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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走下车辇,淡淡说道:“我为何来此,详细情形你都知道了?”
宁王幽深的黑眸看向我,惊异说道:“你是……”
我眉间的红点消失无踪,此时又和燕王同至,他似乎分辨不出我到底是复活的唐蕊还是元妍。
我看到他额角的浅淡伤痕,心中一阵痛楚,说:“我是元妍,在金陵曾经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扬了一下浓黑的眉毛,说道:“四哥进去再说吧。”转身之际眼角余光带着疑问与不解,轻扫过我的脸。
我们进入大殿后分别坐下,大殿厅堂陈设精致华丽,地上的羊毛软毡踩踏之间温馨舒适,四壁都挂着花草虫鱼等刺绣工艺品,王宫侍女奉上奶茶,我啜饮了一口,一种浓郁的清新奶香顿时沁入心脾。
燕王注目殿中,缓声说道:“建文听信奸臣之言,要将我暗中逮系,我若不如此,早已束手就擒,不知被发配往何处了。李景隆率兵五十万攻袭北平,分明是要赶尽杀绝,父皇在世时是如何教导他,竟然对我们兄弟下此毒手!”
宁王带着些许无奈,说道:“我比四哥也好不了多少,四哥起兵时他诏我回京师,就是怕我和四哥联手,我定要回到大宁来,如今手中可调遣的只有区区三万,其余兵马都在大宁指挥使刘杰手中。李景隆撤兵败走德州,北平暂时没有危险,即使要打看来也要到明年春天。”
燕王道:“我出师只为取齐泰、黄子澄二人首级,靖君之难,清君之侧,只要朝廷诛杀此二人,我立刻退兵。”
宁王视我微笑道:“说到李景隆,我倒想知道,元妍寄居在金陵,为何又会在四哥身边?”
燕王并未看我,简短说道:“李景隆带女子行军本是不妥,她愿意跟我去北平前来投奔我,我收留她不过是因缘巧合而已。”
宁王似乎并不相信燕王的说辞,眼中带着犹疑看向我。
一名盛装女子携着两名小男童进殿而来,盈盈拜道:“妾身见过四哥。”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正是宁王妃。
两名小男童走到宁王身边,齐声唤道:“父王。”
宁王笑道:“快去拜见四皇伯!”
他们又恭恭敬敬向燕王行礼,说道:“磐烨、磐燠拜见四皇伯!”
燕王目光示意他们不必拘礼,对宁王妃说道:“几年不见,他们兄弟俩都长这么大了。”
宁王妃款款落座,两泓秋水扫过我的面容,说道:“孩子们长起来确实快,四哥的高爔也有半岁了,他早出生了一个月,身体还好吧?”
她这句寒暄问候出口,我听见了“高爔”两个字,脑子里轰然作响,建文元年燕王生的第三个儿子,果然是“朱高爔”。
早夭的朱高爔,我原本以为是我怀的那个孩子,其实是白吟雪的儿子。亲人的鲜血会让你痛哭,仇人的鲜血却未必会让你欢笑,我知道这个孩子的悲惨命运,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我恨白吟雪,但我不恨这个无辜的孩子。
燕王俊朗的脸色略随即阴沉下来,勉强说道:“还好。”随即看向我,对宁王妃说道:“这是元妍,要托付你照顾她几天了。”
宁王妃走近我道:“请元妍妹妹安心住下来,我忙着照管磐烨他们兄弟,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请妹妹多多容谅。”
我对她微笑道:“谢谢王妃姐姐,让姐姐费心了。”
宁王妃带我出来,到偏殿对众侍女说道:“元妍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以后就住在这里,你们要留心伺候着。”
她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将我送到房间后就道别而去。
晚宴时分燕王与宁王开怀畅饮,都不提及军机大事,宁王妃早已带着两名小王子先行离开。
我见时候不早,站起身走出花厅时,突然听见微有醉意的宁王说道:“那天我一时急怒攻心,伤了四哥一剑,现在可好了吗?四哥想必不会怪我吧。”
看来宁王为了我曾经对燕王拔剑相向,还伤过他,我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立在廊檐下。
燕王饮下杯中酒,淡然说道:“那些小伤早已好了。”
宁王叹息道:“当时我恨不得杀了你……四哥还记得蕊蕊吹奏的箫曲吗?我与她本就无缘,四哥无意间铸成大错,却再难挽回她的性命,‘花落人亡两不知’,一语成谶!看来果真是天意!”
燕王默然片刻,说道:“或许她并没有死。”
我听见这句话暗自心惊,难道被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如果他认定我就是原来唐蕊的灵魂,为什么当面不揭穿我?
宁王似乎很诧异道:“我不明白!”
燕王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她在我身边,却总是捉摸不住,只有……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清楚看见她,和她说话,和她在一起……”
他的“梦”,其实就是别人眼中那些迷乱疯狂的时候。
宁王苦笑道:“有些人连梦都不曾有过,能做梦,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梦再好,终究是要醒来的。”@ 我不想再听下去,回到房间里,侍女们已经准备好热水洗沐之物,我收拾完毕上床躺下,发现睡枕旁有一个绣花香袋,上面镂空刺绣的花纹精致美妙,正在欣赏,听见房间外有轻轻叩门的声音。
偏殿既然是客居,不会有外人,我以为是侍女送东西进来,应答道:“请进。”
进来的人却是宁王。
宁王宫是他的家,他不让人通传,决没有人敢出声。
我急忙拥被坐起,放下靠近我的半幅锦帐,张皇失措说道:“是你!你出去吧,我已经睡下了。”
宁王关上门,走近床畔,注视着我说:“你的模样为什么变了?眉间的红点呢?”
