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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性情中人,喝完酒胆气冲天,七八个人分几辆单车直奔刘七住地而来。
这边绿树成荫,灯光把树叶打出一团一团的晶莹。电线杆下打牌的人依旧,一片安详。
几道单车的黑影刷就过来了。
刘七家这边群楼交错,过道曲里拐弯,时明时暗。潘云飞陈锋狄爱国黄老歪七八个一字长蛇,顺墙根走。他们都背着手,手里拿着酒瓶。酒瓶里面装满了水,瓶口用塞子塞了。
酒气隐隐的散在路上。
半小时过去,没有刘七踪影,大家在黑暗处蹲了,酒瓶拄手里。
都不说话,蹲了好久,还是没有刘七影子。
潘云飞口渴,旋开塞子喝里面的自来水,有几个也跟着喝了。
潘云飞说走吧,今天算了。
酒瓶扔了一地。
自行车在楼群口处扎着,七八个人晃出来,和刘七狭路相逢。
刘七人马浩荡,三四十个,黑压压来塞路口。显然是从哪里刚转回来。刘七几个头上都缠着纱布。
这么多人。黄老歪说。
管几吧。潘云飞说。
就地摸了砖,也有石块。那年月只要不是主干道,砖头石块遍地。
好象大地里卷起一飙狂风,潘云飞陈锋狄爱国黄老歪他们杀奔过去。
刘七当先倒下,然后象割麦一样倒下一片。哄的都打散了。潘云飞黄老歪两个拎着砖头满地找刘七,十几个躺地上,几个包头的都是血肉模糊,看不分明,只好随便砸了一通。
一声口哨,潘云飞一伙骑车消失了。
(24)
细雨霏霏的上午,一条小街静悄悄。这条小街没有树,两墙夹过去。墙头水淋淋的,一蓬翠绿的丝瓜枝叶搭出来。
白妞和一个男青年走了过来,男青年撑着伞。
白妞在一家街道工厂上班,制伞的工厂,今天手被扎破了。男青年陪她去那边单位的医务室,这边有人受工伤了,都是去那边医务室的,两家有协议。
白妞本来是不让男青年陪的,巴运动不喜欢她这样。但厂长说,叫他给你打伞。
刚包扎完,往回走。
快到厂门口了,白妞一下紧张了。
巴运动和两个男青年就在墙根,巴运动抱膀子站着,两青年蹲着。细雨把他们淋湿了,巴运动短发水茸茸,两青年长发帖脸。
白妞赶前几步上来解释:运动哥,我刚才……
巴运动劈头揪住她头发,抬脚朝她小腹乱踢。
白妞哭喊起来:运动哥,我手伤了,他陪我去包。
巴运动又来了一脚,白妞翻滚在地,哭喊着说运动哥我以后不敢了,去抱巴运动腿,又被巴运动当胸踢翻。
白妞仰面躺在雨水中,不动了。
两个长发青年依旧蹲着,冷眼旁观。
这时厂门口已经站了一些人,那个陪白妞的男青年要溜进去。
巴运动又踢了白妞一脚,箭步赶上男青年,右腿伸出,右臂如棒一挥,男青年一头抢在地上。巴运动乱脚又是一阵猛踢,男青年双手护头,蜷缩在地,来回颠覆。
走啦!巴运动喊。
两个青年跳起,吧嗒着雨水跟着巴运动消失了。
他们在六路公交车的一个站牌处碰到了余三。
三哥,好久不见,我想你了。巴运动说。
余三他们七八个人,几乎都背着手,弓着腰。余三没弓腰,余三个子小,个子小来头大的人都不弓腰。
余三用双手掐了巴运动短粗的脖子:哈哈运动老弟,我也想你。
三哥,你要是忙我就走了,也没啥事。
别慌别慌,我给弟弟俩零花钱,谁叫哥哥有手艺呢。
每次都给钱,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外气。
巴运动把几百块钱塞兜,抱拳说:三哥,你弟弟没别的本事,要是出力卖命说一声。
哈哈,有这句话哥哥就高兴!
