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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多多推了推安居乐:“所以就找你来喽!也没看她气成这样过!”
安居乐心急地推门进去,大喊一声:“甜甜!”
米甜甜转过身,两手握紧菜刀,脸色绷紧,泪流满面。
安居乐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心头一紧,忙上前道:“甜甜,把刀放下,我带你回房……”
“你走开!你们统统走开!”米甜甜挥舞菜刀,嘶吼着。“你们都说算了,可我怎么能够算了?”
“甜甜……”安居乐不怕菜刀,又往前一步。
“那是我爹教我的手艺,也是我和多多、软软一起努力的成果,他们姓周的怎能抢走?”
“你别哭,我们先回房……”
“走开!”她哭得涕泪纵流,浑身颤抖。“连你也倒向姓周的,乐哥哥,你……你……坏!你坏!”“甜甜,不要这样。”他心疼地劝着,伸手想扶她。
“我砍你!”米甜甜菜刀挥出,作势要砍人,一眼见到安居乐那张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实脸孔,两手顿时失去力气。
他轻轻地拿下她的菜刀,放到最角落的橱柜里。一回头,却又见她以拳头用力捶向砖砌的大灶台。
“气死人!气死人!气死人——”
“甜甜,手会疼呀!”他抓过她的双臂。“不要敲了。”
她的一双小拳头还在猛敲猛打,也不管捶到什么地方,她就是拼命乱捶,一定要把满腔怨怒发泄出去。
安居乐挺直胸膛,任她没头没脑地槌打。甜甜的力气不小,他紧闭眼,忍着胸部头脸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米甜甜打累了,无力地摊倒在安居乐怀里,哭道:“我不甘心呀!我不要一百两,我不要那块匾,我也不要皇帝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咽不下这回气,菜是我做的,竟然让他们给抢了功,变成他们的新意了!”
“甜甜,不哭!”安居乐犹豫地举起双手,最后还是大力一抱,紧紧地把她圈在臂弯里。
那温热的怀抱让她得到安慰,激烈的情绪终于稍得平息,她抓着他的衣襟,埋在他胸前低泣。
“乐哥哥,你都不生气?”
“少爷他们这么卑鄙,我当然很生气,可我们是下人,斗不过他们呀!”
“你就这么认命?”她抬脸看他。
“我不是认命,我相信世间是有公理的。”他诚恳地望她。
“哪有什么公理?他们周家有钱有势,一脚就把我们踩死了。”
“甜甜……”他以粗大的指头为她抹拭泪水,缓声道:“我刚来的时候,其他长工在偷懒,我却努力在做事,等到高管家来检查时,别人会指着最干净的那块地说是他扫的,我吃了闷亏,要向谁说啊!可是一年两年过去了,高管家知道我不会骗他,他开始交代我去扫老爷的书房,帮帐房送钱,也帮周府送信。后来长大了,还被派去帮老爷抬轿。”
“乐哥哥你最笨了,你做这些事,又没有多拿钱,有什么好处啊?”米甜甜吸了吸鼻子,不再哭泣。
“好处很多,我不只是园子里扫地刷墙的长工,我可以偷翻老爷的书,请帐房先生教我打算盘,还可以到苏州城各地看看世面,也结识了几个衙门的大哥,我觉得这样很好。”
“那又跟少爷偷我的菜色有什么关系?”
“嗯……有一句话……”他搔了搔头皮,想了一下,才道:“好像是‘吃亏人常在,刁钻不到头’。我吃点亏没关系,多做多学,我才有机会懂更多事。甜甜,虽然你现在一时委屈,可你的手艺那么好,将来我们开店,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吃你做的菜,米家美味永远会受到欢迎;而少爷他们刁钻,自以为聪明,其实脑袋空空,若要再叫他们变出好吃的菜色,不用多久就吹破牛皮了。”
米甜甜一点就通,她终于露出微笑,眨着红肿的眼皮,不可实信地凝望他。
“乐哥哥,从小到大,你好像不太会讲话耶!”
