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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目击者称,凶手个头很高,约一米八零,略瘦,长发,刀条脸。黄斌符合这个特征。
黄斌是复员军人,回来前工作就安排好了。他不爱说话,性格孤僻,会突然莫名发火。他在单位几乎不上班,一般见不到他影子,也不请假,没人过问。这个人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
他和杨帆早在一年前就相识了,那时侯杨帆还是学生。学校应邀去那个城市演出,在一个政府大礼堂。外面大雪飘飞,里面温暖如春,场面热烈。
演出空隙里,在后台,身着单薄演出服的杨帆和几个同学在说笑。
一个男青年突然出现了,手捧一束塑料花。
青年很高的个头,披着黑色呢子大衣,头发整齐。
他来到杨帆面前,鞠了个躬,将花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走。没说一句话。
在同学们的轰笑声中,杨帆脸绯红。
演出结束时,大礼堂领导对杨帆说:送你花的是黄主任的公子,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
同学们没听到领导的话,领导是单独和杨帆说的。杨帆扑闪着丹凤眼,手里拿着那束花,这时她悄悄背到身后,松了手。
以后杨帆再没见到他。
半年前的一天,杨帆在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无意中朝门口一看,一个青年靠门站着。青年梳着整齐的头发,雪白的短袖衬衣,笔挺的黑裤子。
杨帆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青年,但想不起来。
青年的目光直视过来,杨帆回避了。
散会的时候,那个青年不见了。杨帆和两个同学推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出了校园。
此时杨帆还留着辫子,辫梢的红头绳一跳一跳的。
校园门口有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一辆轿车停在阴凉里。
杨帆又看到了那个青年,勾着头,麻花着腿,胳膊支在敞开的轿车门上。
走过去了,青年一声喊:杨帆。
杨帆和两个同学站住了,回过头来。
青年走了过来,面带微笑:我是黄斌,你去演出,我给你送过花。
杨帆回忆着。
黄斌说出了时间和地点。
杨帆想了起来。
黄滨说:一起吃顿饭吧。
杨帆说:不。
黄斌说:我那么远赶来。
杨帆说声非常感谢,和两个同学迈上车走了。
杨帆和黄斌的正式交往是在半月以后。黄斌托了关系,找到杨帆母亲的领导,领导找了杨帆的母亲。
领导说:给你闺女介绍个对象吧。
母亲说:她还小。
领导说:这个青年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领导大致讲了一下他的情况。
母亲想了一会说:他那种家庭……
领导说:不是那种家庭,我还不介绍,杨帆那么漂亮。
母亲说:那先处处吧。
结果那天领导领着黄斌来到了杨帆家。领导满面春风,黄斌有些拘谨。杨帆母亲对他印象很好,这青年这么好的,一点也不跋扈。父亲只淡淡打了个招呼。
出于礼貌,杨帆和他交往了。
黄斌很会讨杨帆母亲欢心,每次来,都带了土特产。
话语不多的黄斌被杨帆母亲接纳了。
杨帆则不然,也就是和他吃吃饭,逛逛公园,很正常的交往着。
秋天的时候,黄斌盛邀杨帆和她母亲去他那个城市。此时杨帆已经工作了,在文化站做讲解员。
尽管杨帆不乐意,母亲还是给杨帆请了假。
舒适的轿车,剪影一般晃过的风景。
黄斌说:阿姨,叫杨帆去我那边上班吧,好工作随她挑。
母亲很高兴:小帆,听见没?
杨帆手托着下巴,一直看着窗外。她没有回答。她对黄斌没一点感觉,只是把他当个大哥哥看待。
杨帆和母亲住在了黄斌安排的宾馆里,铺张的设施,让母女略微感到了不安。
黄斌说:这都是小事情,在这个城市,我什么都能办到,不管你们提出来还是我想到的。
黄斌本来说他父母要来的,可不知什么原因,没来。
住了两天,天天盛宴。黄斌车载着她们,游览了一些景观。
回来的路上,杨帆不说话,神情疲惫。
以后黄斌再来,杨帆不冷不热的,也不跟他出去了。
母亲在一天晚上问了她:闺女,告诉妈,怎么了?
