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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老先生的大名在华人社区可谓如雷灌耳,此人多才多艺,功成引退后,便闲居美国,以幽默的生花妙笔,纵横文坛,成为美国中文媒体各大报副刊最受欢迎的幽默作家。他用中国人的幽默与洋人频频过招,笑料百出。
侯老先生热心服务侨界,东华跟他也挺熟,记的有一次他还邀东华到他家作客,我正赶上歇班,东华拉上我一块去凑热闹。
侯老的豪宅坐落在一片高尚住宅区,属我们警局管辖,所以我轻车熟路,安全正点地在他门前“着陆”。侯老个子不高,年过七旬依然精神抖擞,从楼上一溜小跑下来迎接我们。
“大驾光临,茅舍四壁生辉呀!”不愧大师级的作家,说话都往外冒学问。东华连忙上前,侯老这侯老那地聊了起来,有如父女俩久别重逢。我不好插嘴,便打量起这豪华的“茅舍”来。这是一幢典型的西洋小楼,里面却装点得古色古香,充满三味书屋的味道,从里到外,真可谓中西合壁。侯老夫人三年前患癌症仙去,侯老夫子从此空守豪宅,也未再娶。
听说我是蒙郡的警察,侯老吃惊地睁大双眼:“不简单,看石先生这身材就透着精干,第一代移民就成了美国的保护神,真了不起啊!”
还没听人如此恭维我,连忙说道:“人家都是凭脑子挣钱,我只能靠拳脚混饭吃。”并瞟了一眼东华,因为她平时总这么抱怨我。
东华听出我话里有话,忙把话题岔开。
今天侯老请的都是华人,他特意从中餐馆订的餐,有冷有热摆了一桌子,香味扑鼻。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张罗着帮大伙盛菜,侯老摆手叫她过来。
“我来介绍,这是咱们蒙郡的石警官,这是我干女儿林达。”这三味书屋原来凝聚了林达不少心血。
“哪位是石警官?”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端着盛满海鲜的盘子走过来。我连忙招手示意,虽然我在美国人面前总是盛气凌人,因为你太谦虚了他们反倒看不起你。可在华人面前,我还是尽量做出小学生的样子,否则就会说你太臭。
“我姓谢,老谢,大饱姨专业,爱屁股份公司。”
“你是什么专业?”一听有人中英文搀合着说,我大脑就死机。
“大饱姨,大——饱——姨。”老谢边说边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两个字母“E”。
说电子工程多好,这“DOUBLEE”到他嘴里怎么就成了大饱姨了呢。差点跟天安门找洋妞儿换外汇的大嫂似的,闹出一场阴错阳差的乌龙事件。
第18章 华府作家杀人案著名华人作家杀人(2)
老谢因超速被警察开了罚单,他说当时只想快点跟上前面的车,绝非有意超速违规,因此被罚实属冤案。我说交通违章一律客观归罪,与是否故意无关,还是宁事息人,在限期之前交了罚款,免得出庭受审,劳民伤财。老谢把我的忠告当成耳边风,坚信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上了法庭,他又试图用他那套理论说服法官,他说故意超速与非故意超速有本质区别,交通违章与刑事犯罪是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应该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云云。气的法官当当当连敲法锤,不仅分文没减,反而加罚50美元,外加三个点,让他记住法官的真理,法律只处罚违章,并不在乎是否故意。
侯老不仅写文章妙语连珠,而且对测字很有研究。三年前,当夫人弥留之际,妻姐曾请他测字卜吉凶,他让妻姐选个字,她看床头摆着,架子上吊着,不是药瓶就是水瓶,便脱口报出一个“瓶”字,侯老端详片刻,突然泪如泉涌,说爱妻难过今宵了。妻姐忙问何由,侯老说:“你把瓶字拆开,左边是‘并’字无人,右边是‘瓦’字无霜,这分明暗示今夜瓦上打霜之前她要撒手人间嘛。”当晚七时,爱妻果然香消玉殒,撒手西去。
还有一次,一位友人得了重病,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整天度日如年,便请侯老为他测字。汉字成千上万,他偏偏选中了“昔”字,侯老看罢,仰天长叹:“按说天机不可泄漏,我还是斗胆跟你挑明了吧,你只活21天了。”友人不信,侯老说:“你自己把‘昔’字写一遍,不正好是21日么,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友人写罢哑口无言,大呼天将亡吾也!侯老连忙好言相劝:“你不是说度日如年吗,这个日字对你就表示年,因此你还有21年活头。”友人听罢又破涕为笑。
听侯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吃饱喝足,还陪他打了会乒乓球。临告辞,侯老还赠书一本,让我“斧正”。
我笑着说:“将来我要有了拙作,只能请您指正,连半斧子也经不起。”
东华也笑着说:“石子坚一向死板,让侯老一传染,也变幽默啦。”
回家的路上,我对东华说:“侯老怎么会有认干闺女的嗜好,他说都认了三个啦,他会不会认你做老四?”
