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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拐四已经知道他们拧在了一起,要和他大决战。
既然要远走高飞,那我就一个不留。画句号时候,让道上知道,我拐拐四永远是顶天立地的。过去不出风头,这次就痛痛快快的出一把。
门锁响动,那扇门吱呀开了,两个裹着大衣的兄弟一身寒气进来了。
炉子灭了。一个满脸胡的说。
哦。拐拐四说。
找来了。另一个说。
很好。拐拐四说。
满脸胡把大衣一撩,拿出一个布包,沉甸甸的放在了桌子上。
拐拐四嘴唇沾着香烟,眯缝着眼把布包解开。
五颗手榴弹。
找错地方了,挖了好几处。满脸胡说。
文革时候埋的,时间太长了。那个说。
这么多绿锈。拐拐四说。
不碍事,炸人管用,轰隆一声,死几个。满脸胡说。
潜逃的线路看好了吧。拐拐四说。
看好了,九条线路,有三条万无一失。那个说。
机动三轮也藏的好好的,就是你说那地方。满脸胡说。
万一打散了,就按第二套方案,云南汇合。拐拐四说。
小红袍不是说也要来吗?那个说。
无所谓,光这手榴弹把他们崩完。拐拐四说。
这时有人敲门,先三下后两下,然后是一下。
他来了。拐拐四说。
满脸胡走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小红袍一挤进来了,身后是目光冰凉的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
我操,有手榴弹!小红袍说。
本来以为找不到了。拐拐四说。
那就用不上俺了。小红袍说。
不用了,我把他们灭了,道上就是你的天下了,让肖晓给你生个儿子,死了不遗憾。拐拐四说。
小红袍一只腿支在床上,点燃了香烟。
我不会那样做,如果我死了,肖晓没拖累。你看白妞,寒心吧?
兄弟,当哥的说你一句,你这样很危险。
越是刀尖上过日子,越要对得起兄弟,对得起爱我的人。这个时候的兄弟是真兄弟,爱是真爱。
不管你了,混不下去,来缅甸找我。
真到那一天,还找不到你。
那就是缘分。
我去买点吃的,咱喝酒吧。
不喝了,早点休息。
最后一场酒。
那好吧。
妇女腚出去买的,十几瓶罐头,三瓶酒。罐头撬开,堆在桌子上,压着子弹,开始喝。
酒是一人半斤,喝的很慢,一直喝到三更天。
分手时候,拐拐四说:西闸口那间房你知道,我住过,已经被公安布控。那间房外面的老榆树下,我埋了点宝贝,留给你吧,若干年后再去挖。
小红袍说:好的。
几个人裹着衣服出了门。
拐拐四埋藏的是金银,那是他们在货车上得手的一次最大的。
小红袍走后,满脸胡说:四哥,不该告诉他们,埋这东西时九斤都不知道。
拐拐四说:九斤知道也没了,他们起走咱多少了。
满脸胡说:过两年咱自己回来挖不可以吗。
拐拐四说:夜长梦多啊,谁知道到时候会是啥样。如果咱们回来,如果小红袍已经起去,我再找他要。我说我没法混了,穷困潦倒。小红袍那人你知道,你只要开口,他会还你的。先卖个人情吧。
结果小红袍一直没有起出那些金银,一直到死前,他告诉了肖晓。悲伤欲绝的肖晓在一个月黑之夜去起金银,她要把这些东西和小红袍埋在一起,让他带到那边花,结果挖开来后,差点晕过去。
十二月五号的黎明到来了,拐拐四退开门,外面已是漫天大雪。
(69)