杨帆说:妈,他不好。
母亲说:还有比他好的吗?
杨帆说:在宾馆,一个跟你一样大的服务员阿姨,因为踩了他的脚,他吐了阿姨一脸,叫阿姨给他擦干净。妈,阿姨是流着泪给他擦的。
母亲说:居然这样。
母亲又说:他对你好不就行了。
杨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面害怕他,时间越久越害怕。
母亲说:你还小,能找上这样的人家,多大的造化,多少人羡慕,你知道吗?
杨帆说:我爸爸也不喜欢他。
母亲说:你爸爸一辈子就吃这样的亏。
杨帆说:妈,你让我仔细想几天好吗?
母亲说:闺女,妈只说一句话,黄斌这么好的条件,如果错过了,这一辈子再也别想碰到了。
寒冬来临时候,杨帆坚决不理睬黄斌了。黄斌那次喝多了,张牙舞爪的说出了杨帆和母亲那次去,自己父母为什么没来。
他们就不同意我和你交往,因为你是戏子!黄斌醉眼朦胧着说。
你还给我摆架子,你以为你是谁!黄斌还在喝酒。
老子他妈还没这么窝囊过呢!黄斌喊了起来。
你别不识抬举!黄斌最后说。
杨帆是含着泪水离开的,跑的飞快,纱巾在风中飘落,挂在了冬青树上。
黄斌后来给她一跪到地,就跪在文化站里。此一刻的杨帆简直快崩溃了。
你不理我,我就不起来。黄斌说。
就在杨帆心烦意乱时候,李勇和楚建明出现了。这是两个颇有神秘色彩的男孩,他们眉宇间的不凡气势让杨帆有了许多遐想。这应该是两个胆大妄为的人,可李勇在女孩子面前表现的却是那般的羞怯,这种羞怯没有一丝做作,纯自然。
杨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觉出了和他们在一起,既有安全感,又很快乐。
她不知道厄运正在悄悄来临。从那一天黄斌突然抱着她强行亲吻了,厄运就象张网,悄悄张开了。
黄斌的精神已濒临崩溃。
杨帆一耳光打到了黄斌脸上。
无耻!杨帆说。
你是我女朋友!黄斌喊。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黄斌哭了。
你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你没答应我为啥和我吃饭,为啥和我逛公园,为啥一直给我留个想法,不给我来个痛快的!
杨帆这才知道自己从头就错了。
后来的一天,黄斌在杨帆下班的路上,拿把双面刮胡刀,将自己的左手食指削去了一块肉,他就那样伸着指头,让鲜血水龙头一样流出来。
你做不做我女朋友!黄斌说。
不做!杨帆斩钉截铁。
你别逼我!黄斌的双眼此时十分狰狞。
杨帆害怕了,尽管边上很多围观的人,她还是害怕了。
最后问你一次!黄斌说。
杨帆跑了,人行道上是她跌跌撞撞的身影。
你完蛋了!黄斌看着她背影大笑起来。
几天以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血淋淋一幕。
受伤的那几天,那些追求她的人都来了,又都心情复杂的离去了。杨帆一个不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母亲几天来一直泪水没停,父亲抽烟不止,剧烈咳嗽。
李勇和楚建明来了,他们打听了杨帆的地址。
杨帆意外的打开了卧室的门。
母亲有些惊讶,父亲香烟久久举在半空。
这是两个陌生的男青年,从来没见过。
杨帆的惨相让李勇眼眶一热。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
李勇和楚建明出来后,楚建明一脚踢到了大树上。
靠他奶奶,谁干的!楚建明骂。
李勇一言不发,双目渐渐冷酷。
杨帆拆线那天,大家都陪着去了医院。拆完线,杨帆是嚎啕着出来的,她照了墙上的那面镜子,左脸颊卧着一道毛茸茸蜈蚣一样的可怕疤痕。
那些追求者都默默无语,背过了头。
杨帆一路狂奔出了医院,把父母甩在后面,父母在大声呼喊她。
李勇和楚建明大步赶了上去。
这次李勇坚决的架起了她的胳膊,楚建明架起了另一条。
两个人高昂着头颅,忧郁的目光。
追求者们都悄悄的溜了。他们都掐着这一天的日子,他们想看到最后的希望。
希望彻底破灭了。
回到家,杨帆发疯一样摔东西,哭喊着叫李勇和楚建明滚。两个人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杨帆父母大汗淋漓赶回来。
此时李勇和楚建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且知道凶手在那个城市落网。
杨帆父母回来后,杨帆又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李勇劝慰了杨帆父母一会,和楚建明离开了。
我觉得这事情不对头。李勇说。
咋不对头。楚建明说。
黄斌应该关押在案发地,怎么在那边关押了?
