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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贵人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摇摇头说:“臣妾只知伺奉皇上,皇上英明,自有神助。”
恍惚中暮色深沉,朱允炆与袁贵人在宫女簇拥下步入寝宫。一对红纱宫灯高挂,鸳鸯帐内两人情情切切,安子奇虽是梦中,也能感到热香流溢,止不住心猿意马。
恍恍数天过去,朱允炆只是批阅奏章,朝见大臣,安子奇梦中气闷,实在对皇帝的生活厌倦,却又不知如何离开。
一日早朝结束,朱允炆回到东阁,刚坐下,小太监就禀报:“皇爷,汪总管见皇爷早朝,候在偏殿等候皇爷召见。”
汪益阳提督锦衣卫,朱允炆对他十分信任,突然候在偏殿,肯定有要事,朱允炆便挥挥手让汪益阳进来。
汪益阳进来依然先磕头,然后膝行几步,低声说:“皇爷,锦衣卫开封密信送到,有大事要报。”
“开封,那是周王的藩国,难道周王要……。”朱允炆不愿把他的叔叔想得太严重,对汪益阳说:“什么事,你站起来说。”
汪益阳走到朱允炆身边,小心地对东阁外望望,然后低声说:“密信上说,周王风闻皇爷要削藩,心中不满,已在整顿军备。周王麾下本有甲兵两万,尚嫌不够,正在招兵买马,添置军械。”
明朝对军队控制最严,藩王虽然手握兵权,军队数量却是限制,没有朝廷御旨,是不准扩充军队的,否则就是叛逆。
周王既然在招兵买马,很明显就是要对抗削藩,朱允炆大怒,用手在案桌上一拍,恨声道:“周王是朕的五叔,太祖对他甚是厚爱,难道他要造反不成。”
牵涉到皇室宗亲,汪益阳不敢回答,停了一会说:“奴婢臣还有密报。”
“说来。”还有密报,难道还有藩王想造反?有些怒不可遏。
汪益阳依旧低声说:“据奴婢臣设在吉安侯府密探报,昨夜吉安侯接到密件,十分着急,星夜派人起程赴北平。据密探报,吉安侯接到密件,曾经说到锦衣卫,还说是宫内送出。”
“宫内送出的密件,说到锦衣卫?”朱允炆略一思索,马上就想到肯定是袁贵人把他说的话秘密传送给吉安侯。袁贵人本是吉安侯廖永宁的外孙,而廖永宁又与燕王交好,自然会把锦衣卫要去抓捕燕王的机密紧急透露给燕王。
朱允炆不知应该感到愤怒还是悲哀,上次偶然对皇后谈起削藩的打算,想不到皇后竟然会不顾朝廷安危,在母女闲谈中把这样的绝密随意讲给她的母亲,耿宾文的夫人听。当时为了皇家脸面和社稷安定,硬是把这件事忍了下去,可现在又出来一件,而且是更危险。
后宫佳丽三千,袁贵人能得宠,也算是她的福份。袁家借她的恩宠,享尽荣华富贵,她为什么不受祖训,秘密透露宫中绝密?朱允炆觉得不可思议。
望着躬身站立的汪益阳,朱允炆觉得只有太监才是对他忠心的,宫中的其他的人皆不可信。
汪益阳退出后,朱允炆便思索如何处理袁贵人。按照太祖的遗训,后宫过问政事,交结外官,最轻也是废去封号,打入冷宫。朱允炆有心想这样做,提起笔在皇帝专用的纸上写下:“袁贵人不遵祖训,过问政事,着即废去……。”
朱允炆突然犹豫了,废去袁贵人封号容易,只要御旨一发,袁贵人从此就将在荒草青灯的冷宫里渡过她的后半生,可是万一大臣质问,又该如何回答?