2004年的一天,一帮人在洗浴中心,说起了潘云飞,楚建明,李勇,黄老歪,狄爱国,陈锋,高四儿,说起了八十年代。都唏嘘不已。这些已经作古的人唤起了他们对真情的回忆。八十年代的人江湖,兄弟第一,钱第二,那时侯的钱为兄弟,现在的钱为自己。
真东西都被淘汰了,就连2004年的毒品,都没了真的,底子兑到了一比五。能抽到一比二的,那就是烟民里的佼佼者。
底子是一种化学物质,有人说是化肥提炼的,有人说是其他。那种一比五的毒品,火一燃,扑的就飞了。
他们说起了八二年十二月那场飘飞的大雪,那场江湖争霸。
八二年的那场大雪下的飘飘洒洒,柔软的雪片密布天空,大地是一片银白。
一条通往郊外的公路,五六辆机动三轮排成一溜,突突冒着白烟。
三轮车上的人裹着大衣,翘着腿,头发眉毛上一层白雪。
这是一帮年轻人,三轮车师傅隐隐感到了杀气冲天。
他们是在城市边缘集中的,那里有个建材市场,三轮车很多。
他们一言不发两三个一辆上了车,一个头上有开山纹的壮实青年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们的车跟着我走。
大雪飘飘,三轮车上了路。
他们是潘云飞黄老歪李勇高四儿一伙。潘云飞甩掉了狄爱国,潘云飞要把狄爱国留下来。
头一天晚上,狄爱国赶来,潘云飞告诉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集合地点。
狄爱国此时跺着脚,和三个兄弟还在焦急的等待。看看表,已经八点。
风雪中,潘云飞他们在公路上穿行,放眼看去,是一片洁白的田野。
潘云飞黄老歪李勇坐在第一辆车上,三个人大衣毛领遮去了脸,都是厚厚的尼龙手套,攥着毛领。
下身单薄,腿是刺骨的寒。
道路一截一截的被甩在了后面,苍茫中,那片连绵的土丘隐现。
又走了一程,潘云飞说停车,几辆三轮车靠到路边,大家跳下来,双腿麻木。
这里是一片宁静的世界,渺无人烟,大家走在田埂上,穿过田野,消失在大雪覆盖的土丘里。
下了凹地,穿行在酸枣树丛中,前面突然开阔,稀疏的树木,一杆红旗在风雪中飘扬。
红旗是拐拐四他们插的,决战主战场。
大家背靠酸枣树,站成一排,四周是带着回音的凹地风,警觉的目光遍撒开来。
时间到了十点,这是约战的时间,拐拐四还没有出现,大家感到空气有些凝固。
几只野兔在雪地里奔跑如飞。
一声清脆震耳的枪声,在对面几十米开外的酸枣树丛中响起。大家就地扑倒,潘云飞脸上划过了一道热辣辣的弹痕。
高四儿就在潘云飞身边,对潘云飞冷笑了一下。
他们从公路上过来,绕了个圈。高四提议绕的圈,从另一个方向上了土丘。如果没有绕圈,径直过来|奇+_+书*_*网|,正好路过拐拐四埋伏地点。
又是一声枪响,拐拐四满脸胡三人从酸枣树里站起,拐拐四双手举枪。
那边雪地里呼啦啦站起一片,大衣都撩了。拐拐四看到潘云飞李勇黄老歪高四儿手里拿着乌黑的鸟铳。
潘云飞的鸟铳打出一团火光,铁砂铺天盖地过来了。
拐拐四三个人忙卧倒,鲜血从拐拐四右眼冒了出来。另一个脸上也中了铁砂,洁白的雪地里血痕斑斑。
手榴弹能扔过去不能?拐拐四忍着巨痛说。
有点远,要不试试?满脸胡说。
那等一会。鸟铳打完要塞半天火药,我要让他们在最短时间打完四杆枪,我掩护往上冲,你们扔手榴弹。
拐拐四说着一跃而起,高四儿鸟铳里又是一团火光,拐拐四迅速卧倒,漫天铁砂呼啸而过。
他捏了把汗,这次没有中弹。
第三次成功又骗了一枪。他把上衣脱了,抽出尖刀,砍下一个酸枣枝,将上衣一挑,黄老歪一枪把上衣打成了筛子。
拐拐四趴雪地上冷笑。
不想那边李勇高喊一声:靠他妈他在骗子弹!