他早已发觉元妍的相貌有所变化,我却不便将真实情况告诉他,含糊说道:“消失了。”
宁王俯身轻轻握住我的手,他手心里传来的温暖感觉让我触碰到了一线希望。我不能李景隆输得不明不白,即使他注定会败在燕王手下,也要给他一次堂堂正正与燕王决战的机会,况且永平之战燕王弃城已经偏离了历史轨道,“靖难之役”的结局还无法预料。
眼下能最快救李景隆脱离困境的人就是他了,我抬头对他说道:“我想求你帮我救一个人。”
他在床畔坐下,问道:“你要我救谁?难道是四哥?”
我摇头道:“不是他,是李景隆。”
宁王迷惑不解,问道:“难道是因为四哥暗中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他才会败在北平?你跟着四哥来到我这里,就是为了求我救他?”
房间内烛光摇曳,我目光平静看着他,他的侧影在烛光中冷峻庄严,棱角分明,宁王不愧有“善谋”之名,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他见我并不否认,站起身离开床畔,朗声笑道:“想不到李景隆在你心里的地位这么重要!你居然肯为了他来求我!你可曾想过,我救了他,他会感激我吗?如果皇上再下一道圣旨诏命他带领数十万大军前来攻打大宁,他会不会抗旨保全我?”
我将锦帐撩起,解释道:“皇上若是有心攻打大宁,李景隆身为臣子,不得不奉旨出征,但他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现在救了他,他怎么会伤害你?两军交战尔虞我诈本是常事,如果燕王利用这种手段胜了他,将来会受天下人耻笑的!”
宁王回望我,摇头道:“就算李景隆会因此感激我,我要他的感激有什么用?四哥刚才对我说,只要我助他赢了这一战,日后与我中分天下,各自执掌半壁江山……”他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面对着他灼热逼视的目光,说道:“你是在向我要交换的条件?”
宁王看着我,轻声说:“是的。”
也许是真醉,也许是假醉,眼前的宁王说出的话让我觉得无比陌生,我将锦帐放下,隔着轻纱对他说道:“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你,我本以为你是我的知己,却没想到你和他一样,心里除了利用,除了交换,什么都没有。”
激愤之下说出的这几句话暴露了我的真实身份。
宁王何等精明,立刻疾奔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带着喜悦的颤音叫道:“你是蕊蕊!你真的是蕊蕊!我的感觉没错,真的是你!你既然看我如此之重,我朱权怎能辜负这世上最难得的‘知己’二字?”
烛光下他的眼角隐隐有着泪痕,我看到他额角的伤痕,眼泪沿着面颊滑落,说道:“你的伤……是在云蒙山摔的?”
他微笑摇头,试探着伸手拭去我的眼泪,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哭……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帮你救李景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说“我受了很多委屈”,我心里剧痛了一下,说道:“我没有什么委屈。”
宁王眼带疑惑,说道:“那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我沿着山壁找,只在山崖间的树枝上找见你的一件衣服,是谁救了你?你又怎么会去了朝鲜?”
我说:“唐蕊确实死了,现在这个身体是元妍的。”
他似有所悟,仔细看了看我才说:“你们原来的模样是不同,那你是借尸还魂了?”
我无法对他解释穿越时空的奥秘,说道:“如果借尸还魂,你害怕吗?”
他微笑道:“我怎么会怕?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愿意见到你。”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娇柔的低唤:“王爷”,是宁王妃的声音。
宁王站起身来,向外说道:“找我有事吗?”
宁王妃语气温柔,隔门轻声问道:“妹妹睡下了吗?”
宁王深夜孤身一人在我房间里,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我示意他退后几步,应答道:“没有,姐姐请进来吧。”
他站立在我床前,纹丝不动。
宁王妃轻轻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个银盘,似乎是一盅补汤,走进房间对宁王说道:“快过吃药的时辰了……臣妾恐王爷忘记了,所以给王爷送过来……”她的眼圈微红,似乎心中有着难言之痛,又似乎是怕宁王责怪她。
宁王接过那补汤,喝了一口,挑眉说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药,还用你现在亲自送过来?难道你怕我晚上不回去吗?”
我没想到他如此直接说破宁王妃的心事,只觉得尴尬无比,说道:“姐姐不要误会,王爷请回吧,有事明天再说不迟。”
宁王妃轻拭眼泪,说道:“是我多事,让妹妹笑话我了……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歇着,臣妾先告退了。”
她袅袅婷婷地离开,还反手带好了门。
桌案上烛花迸裂出刺眼的白光,宁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对我笑道:“她向来如此,我多看宫中侍女一眼她都要暗地哭上一场,你别放在心上。”
我深有感触,说道:“她这样全心全意对待你、关心你,实在很难得。”
宁王不置可否,看着我,微微叹息道:“我既然娶了她,就该让她幸福,红颜白发相伴终老。我自己心中的遗憾,只能永远都是遗憾了。李景隆说得不错,他能虚位待你数年,才得到你如今这般牵念挂怀。”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那四哥呢?你以后会如何待他?”
宁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我淡然说道:“唐蕊既然死了,我还能如何待他?元妍既然与李景隆有约,一定会如约嫁给他。”
他怔了怔,说道:“你可看到了四哥如今的模样?他本来一直疯迷着,我刺了他一剑,他抱着你的衣服没闪开,受了剑伤……他若不爱你,怎会轻易相信那无耻狂徒诬陷之言?他这些时日以来实在是生不如死,只是痛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罢了。”
我轻轻说道:“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