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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她的泪水从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求求你……”
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苦心,我怎能辜负?你不想他们手足相残,我又何尝愿意?可是,再怎么样,该死的人也不应该是你啊——”太后急切地说:“你可以认命,我不甘心,我要动用太后玉玺,保你性命。”
“不要,母后,你这样,只会让你们母子已然紧张的情份雪上加霜,求求您,不要试图为我做什么,清扬就是去了,也会安心。”她仍旧是阻止她。
事到临头,她还在为别人考虑,太后想想就觉得心酸,虽然心又不甘,却也别无他法,面对清扬可以预见的下场,想到她的委屈,万分不舍,忍不住恸哭起来:“母后已经老了,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生离死别了。”
“我身负罪孽而来,只能以生身性命,换太平盛世。”清扬平静地回答:“兴许从我一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风清扬啊,风清扬,风过无痕,清冽悠扬。”
太后诧异地望着她,不知她为何这样说,心头更加酸楚。
“母后,您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么?”清扬替她擦去泪水。
太后点点头。
“制造机会让我跟陈光安当堂对质,”清扬冷静地说:“我要揭穿他的野心,还要……”
太后一愣,她想干什么?在文举面前揭穿陈光安,可是,文举会相信她么?只怕适得其反。想到这里,便决然地摇摇头。
“母后,我想了很久了,即使造反一事尘埃落定,陈光安也是一个隐患,以他的蒙蔽之术,以文举对他的信任,长此下去,必生祸端,你就答应了我吧,”她殷切地企求道:“这是我可以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太后犹豫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徐徐道:“好吧,我答应你。”
我怎么能拒绝你,这是你,可以为举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太后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天牢,一步三回头。
清扬微笑着向她挥手,白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太后的泪水静静地淌下来,悲哀,从来都使人在无声中断肠。
林府大门口,林大人刚刚上轿出门,一个布衣妇人走上前,递给门丁一个紫玉手镯:“请交给林夫人。”
林夫人接过紫玉手镯,又惊又喜:“快快请进!”
一路小跑,从后院到前庭,因为激动,声音都开始发抖:“沈妈——”
“沈妈!”林夫人一把抱住那个布衣妇人,止不住泪流满面:“你可舍得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我好想你啊!”
“柔儿,我也想你啊,”沈妈含泪道:“其实我一直都离你们不远。”
林夫人瞪大了眼睛。
沈妈轻声道:“进屋再说吧。”
林夫人点点头,将她带进内室。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林夫人问。
“我不能耽误太久,呆会就走。”沈妈语气沉重。
“你到底要去哪里啊?”林夫人奇怪:“非走不可么?”
“是的。”沈妈心事重重。
“我真想留你在府里颐养天年,”林夫人有些伤感:“不走可以么?”
“不行的,我出宫时间不能太长。”沈妈显然有些着急。
林夫人更奇怪了:“宫里?你什么时候进了宫了?”
“说来话长啊,”沈妈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夫人一眼,缓缓道:“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一件事,我骗了你二十年。”她说:“二十年前,你在白州城郊生下的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这些年,我一直跟她在一起。”
林夫人一愣,终于明白,当年沈妈为何执意要走,原来是放心不下那个孩子,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她还活着?她在哪里?她还好么?带我去见她!”她激动地说:“她长成什么样子了?让我看看她吧——”
“她很美,长得有七分象你。”沈妈轻声回答。
林夫人嘴唇禁不住颤抖起来,眼睛里满含泪花,突然笑了:“真的么?她没死!要是她爹爹知道,该有多高兴啊——”
“爹爹?”这下轮到沈妈奇怪了。
林夫人便把当年的误会详细地告诉了沈妈。
沈妈万万没有想到,清扬的亲爹,不是什么山贼土匪,而是堂堂的安国侯王。她百感交集,似乎看到了希望,清扬有救了!可是,要从皇上刀下救人,谈何容易啊——
“她在哪里?”林夫人急切地问道:“她应该回到侯王府去!”
“她恐怕回不了侯王府了。”沈妈又叹一声,愁云重又涌上眉头。
“怎么了?”林夫人紧张地问,心里七上八下。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想请你去求求林大人,求求皇后,尽一切能力救她,如今,可以求的,应该还可以加上安国侯,但是,事情也不一定成,”沈妈顿了顿,似乎怕吓着林夫人,慢慢地说:“因为,她是钦犯,犯下的是死罪。”
“钦犯!死罪!”林夫人一听,如五雷轰顶,险些昏倒。
“不可能的,她到底做了什么?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成为钦犯?!怎么会犯下死罪?!”林夫人慌了神,泪如泉涌,她拼命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她现在就在天牢里!不日就要问斩!”沈妈急切地说:“你不能慌,你一定要振作,一定要救她!”
这句话提醒了林夫人,她忽然间止住了哭泣,呆立片刻,猛地便向外冲去。
“你去哪里?”沈妈拦住她。
“安国侯王府!”林夫人说着急切地就要往外走。
“你知道她是谁么?”沈妈忽然问。
林夫人一怔,是啊,我真是糊涂了,连最重要的都忘记问了,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跟侯爷说,她匆匆回头,问:“她叫什么名字?”