朱允炆开始羡慕他的爷爷,谥号“圣神文武钦明应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的太祖朱元璋,当年为了对付骄傲放纵的开国宿将,朱元璋顿然废去延续千年的宰相体制,将一大批怀有二心的功臣相继处决,确保了大明江山的安定。
而他朱允炆,就是因为太祖杀戮过重,继位之后立即实行轻徭薄赋,优待文官功臣,亲自定下年号“建文”,作为改变太祖执政时官吏自危的信号,朝堂上百官宁死抗争的事时有发生,朱允炆也觉得这是显示自己是圣明天子的新气象。
百官宁死抗争的坏结果是如果今天废去袁贵人的御旨一下,明日朝堂上百官必来质问,说不定有人会引经论古,指责皇帝在后宫荒淫。这削藩和锦衣卫密探是极其机密,如何能在朝堂上讲明?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随手把写了一半的御旨撕碎,扔到地上。
太监见朱允炆不悦,谁都不敢上前。
在案桌周围烦恼地转了几圈,朱允炆忽然说:“去永宁宫。”
又是四人龙輦,又是太监宫女簇拥,安子奇以为朱允炆又要到哪个皇妃那里去,想不到龙輦穿过层层宫殿,来到一处极宽广的空地上。
一座宫殿孤零零地矗立在空地的中央,四周的围墙足有两丈多高。太监和宫女自觉地停下脚步,只有四人龙輦直把朱允炆抬到围墙的大门旁。
朱允炆走下龙輦,四个抬輦的太监马上后退,一直退到远远站立的太监宫女处。朱允炆抬头看看大门,安子奇看见大门上贴着封条,旁边有铁牌悬挂,上面铸出几个字:非皇帝进入此门,诛杀不论。
朱允炆撕下封条,用力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朝里望了望,门里边是一座用不大的宫殿,门上依然贴着封条。
朱允炆一步一步朝宫殿里走,安子奇也一步一步觉得这宫殿诡异,宫殿里到处都是蛛网灰尘,看得出起码有几年没有人打扫。
宫殿中另有用石块砌成的密室,朱允炆走到密室前,掏出钥匙打开密室的门,举步就跨进去。密室封固严密,里面并没有多少灰尘,密室中央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只大铁箱,
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画的是一位相貌丑陋的年老皇帝,神色忧愁地注视着方桌上的大铁箱。
朱允炆走进密室,见到画像马上就跪下,口里祷告道:“祖父,不孝孙儿无能,祖父在世时常说孙儿懦弱难以治国,孙儿当时不信,今日才知祖父远瞻。今日来此,求祖父赐予孙儿刚强的力量。”
祷告罢,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把额上塗得一团黑。
站起来走到大铁箱旁,朱允炆伸手打开铁箱,见里面放着一卷明黄色的锦缎,还有一只紫黑色的紫檀木箱。
安子奇一见紫檀木箱,马上就惊叫起来(可惜没有一点声音),这不就是任老伯托付的那只紫檀木箱,难道翡翠匣是朱元璋留下的?
朱允炆取出紫檀木箱,打开看,里面果然是那件通体碧绿的荷叶翡翠匣,不过旁边的两个凹陷内还有他物,小的一件是一块与翡翠匣相同质料琢成的方块,上面雕着一只异型的走兽。
另一件形状上看像是玉玺,通体如羊脂般白润,玉玺上盘着屯云吐雾的螭虎,紫檀木箱内两绿一白,似乎还放出咝咝毫光,幽暗的密室为之光亮起来。
朱允炆并没有去动紫檀木箱里的东西,只是呆呆看了一下,伸手拿起那卷明黄锦缎。打开锦缎,里面是一卷书稿。
朱允炆屏住气,慢慢放开卷起的书稿,上面是朱元璋留的字,马上将书稿放到方桌上,躬身行礼,然后才慢慢阅读。
书稿上写:“允炆见字:
朕有苦衷,不得已写旨在此。汝之父,为朕最爱,可惜早逝,汝的叔父皆是少有能为,镇国可行,治国不能,所以朕决定由你继位。
汝仁爱有余,刚猛不足,恐今后非汝叔父能容,只是朕已年衰,无力再替汝管教,只得留下宝物,一旦汝心怯,可借宝物助汝。只是宝物神通,因人而异,是祸是福,汝自思量。
朕以布依起兵淮西,曾有异人向朕进献宝物,一是祖龙传国玉玺,说是开国创业非此不可,一是碧玉匣,内藏两粒丸药。朕身佩祖龙玉玺,十年荡平群雄,创下大明江山。
