,这个秘密,不说永远比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