沈妈凄然一笑,缓缓道:“风——清——扬——”
风——清——扬——
清妃娘娘——风清扬!
那个美丽而圣洁的女孩,原来竟是我的女儿!
林夫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往事象图片,一幕幕涌现……
归真寺大殿,初次见面,那襟衣雪白的绝色女子,只留下了一个优美的侧影,轻轻地来,悄悄地走,无声无痕,象一阵风。
再次见面,仍是归真寺大殿,她曾用那样一双波光流转,幽深含蓄的眼睛,望向她们,那潇洒的一抛卦,原是深情一片,挥手之间,已将自己的幸福转嫁给妹妹们。
第三次见面,圣水洗金睛,归真寺操场举寺惊艳,她微微侧头,对林夫人回首嫣然一笑,那亲切的感觉,始终留在心头。
第四次相见,已在皇宫,皇后生日,林夫人感觉,她的眼光,跟着自己移动,依稀竟现水样的雾气。
第五次,皇上特旨,林夫人和淳王妃进宫探视皇后,林夫人险些在假山上跌倒,她不知从那里就冒了出来,一脸关切和紧张。应了皇上的圣谕,她们母女四人有始以来一同进膳。这对于她,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也是林夫人跟她,最近距离的接触。
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你如此善良,老天怎么忍心,让你承受这么多的不幸?
林夫人再一次泪湿衣襟,为女儿不值,为女儿悲哀,为女儿心痛。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保手足清妃一应俱全 为救女安国侯请金牌
文浩静静地坐在书房里,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太出乎意料,他实在摸不出头绪。
可是,清扬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传来,他被震惊了。
密函,龙袍,居然都出现在明禧宫里,造反,居然被清扬亲口承认。
他有如万箭穿心,就象被放在骄阳下炙烤,就象被放在烈火上焚烧。
该死的是他,不该是清扬!
“王爷!”幽静轻轻地走进来。
文浩连忙侧过脸去,用手一抹,拭去脸上的泪痕。
幽静也侧过脸去,只当作没有看见,缓步走到窗前,低声问道:“王爷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无言。
“王爷不想知道密函和龙袍为何会到了明禧宫里,而清扬,又为何成了造反之人?”幽静依旧侧着脸,没有看文浩。
他犹豫了一阵,不确定地问:“是你栽赃的,是你陷害的?”
幽静摇摇头:“是清扬要我这么做的。”
“清扬要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他怀疑。
“当然,我没有理由怀疑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她对我那样好,”幽静徐徐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清扬,是我的亲姐姐,她没有理由害我。”
文浩一惊,望向妻子,他没有想到,她们已经相认,而且瞒着他,攻守同盟这么久。他开始相信,这的确,是清扬的主意,是的,妻子没有这样的胆识,也没有这样的谋略。
“那密函和龙袍……”他问。
“是我发现的,按照清扬的吩咐送进宫的。”还没等他说完,她就回答了。
“你是如何发现的?”他问。
“我无意中发现了密室的开关。”她的脸有些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心里一动,她,全都知道了么?
她红着脸,低头回答道:“你出征的时候。”
“你全都知道了啊?!”他幽幽地叹了一句:“对不起——”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她以为,丈夫会责怪她,毕竟,是她未经允许,私窥他的秘密,乱动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这也正是她羞愧的原因。可是,丈夫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因为心恋清扬的原因向她道歉。
她不仅仅是感动,更多的是感叹,清扬没有说错,丈夫,实在是一个多情和心软的人,他,不适合当皇帝,也,当不了皇帝。
“幽静,我……”他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他既不想否认对清扬的爱,也不想伤害妻子,更不想欺骗妻子。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没有我,或者,清扬会嫁给你,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她垂首道,声音很低很低。
他心里忽然轻轻一颤,微微有些酸痛起来,幸福,难道妻子给予他的,不是幸福么?她的话,令他更加愧疚,望着妻子的后脑勺,他猛地心酸,她此刻该有多难过啊,她竟然不敢看他。
“幽静……”他伸手扳她的肩膀,她反身过来,却仍旧不肯抬头。他又伸手去抚她的脸,却抚上了一手的泪花,他忽然间心伤:“你不要哭,要我怎么做都行。”
她静静地偎依过来,环着他的腰,抽泣。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的。”他喃喃道。
“我知道。”她哭出了声:“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是我丈夫,只要你还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他说,耳边又想起清扬的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不爱你,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文举。我在归真寺的桃林里,等了他整整八年。”是的,清扬的爱情,是文举的,不是他的;他的爱情,只有妻子,清扬可以不爱他,妻子却不能没有他。
他轻轻地拭去妻子脸上的泪,柔声道:“都过去了,你要放宽心。”
她闻言抬起头来,仰起满是泪光的脸:“可她现在在天牢里,你也见死不救吗?”
“我犯下的过错,应该自己承担。”他沉重地说,紧紧地搂住妻子:“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带好儿子。”
她瞪大了双眼,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
“去自首。”他镇定地说。
“不要!”她低低地哀号一声:“不要——”
“我不去,清扬就得死,”他默然道:“丈夫和姐姐,你注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