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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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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抬起头,伸手抚弄着自己的双唇,低声说道:“元妍,能有这一刻,我已知足了。景隆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包括去死。”

他的身体象一团烈火,逐渐融化着我心底冻结的冰块。

我低着头说:“我不会要你死的。”

他声音更加温柔,道:“你嫁给我好不好?只有你才配戴那支玉钗,它在匣中等待很久了。”

我稳住了心跳,双颊不再象刚才那样发烫,说道:“好。但是你要依我一件事。”

他点了点头。

我说:“如果皇上要你领兵讨伐燕王,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

他轻笑道:“你是舍不得离开我吗?”

一个男人在得到承诺之后,即使他是正人君子,也难免会开些狡黠的玩笑。

我噘嘴说:“你别想得太好……我会帮你打仗的。那些战法兵书我都熟,未必比你差。”

李景隆听见我这样说,面带惊讶之色,说道:“真的吗?”

“你要不要考考我试一试?”

他微笑道:“好。那你告诉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是何含义?”

我思索了一下,答道:“这是孙子强调振奋士气的一条重要心理原则。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列阵,都是绝境中以死激发将士的求生欲望,不惜个人安危,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为获取胜利同仇敌忾,置生死于度外,从而能够成倍地激发战斗力,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我同样对答出来。

李景隆欣然笑道:“你这么聪明,看来我不带你都不行了。”

我们回到金陵城内,立刻听见了皇帝诏命老将耿炳文伐燕的消息,这次的主帅并不是李景隆。

我丝毫不觉得意外。

第29章兵临城下

七月流火,窗外浓荫如盖,午后的炎炎烈日被一袭细密的湘妃竹帘遮蔽在屋外,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宛如娇柔的少女在爱人怀中低诉衷情。

屋檐下堆积着巨大的冰块,室内一片清凉。

我身穿一件湖水绿纱裙,喇叭形的衣袖长度仅及肘,纱裙的下摆略过膝盖,莹白如玉的小腿裸露着,倚在一张铺着金丝毡的竹榻上,黑发散落在竹枕畔。

李景隆坐在我身旁,他手中折扇的每一根扇骨都是白象牙精雕细刻而成,纸面脉络经纬与荷叶类似,举手轻摇之间,一阵带着荷叶清新气息的香风扑面而来。

朱允炆诏命老将长兴候耿炳文率兵二十万出征后,整天将精力放在那帮文臣身上,和黄子澄、方孝儒等人讨论复古改制之事,似乎觉得只要耿炳文一出马,不足万人的燕军立刻就会溃不成军,不用过于担心。

李景隆落得清闲自在,并不常常进宫去,在家里陪着我看书下棋,吟诗作画。

我看着折扇上工笔描绘的“空谷云生图”,问他道:“长兴候出征后前线有消息传来吗?”

他随意说道:“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耿老将军所长在于防守,并不在于进攻,如今年事已高,军士长途奔波劳累不耐久战,纵使兵力十倍,恐怕未必是燕王的对手。”

我心中暗自佩服他,朱元璋诛杀了许多开国元勋,老将丧失殆尽,惟独放过了耿炳文,只因他性格内敛,毫无锋芒。耿炳文年近花甲,久已养尊处优,而燕王时刻都在磨刀霍霍准备着战斗,谁胜谁负殊难料定。

当初主持北边军事防务的凉国公蓝玉,军事才能远胜于耿炳文,却因飞扬跋扈兼被燕王暗害而获罪。朱元璋拔除了蓝玉这根“棘刺”,无疑是给北边的燕王除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为他谋反创造了绝好的机会。

一旦耿炳文战败,新一辈的将才中佼佼者惟有李景隆,下一次伐燕的重任一定会落到他的身上。

小丫鬟递过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光滑的碗壁外侧凝结着小小的水珠,他接过啜饮了一口,轻轻放回她手上的玉盘中,说道:“不够凉了,去换过吧。”

自从枫林温柔一吻之后,他对我的温柔体贴更甚从前,连水的温度都要亲自尝试,我见那小丫鬟正要转身去换,叫住她道:“不用换,我现在不渴。

小丫鬟伸伸舌头捧着玉盘走出去,随手“乖巧”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李景隆见我额头沁出汗珠,微微一笑,转移视线看向窗外说道:“是不是很热?这天气……让人口干舌燥,你真的不渴吗?”

元妍的身材足够让所有正常的男人心跳加速,濒临疯狂,他今天第一眼看见我穿着这件又短又薄的湖水绿纱裙时,仿佛呼吸都要停止。

我摇了摇头,他见房间内外俱已无人,收起折扇,悄悄俯身下来,凑近我的小嘴,轻声唤:“妍妍,妍妍……”

他时常情不自禁亲吻我,不过只是点到即止,从无过分要求;也不再叫我“元妍”,称呼我“妍妍”,语气中透着亲密与爱恋。

我娇笑着轻轻推开他,看着他既尴尬又无奈、还要自命清高的脸红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会这么害羞。

我支起上半身,将胸前长发理到身后,笑道:“如果长兴候战败了,皇上要你出征时,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

他抚弄着我柔软纤长的指尖,轻声说:“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呆在家里?不过沙场艰苦,军营里都是男人,你可以扮成男装,我只怕你会受不了……”

我问道:“受不了什么?”

“如果十天半月不能洗澡,不能换衣服,你受得了吗?”