他忽然又变得口拙了,憨憨地看着她的笑容:“我……我还是不会讲话,我只是讲我的经验而已。”
“乐哥哥毕竟是两个甜甜大,你懂得比我多!”她仰慕地望着他。
“嘿嘿!”安居乐不好意思地松开她柔软的身子,蹲下来捡拾地上的菜叶。
米甜甜到水缸边舀水洗脸,重振精神。“乐哥哥,我跟你出去。”
“嗄?出去哪里?”
“还去哪里?一起出去开小酒楼呀!”唉!怎么乐哥哥又变笨了。
“你不是还想再服侍老夫人两年吗?”
“本来我是这么打算,也是想等多多和软软长大了再出去,可今天发生这种事,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老夫人她很难过,说我离开周家才不会再受气;还有,她说老爷少爷说谎,是犯了欺君之罪,求我不要讲出去……”
“老夫人求你?”
“我怎敢让老夫人求?我说我不会讲的,只是……后来我还是气得睡不着,所以才跑来这里。”米甜甜舀了清水到锅里,又弯下身将炉火烧旺。
安居乐捡了一篮烂菜叶瓜肉,拿到水缸边冲洗掉灰尘。“你现在不生气了?”
“不气了,气死自己,便宜了那几只少爷猪。”米甜甜雄纠纠、气昂昂地道:“以后我一定要拿米家的大招牌砸死他们的‘江南第一美味’!”
安居乐最爱看她充满自信的灿烂神情,他也随她笑了。
“哎呀!你傻笑什么?快把菜洗干净!水要滚了。”
“喔!”
两人默契不言而喻,只要有做菜的剩菜剩肉,米甜甜一定会为安居乐煮上一碗他最爱吃的青菜汤。尤其她刚才剁碎那么多菜叶,节俭惜食的安居乐当然一一捡起让她“废物利用”。
“咦?乐哥哥,你脸上怎么一块青?”她就着油灯瞧他的脸,忽然心中雪亮,脸颊热了起来。“啊!是我刚才打你的?会不会痛?”
“不会。”
“一定痛的啦!”她飞快地在他大脸啄吻一下。
“嘿……”他愿意再让她打上一百拳啊!
门外的米多多急忙掩住米软软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我要看!我要看!”米软软拼命拨开哥哥的手。
“喂!你们两个小鬼不去睡觉,在这边吵什么?”米甜甜喊道。
到底是谁吵得谁不能睡觉呀?两兄妹对望一眼,决定不让他们继续卿卿我我,两个人跳进厨房,大声道:“我们也要吃消夜!”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只好分开,一个红了耳根子,一个瞪眼煮汤去了。
……………
一个月后,四月十四日——
周家没有挽留米甜甜,甚至动作迅速地请了一个新厨子;米甜甜不再留恋周园,只是依依不舍地告别老夫人,便和弟妹整理包袱离去。
来到虎丘附近的一间小屋子,安居乐道:“就是这里了。”
“这是我们的新家?”其他三人眼里充满希望。
安居乐打开门锁,让亮丽的光线射进屋内。他解下包袱,迅速打开几扇窗子,清新的空气流泄而入,冲淡了尘封已久的闷霉味。
“这铺子以前也是做吃食的,现在租给我们,连桌椅一并给了,我们可以省下一笔钱。屋子后面有河,提水很方便。”
米甜甜放下包袱,到处察看,不觉皱了眉:“以前也做吃的?这么脏,难怪倒店了。”
米多多摸到墙壁的油渍,啧了一声:“客人看到都不敢进来了。”
米软软倒是兴奋地道:“店面很大呀!一共摆上八张桌子,外面还有一棵大树,我们再搭个棚子,让客人在外面喝茶。”
安居乐难为情地搔搔头:“我们手上的钱有限,我跑了整个苏州城,这间屋子地点好,虎丘有很多游客,一定有客源,而且租金便宜,我就租下来了。”
米甜甜笑道:“乐哥哥眼光好,又会省钱,屋子脏有什么关系?大家勤快些,刷一刷就好了。”
安居乐如释重负,甜甜喜欢,他就放心了。
他拿起一盆万年青,走出门外:“走!大家来‘剪运’了!”