持鸟铳冲了过来。潘云飞他们正在紧张的填充火药,措手不及,跟着李勇就往上冲,拖着枪,一片刀光闪烁。
李勇冲在最前面,他红了眼,他这一枪是关键,他决定鱼死网破。
一颗手榴弹嗖的出来了,呲呲冒着硝烟。
手榴弹扔的恰倒好处,在李勇前面落地,后面人眼看就涌上来了。
李勇愣都没愣,右手端枪,一个打滚,抓起冒烟的手榴弹,嗖的给扔了回去。因用力过猛,手榴弹在拐拐四他们后面几米处开了花,酸枣枝炸起满天。
又是一颗手榴弹,扔在了李勇后面,黄老歪如法炮制,拣起来胡乱扔了出去,凹地里回荡着震耳的爆炸声。
拐拐四知道他们拼命,站起来还击绝对要被打成马蜂窝。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满脸胡满头大汗又要拽引线,被拐拐四劈手夺过,一拉,青烟冒了出来。
都趴好啊,这颗手榴弹太近。拐拐四眼睛上鲜血流淌,紧攥着冒烟的手榴弹。
李勇他们已经冲到四五米距离了,一颗手榴弹滚地而出,一声轰鸣,雪地里倒下一片。
后来道上分析,因为手榴弹年代久远,又长期埋在地下,弹壳锈糟,威力大减,否则潘云飞他们绝对要死几个人。
爆炸的时候,有的是被炸伤倒下,有的是本能的卧倒。
拐拐四三个站了起来,四周静的可怕。柔软的雪花棉絮一样飘落,覆盖在鲜红的血迹上。
拐拐四吹了下枪口,满脸胡两人抽出了雪亮的砍刀。
倒下去的人在动,有几个爬起来,摇晃着往远处跑去。
李勇右臂受伤,一块弹片钻进去,枪埋在雪窝里,他试了试,拿不起来。高四儿和黄老歪也受了伤,在喘息着。潘云飞毛发无损,他知道不能站起来,雪窝里紧攥着尖刀,头埋着,听着动静。
拐拐四枪口指向那几个快要消失在酸枣树里的人,又收回了。
该跑的叫他跑吧。拐拐四说。
潘云飞几个都在雪地里,别靠近,咱辨认一下,我朝头颅上补枪,补完你们去砍,他们几个一个不能留下。拐拐四说。
三个人走出酸枣丛,拐拐四首先看到了李勇。李勇面朝天,消瘦的面颊通红。
走前一步,拐拐四抬起枪来。
我来了!一个声音响亮的回荡在凹地里。
拐拐四他们抬头看去,酸枣丛晃动,一个长发瘦青年头上冒着蒸汽,抱着个蓝棉大衣。
青年步履从容,大衣朝天一扔,象一床棉被一样铺在了酸枣树上。
拐拐四三个吃了一惊,青年面目狰狞猛冲过来,手持一杆冲锋枪。
(70)
雪花飘飘
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爱我所爱
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潘云飞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抖落一身雪花。他声音潮湿的喊了一声:楚建明,我的兄弟!
从此后,楚建明和他心相印,纵横江湖,令道上闻风丧胆,十几年后,不眨眼,不皱眉,共赴黄泉。
黄老歪听到那声我来了,转过头去,泪水呼的出来了,他视线模糊的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骁勇身影,抬起手,一巴掌打到了嘴巴上。
李勇是浑身一振,无意间咬破了舌头,一注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淌出来。他笑了,浑身放松。
高四儿是惊讶的目光,他起了一下,终于起来了,拄着鸟铳。
那面往上去的小路,一个逃窜的人回过身,雕塑一样站立。
雪花继续在掩埋这个世界。
满脸胡落荒而走,拐拐四单眼圆睁,双手举枪,子弹朝楚建明呼啸而去。
楚建明挺胸阔步,双眼光芒聚拢,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压了过来。
拐拐四崩溃在一个细节,发射第一枪的时候已经崩溃了。他愕然的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小青年居然还在吃东西,居然还象模象样的吐出了两个果核。
后来公安连续两天勘察现场,无意发现了两个蜜枣核,很细致的吃过,没一点枣肉。
用手榴弹炸他!拐拐四一声哀号,他预感到了灭顶之灾已经到来。
拐拐四身边的汉子惊醒了,去摸手榴弹。
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