分手时,余三又喊住了巴运动:听说刘七被一帮小孩打的够惨?
我也听说了,是一个叫潘云飞的人领的头,韩小也被他打了,有机会我得面他。
这货我听他们说,好象不怕死,还有几个跟着他的,据说也是不怕死。
不怕死的多了,都是垫背的,成大爷的有几个,三哥,我走了!
巴运动三个草草吃了午饭,去一个同伙家休息。这个同伙家很宽敞,二十五平方的大居室,这在当时很了不得。
同伙的父亲是个干部,因病去世,母亲被儿子气回了老家。
靠他妈,今天真生气。巴运动躺在床上说。
大家都知道他在说白妞。
运动,要不我去把小梅喊来吧。一个说。
去喊吧。巴运动一挥手。
工夫不大,来了个妖冶女子,脂粉涂的很厚。她拿着把红雨伞,笑眯眯的。
过来宝贝。巴运动在床上摇着扇子。
小梅就过去了,巴运动用力把她箍住。
运动,我们出去了。一个说。
出去啥,又不是外人,蚊帐落下来就可以了。巴运动说。
几个人还是出去了。
别锁门了,锁门外气。巴运动说。
不知过了多久,白妞满脸是泪倚在门框上,其他几个青年在探头探脑。
小梅从蚊帐里钻出来,整理着衣服,又对着镜子慢条斯理梳理了长发,这才扭着腰枝走了。
巴运动赤裸着上身下了床。
外面人把白妞让进去,锁上了门。
巴运动冷若冰霜,来到窗口,点燃一枝烟。
白妞流着泪,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把他抱住了。
巴运动一把推开她,继续抽烟。
白妞再次把他抱住,飞快亲吻他的后背,这次巴运动没动,烟圈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来。
白妞泪水把巴运动后背打湿了。
我喜欢她。巴运动说。
白妞不说话,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抚摩巴运动胸膛。
我以后要和她好。巴运动说。
白妞转到前面,泪水沾着睫毛,亲吻他的胸膛。
巴运动终于把烟扔了,把白妞抱起来。
外面趴门缝的人听到了白妞的呻吟。
完事后白妞说:你还和她好不好了?
巴运动说:白妞,我主要是太爱你了,看见你和别的男人一起我就受不了,就找她去心理平衡。
白妞说:我以后再不那样了,你也再不那样了,好不好?
巴运动说: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哪里舍得你。
白妞抱着巴运动又哭了,哭了好久:运动,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你那是作践自己。
巴运动轻轻抚摩着白妞的脸:我混蛋,我把你打成这样。
白妞抬起泪眼:要不咱俩结婚吧,结婚后有了孩子,你就不会那么多心了。
巴运动又把她抱住:再过两年吧,乖乖的,听话啊。
运动,拐拐四和九斤俩大哥找你。外面轻轻敲门。
巴运动翻身起来,穿好衣服。
拐拐四和刘九斤站在楼梯口,两个人把雨伞一开一合的。细雨飘进来,楼梯口地面湿亮。
巴运动走出来:四哥,九斤哥。
拐拐四说:托你件事。
巴运动说:四哥,尽管说,万死不辞。
刘九斤说:到那边说话。
两个人撑起伞,进入雨中,巴运动跟在后面。
一处夹道里大家停下了。夹道一面是墙,一面是种着丝瓜葫芦的园子。
巴运动淋着雨。
拐拐四说:替我扛件命案。
巴运动短粗脖子一拧:中!
刘九斤说:前一阵被人出卖,现在怀疑上一个人了。我们要做他太明显,你找个公共场合乱刀给捅死,弄成斗殴迹象。
巴运动声音响亮:中!
拐拐四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你好样的。本来找小红袍的,可他现在不在。
巴运动说:大哥,你们找我是看得起我!
刘九斤说:弄完后给你笔钱,躲起来再说,走一步是一步。
巴运动说:好的!
拐拐四突然转过脸,喝一声:出来!
园子里枝蔓晃动,韩小一跃而出。
拐拐四和刘九斤脸色冰凉。
巴运动说:你咋这样!