“哎呀!今天是吕洞宾的生日,快!多多、软软,一起出来!”米甜甜忙从包袱里找出一把剪刀。
“剪什么运呀?”米软软不解地问道。
“软软,我教你。”米多多道:“万年青又叫千年蕴,每年到了四月十四日吕洞宾生日这天,咱们苏州人都要剪掉旧叶子,把不好的运气剪掉。”
米软软马上冲到门外阳光下,大叫道:“我要把以前在周家的晦气剪掉!”
米甜甜笑着把剪刀交给妹妹:“好!你先剪!剪下面这片干掉的叶子。”
“喀擦”一声,一片旧叶飘落而下,米软软用力踩着叶片,大声道:“以前当丫环很讨厌,被人家唤来唤去的,以后我就不当丫环了,我要跟姐姐学做很多好吃的点心!”
米多多接过剪刀,找了一片最丑的叶子剪掉,还拼命剪得支离破碎。
“死周家!臭周家!剪死周大奶奶,敢叫我爬梁扫灰尘?幸亏我没摔死,不然做鬼也找你算帐!”
“对!我剪他周家六个少爷!”米甜甜用力一剪,柳眉倒竖,也是死命踩踏。“以后我再也不用在周家受气,看谁还敢欺负我?”
“嗳!你们都好凶。”安居乐捧着万年青,摇头笑了。
米甜甜帮他捧过万年青,递了剪刀过去:“人就是要凶一点,才能把坏运气赶走!”
安居乐笑着剪下最后一片枯瘪的叶子,眼前跃然而出一盆绿意盎然、挺立俊秀的万年青。
十年长工契约终于结束,从今天开始,他也是一棵自由自在生长的万年青,而往后更是他和甜甜、多多、软软的新生活。
四个人之中,他年纪最大,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担起责任,好好照顾他们。
“乐哥哥,你想什么?你剪掉什么过去?”米甜甜问着。
“不好的都剪掉了。”他露出一个沉稳的笑容。
“吓!怎么一副老爷爷的脸孔?”
米软软道:“姐!乐哥哥有六个软软大,所以他是七十二岁的老爷爷!”米多多舌头吐了出来:“唉!米家女人都这么白痴吗?”
“多多!”
“哥哥!”
米多多头顶挨了两个拳头,正在怨叹命苦,眼前递来一块嫩黄夹白的甜糕。
“多多,这是神仙糕,拿去吃吧!”安居乐笑道。
“要吃甜糕,自己做就有了啊!”米甜甜也拿了一块。
“既然是神仙过生日,就要吃特别的神仙糕了。”
米软软已经咬了起来,砸了舌头,又仔细闻了一下:“哈!这糕我也会做,红糖、糯米、杏仁、核桃、鸡蛋……嗯……还有……”
米多多和米软软开始研究神仙糕的成分和做法,米甜甜看到安居乐双手空空,疑道:“只有三块糕?你的呢?”
“呃……你们吃的开心就好,这钱……还是要省一点。”
“拿去吃!咬了。”她把神仙糕塞到他的嘴边。
香甜气味就在嘴畔,他乖乖听话咬了一口。
她也接着咬一口,再笑意盈盈地命他吃下去。
甜甜吃他的口水呢!安居乐痴痴地盯住她的笑靥,嘴甜,心甜,全身甜成了一汪糖水。
“哥!你看乐哥哥那个憨模样。”米软软低声道。
“他要一辈子憨下去了!”米多多大口吃下神仙糕,摇头大叹。
春夏之交,万物更替,剪掉旧运之后,这一家人也展开新的人生了。
……………
众人整整忙了七天,才把这间小屋整理得干净清爽。
夜暮四合,众人吃完晚饭,整理妥当后,一起围着刷得发亮的桌子坐下来。
安居乐面前摆了纸笔和算盘,还有一堆碎银、铜钱。
“好!现在我们都整理好了,要开始做开店的准备工作了。”
其余三个人撑着下巴靠在桌上,六只眼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