我还没想过这么实际的生活问题,支支吾吾说:“这个……这个……”

他似乎不忍心看我难堪,立刻说道:“我自己可以不洗澡,但是我会尽量让你过得舒服一点。”

我瞪大眼睛说:“你自己不洗澡……”

他笑道:“你是不是打算不理我了?”接下来他说了一句让我脸红心跳的话:“若是这样,只怕你一辈子都不肯给我……”

我的脸在发烫,这个洗澡的问题已经不能再和他继续讨论下去了。

他带着微笑,又一次吻住了我。

一阵醉人的荷叶清香之气,淡淡飘入我的心间。

薄薄的湖水绿纱裙从我肩头脱落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了他轻微的喘息声。

竹榻仅容得下一人,他将我压在身下,尽情亲吻我的颈项和香肩,他的手温柔游走在我的身体曲线上,似是因为激动而带着几分颤抖,我只觉身子软绵绵的,仿佛躺在云堆里,又仿佛躺在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恍恍惚惚如梦如幻,早已忘记了他是谁。

他痴迷的眼中蕴藏着理不清的柔情蜜意,我娇柔顺从着他的抚触,尽管二人之间隔着一重他的单薄衣衫,举止却无限亲密,风情旖旎动人。

这样纠缠了片刻,我听见他叹息道:“妍妍,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子可以这么美,当真是天香国色,这么软,这么香……”

的确有一种怪异的香气一直萦绕着我们。

难道这馥郁的香气是元妍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道元妍动情的时候,身上会自然发出诱惑男人的馨香?

我心中千头万绪,思潮纷乱如麻。

世间有两种男子的心最为难得。

一种是高高筑起心墙,从不轻易为任何女子动心;一种是阅尽千帆、纵览花间春色后,只愿固守一人身旁。

李景隆正是前者。

他说这是他的“第一次”,高傲如他,一定不屑前往秦楼楚馆偎翠倚红、寻欢作乐,也一定不屑欺负家中侍女,或者偷行苟且之事。

如果世上还有人能够让我的心解冻,一定就是他了。

虽然我给过他承诺,但我不愿意现在背负着对白吟雪的仇恨、背负着心灵的煎熬嫁给他。

眼泪如泉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情绪失控。

李景隆急忙住手,拥着我赤裸柔滑的身体,说道:“妍妍,你怕了?我是不是伤到你了?……刚才看到你红着脸的样子好美,我才情不自禁……下次我不会这样了,别哭。”

他帮我穿好了衣服,又亲手拭去我的眼泪,正在柔声安慰我,门外小丫鬟叫道:“公子,定国公和刘大人、练大人来访。”

她所说的人应该是徐辉祖、刘璟和练子宁,练子宁本是洪武年间少年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左副都御史,朱允炆登基后任命他为御史大夫,与方孝孺并受重用,同李景隆关系密切。

他们同为朱允炆宠信的年青近臣,都呼李景隆为“大哥”。

李景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取折扇在手,对我说道:“我去见见他们就过来。”

刘璟是我一直都很想见的人,我问他道:“我可以去吗?”

李景隆目光扫过我的领口,微微一笑道:“换件衣服再去,不然他们……”我下意识低头,胸口还留着他刚才留下动情之际的淡淡红痕,娇嗔视他一眼。

他转身出门而去,道:“我先去,你随后就来吧。”

我迅速换好一件荷叶花边竖领的长裙,走近前花厅时,听见徐辉祖语带暧昧,对李景隆笑道:“大哥莫非晚上还忙不够,大白天的……我们等候大哥多久都没关系,大哥自己要保重身体,切勿过于操劳了!”

刘璟人品端正持重,只顾端茶啜饮。

徐辉祖身旁一名风流秀士,身着褐色轻袍,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是练子宁无疑,笑视李景隆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久闻大哥心上人美如仙子,看来大哥如今对美人的兴趣远远大于兵书了!”

李景隆面带心满意足的笑容,任由他们玩笑,并不多加解释,问道:“我几日未进宫见驾了,北平又有什么新消息?

徐辉祖脸色变得凝重,摇摇头,长叹了口气:“我姐夫他在燕北数年威名远播,北平附近要塞全部落入他手中,宋忠败退至真定,长兴侯大军尚未到达。”

前线传来的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七月初十,燕王起兵,夺北平九门;次日通州指挥房胜,遵化指挥蒋玉,密云指挥郑亨等跟随燕王多年征战的旧部下,几乎全部投入燕王军中。

七月十五,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等地守将陆续归降,燕北重镇永平守将赵彝、郭亮举城归降。

七月二十,翦州指挥马宣被俘自刎,居庸关指挥孙泰被燕军流矢射中后战死,怀来指挥彭聚战死。……

短短十日之间,燕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马不停蹄攻占了北平附近的重镇和关隘,永清左右卫指挥宋忠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朱允炆的一番苦心布置全部付诸东流。

李景隆挥扇沉吟道:“我料他一定会乘胜挥师东进,前去攻打真定。”

刘璟道:“他并不一定会赢。”

李景隆摇头道:“他一定会借机重挫朝廷锐气,鼓舞军心,赢不赢倒在其次。若能赢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他手中已有数城,同样会凯旋而归北平。”

我在厅后听他们谈话,并没有进去,直到刘璟起身告辞时,我才轻唤道:“刘大人请留步。”

徐辉祖与练子宁相视一笑,快步而出。

刘璟站立在我面前时,我直接问道:“刘大人能否告诉我,天机是否能够改变?”

刘璟目光中带着狐疑之色,不断大量着我,李景隆恐怕他怀疑我的身份,说道:“元妍初来金陵,听说你学识渊博,随口问一问玄学而已,你但说无妨。”

刘璟勉强说道:“看来面貌相似之人心智也相似,姑娘所问的问题,也曾有故人相问。家父曾说过,可逆转的必定是偶然,并非天机大势。”

我心中大喜,茅塞顿开。看来历史上的“偶然事件”是可以改变的,只是这些偶然事件都不能改变历史方向,它们在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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