韩小情绪激动:运动,这件事我去干,你不能去!
巴运动说:啥话!
韩小说:运动!我无牵无挂,你有白妞,白妞是个好姑娘,以后你要对她好!
刘九斤说:你几吧中不中呀?
韩小额头青筋暴了出来:靠他妈我马上可以去杀他!
巴运动一把把韩小抱住:兄弟!
韩小说:你以后不能再欺负白妞!
巴运动说:哥哥听你的!
三天以后,阳光照耀的中午,一个三十多岁的丑陋壮汉,在一家小饭馆领着情妇吃饭时和韩小发生口角,韩小拔出三棱刮刀,当胸将他捅翻,然后骑上去,脖子上连捅几下,动脉刺断,当场身亡。
(25)
已经是八月天,秋风乍起时候。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八九个人坐在公园的湖岸上,看那粼粼波光。
公园的游人则悄悄的看他们。
一群伤兵模样。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都纱布裹着头,黄老歪右胳膊还打了板,用绷带吊在脖子上。
大家都默默无语。
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韩小杀了个人。
潘云飞说:杀人是迟早的事,我也会轮到。
另一个说:云飞,韩小是不是你打的那个?
潘云飞说:是。
黄老歪说:呵呵,韩小转眼成大弄家了。
陈锋朝湖里一指:老鳖!
淡绿的湖水,大家看到一只老鳖头伸出水面,游过来。
要有网就好了。大家说。
老鳖看到他们,潜了,一串泡泡浮起来。
黄老歪说:刘七这次突然袭击,咱可够惨,十几个人都被打飞了。
潘云飞说:等拆线吧,拆完线咱再打的他满天飞。
陈锋说:看这阵势,,打下去没完了。
潘云飞说:打一步说一步,最后要是烦了,把他弄死就结束。
一个说:对了云飞,昨天六指找你,说他姨夫托关系,黑孩儿大事化小,给弄了个劳教,问你这两天能不能一起去看看黑孩儿。
潘云飞说:过一阵再说。
黄老歪说:前一阵我见小顺,说六指都推黑孩儿身上了。不过黑孩儿也不错,愿意扛起来。
陈锋说:扛了还有人帮他。有的进去乱咬蛋,你看最后凄凉的。
潘云飞说:要是到了炮打头地步,敢扛的我才佩服。
那边绿荫处走过来一帮人,一二十个,一个个豪气冲天的样子。
当中簇拥着两个青年,一看就是双胞胎,都是鼓眼珠,蒜瓣鼻子,阔嘴。一个长发,一个平头,不高不矮的身材。
看到湖岸坐一排伤兵,有人轻视的嘘口哨。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几个眼睛斜过去。
看你爹啊!理平头的说。
留下名字。潘云飞说。
靠你妈找死啊!平头说。
还没找到地方。潘云飞说。
孩子,记清楚了,你爹我叫陈万明,这是我哥,你大爹,陈万里。
我潘云飞会记得你们的。
你妈比不忿啊?弄死你们鳖娃子。
潘云飞不再答腔,冷漠的目光又投向湖水。陈锋黄老歪也是目光冷漠的向湖水看去。
一帮黑影遮过去了。
他们是下午坐到湖岸边的,不知不觉中,暮色四合了。看那苍茫树木,渐趋黑暗。
湖风吹的有力起来。
大家伸个懒腰站起来,要找地方吃饭,老哨几个摸来和他们会合了。老哨的老鼠眼一眨一眨的,最近他爱不停的眨眼。
灯光亮满街时,大家坐进了一家国营元宵铺,吃开花馍,喝元宵。
四周依旧是异样而谨慎的目光。
等潘云飞吃完最后一个元宵,抬起头,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领一十六七岁的男孩走了进来。男孩个不高,消瘦,长发,衣着朴素而整洁。潘云飞和他的目光相撞,男孩感到了邪恶的存在,眼里射出两道异乎寻常的光。
潘云飞被他的眼光震撼了。
此时陈锋的两道眼光也射了过去,他在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