不懂这些。
里面有文章。
那咋办。
看着办。
果然又过了几天,杨帆母亲哭着告诉李勇和楚建明,黄斌释放了,他没有作案时间,有许多人证明他。
杨帆母亲还说,当时西安公安去抓捕他,被那边抢先一步,将黄斌抓了,说黄斌在那边有案,拒不交出黄斌。西安这边没办法,只好等待。后来那边把案卷拿来,说黄斌没有作案时间。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母亲哭诉着。
再次离开杨帆家,两个人双手揣在兜里,低着头走路。
杨帆知道了,要伤心死的。楚建明说。
我不能让杨帆伤口上再撒盐!李勇说。
靠他奶奶,咱去弄他个龟孙!楚建明眼睛里一团火光射出。
(75)
黄斌这些天胡子拉碴的,很高的身躯佝偻着。
夕阳西下时候,黄斌走在灰白色彩的街道上,年根的鞭炮声突然就炸开了。
几个办案的公安请他吃饭,邀请几次了。
在号里他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待遇,这种待遇让那些久闯江湖的人感到万分失落。号里给黄斌腾了单间,三个犯人伺候,主要陪他打牌,四个人正好。每天的饭菜是从市里的一家著名饭店送来的,有关部门给配了辆送菜专车。大鱼大肉,好酒好菜。陪他的三个犯人一下掉进了人间天堂,逢人就说,哈哈,一不小心天天过年。他可以随便出入,但所长握着他的手,所长每次握着他的手都激动。市里面已经风传黄斌的父亲要当市长了。这么一双手,要不是这么个非常时候,所长一辈子都握不到。
所长说黄斌啊,我可是肩负着重托,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千万别自己出大门。
黄斌每天还是出一次大门,有公安荷枪保护,去洗澡。
后来安全了,他就释放了。拘留所里所有的管教都不舍得他走,都觉得时间太短了。
那时侯时兴平反昭雪,还给他开了个大会。
释放后的黄斌没回家,他和父母拌了嘴,去单位住了办公室。他在单位有房子,一套空房,没有进去过。他甚至连房间模样都不知道,他不满意房间的朝向。
住进了办公室,别人就不能办公了,办公室那几个人正好有借口不来上班,领导也不过问。
一应生活用品自然有人送来。
夕阳西下的街道,黄斌披着呢子大衣,微风中一双忧郁的眼睛。
单位外面是个湖泊,一些没有叶子的垂柳,一道蜿蜒的栏杆。黄斌出来时就看到栏杆上坐着两个青年,很消瘦,都是军大衣裹身。一个高个,一个中等。中等的青年前额被长发蒙了,高个的则手拿一枝笛子在吹。是一首忧伤的曲子,就是后来被迟志强改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