碧玉匣朕未用,异人言道,碧玉匣另有神通,内藏丸药,一可以治国,一可以享国。两丸一样,只可服一,唯服药人自择。
朕不知碧玉匣祸福,故藏之密室,汝宜慎重。”
朱允炆看完朱元璋留下的书稿,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将翡翠匣从紫檀木箱里取出,又看看木箱里的那个方形翡翠块,咬牙伸手去取。
安子奇马上明白方形翡翠块就是打开翡翠匣的机钮,屏住神,想看看究竟是如何打开翡翠匣的。
翡翠方块上异型的走兽突然跳出来,瞬间就变得巨大无比,对着安子奇就一口咬来,安子奇惊叫一身,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在冷汗淋漓中醒过来。
卷一 命运选择 第九章 千金一诺护岭南
睁开恍惚的眼睛,眼前还是那件打不开的翡翠匣,伸手在额上抹一把,汗淋淋像是遭到冷水冲顶。
冯瑶琪同样醒过来,迷懵的眼神说明她也遇到异梦。
回想刚才的梦,安子奇觉得十分奇怪,梦境像真又像假,真的几乎像是亲身经历,对话景物犹是历历在目。假的也是因为太逼真,几百年前的事竟会出现在眼前,而且都是闻所未闻,只能说它是梦中臆造。
见冯瑶琪尚且没有全醒,便轻轻敲下桌子,问道:“你怎么睡着了,有没有做梦?”
冯瑶琪眨下眼睛,伸手揉了揉,似乎对梦中尚有留恋,娇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做梦?看你的眼神,你也睡着做梦了?”
安子奇点点头说:“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像与这翡翠匣有关,等以后再详详细细讲给你听。”
冯瑶琪笑了,伸手过去抚摸翡翠匣说:“我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也与这翡翠匣有关,你不讲,我也不讲。这翡翠匣真的奇怪,大白天我们怎么就会做起梦来?不可思议。”
安子奇一边轻轻把翡翠匣放进紫檀木箱,一边说:“我看这翡翠匣有魔力,就会让人做白日梦,偏偏又像真的一样。”
“是吗?你这一说我倒害怕起来,万一陷入梦里回不来,可就惨了。”
“我要是回不来才舒服,现在天时不早,还是赶快把任老伯的后事办了,梦以后再说。”
把紫檀木箱用布包好,又把铁箱里的存放凭证、钥匙、信件和几本书取出,连同任老伯给孙女的信一起放入梳妆匣,把紫檀木箱和梳妆匣放进背包后,安子奇便提着背包和冯瑶琪的小包,走下楼去。
到下面,安子奇先去把彼得的铁链解开,彼得顿时围着两人欢叫蹿跳,冯瑶琪摸摸彼得的头,对安子奇说:“彼得怎么办,难道就把它扔在这里?”
安子奇胸有成竹地说:“彼得当然不能扔在这里,我们可以带走,我来养。”
让冯瑶琪牵着彼得,安子奇领着冯瑶琪走上大道,绕过几个弯,估计离小楼足有千米,安子奇才对冯瑶琪说:“你在这里等,千万不要过来,我把小楼炸掉马上过来。”
冯瑶琪牵着彼得躲在山的背后等,安子奇走进小楼,将火柴拿在手里,小心地点燃导火索,然后放开脚步拼命奔,一口气奔到冯瑶琪身边,嘱咐冯瑶琪赶快弯下身子。大约过了几分钟,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碎石浓烟冲天而起。
安子奇犹自不放心,与冯瑶琪一起再回到小楼看,只见小楼已成瓦砾,碎石正好堆成任老伯夫妇的坟堆。
想到老人昨日还在讲述离奇的经历,今日已永远离去,冯瑶琪禁不住又哭了起来。彼得仿佛知道主人永远睡在这瓦砾下,悲哀地嗥叫着,用脚拼命扒那些瓦砾。
一切都已结束,该离开这里了。冯瑶琪擦干眼泪,问安子奇:“任老伯为什么要把小楼炸掉?虽然小楼与任老伯相伴六十年,可这小楼造得如此离奇,也可算这里的一景,留着也能让后人凭吊。”
安子奇想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老伯说他已经被那些追踪他的人发现,他被偷袭身亡,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