“去你的,神经过敏,我可没往那上想。”
“常言到,风流才子啊。”我的话只能到此为至,别看东华平常跟我吵吵闹闹,这件事上倒还听话,从此再没跟侯老联系过。
“这不是侯老吗,您到这幽默来啦。”我连忙上前打招呼。
侯老往日谈笑风生的豪气全然不见,只是低头不语。一位华人小姐着急地冲我使眼色,她把拇指和食指张开比划成一个八字,冲侯老的后背又指又点。我机灵了一下子,这个手势绝对不是八路的意思,难道他身上有枪?不会吧,他都七十多岁了,手无缚鸡之力,会跑到这来杀人,杀完人还在这等着?可那小姐传递的信息我也不能置若罔闻,警察不能先入为主,什么意想不到的都有可能发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瘦老头,身上不像带枪的样子,但他右手夹着个黑色皮包,难道枪放在包里?
我对侯老说道:“实在对不起,我有公务在身,这里刚刚出了命案,只有得罪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把抓住他拿包的右手腕子,没费劲就拧到背后,用左手夺过黑皮包,就觉得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果然有一支崭新的9毫米自动手枪。
我还不完全相信侯老会开枪杀人,但事实摆在面前,信不信都由不得我了,我咔嚓一声给他上了背铐。
“老了老了,总算尝了被美国警察逮捕的滋味,石警官这两下子干净利落,让我开眼了。”都这时候了,侯老还有心思幽了我一默。
托尼把侯老押上警车,我开始询问刚才冲我打哑迷的露茜小姐,怎么知道他身上有枪。她说,大约半小时前,这位老先生来找公司老板吴先生,二人进会议室还不到2分钟,就听见砰砰两声枪响,然后老先生一个人从会议室走出来,把手枪往服务台上一放,对露茜说:“麻烦小姐打电话报警,我刚把你们老板给干掉了。”说完便把枪放进黑皮包里。露茜连忙给大楼保安打了电话,说会议室有人得了急病。
“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吗?
“我,我不想卷入这场事非,报了案,将来还得出庭,这才借保安的口报案。”
都说华人自扫门前雪,老板让人打死了,凶手就在眼前,报个案还瞻前顾后,连门前雪都懒得扫。
“那我刚才从你们跟前过去时,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凶手?”我口气中带着责备,我被蒙在鼓里,还拎着急救箱去给死人看病,凶手带着枪就在我旁边,太危险了。你说咱们华人,选举不积极,捐款往后躲,连协助警察指认凶手都患得患失,难怪让人家看不起,就知道受了欺负时抱怨种族歧视。
第18章 华府作家杀人案幽默大师枪杀干女婿
侯老是有学问的人,绝非一时莽撞之徒,他这是拼了身家性命帮林达出这口恶气,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我也暗暗为自己庆幸,幸亏东华跟他没有深交,否则我让人打了黑枪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带着一肚子的火和满脑子的问号朝警车走去,凶手就是令我顶礼膜拜的幽默大师,你究竟跟吴老板有何深仇大恨,必杀之而后快?你不是说过,幽默能把剑拔弩张的激烈冲突化为乌有吗?
我用中文向侯老宣布了米兰达权利,就算熟人也得公事公办,你不是想领教被逮捕的滋味吗?就让你原汁原味都见识见识。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你说的话会在法庭上用做对你不利的证据,在与我们谈话之前,你有权利与律师交谈,并在接受讯问时要求有律师在场,你如果无力雇佣律师,法庭可为你免费委派。”侯老闭着双眼,一边听一边点头连称“YES”。
“有人指控你刚刚枪杀了吴老板,你有什么话说?”我打开警车车门,问双手反铐,坐在后排座上的侯老。
“是我干的没错,还是我让小姐报的案呢,我都这把年纪了,敢做敢当,我根本就没打算跑。”侯老脸不变色心不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杀了人,倒像刚刚完成了一项光荣使命。
“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他是我干女儿林达的丈夫。”
“你为什么杀他?”
侯老激动起来,小眼睛都瞪圆了:“这小子太混蛋了,简直不是人,老欺负林达。”看样子他对自己的行为并无半点悔意。
吴老板是否虐待自己老婆自然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吴老板已经死无对证,只有去找林达核实,可无论如何,人家俩口子的家务事也犯不着你这做干爹的插一杠子啊。侯老上个月把房子卖了,钱也不知去向,然后到枪店买了这把奥地利造的9毫米自动手枪,还到靶场练了两次,显然是蓄谋已久。侯老是有学问的人,绝非一时莽撞之徒,他这是拼了身家性命帮林达出这口恶气,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我也暗暗为自己庆幸,幸亏东华跟他没有深交,否则我让人打了黑枪都不知道为什么。
“侯老杀人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美国的中文媒体都对此案争相报道,这不仅因为凶手是个年过七旬的著名作家,而且加上死者与凶手这层复杂关系,一时间在华人社区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举世瞩目的连环狙击手枪杀案都没在华人社区引起如此巨大反响。
东华也是从中文报纸上得知此事的,她起初还半信半疑,拿着侯老送给我的书跟报纸上的名字做比对。我说,别对了,就是要认你做干闺女的侯老先生。东华喃喃地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七十多了,怎么走上这么一条绝路呢?”
马里兰州没有死刑,法庭以一级谋杀罪判处侯老无期徒刑,不得假释。他在拘留所等待判决期间,发表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作品,“我在美国坐监狱”,刊登在《世界日报》副刊上。一年之后,侯老在美国监狱里走完了自己色彩斑斓的一生。
第19章 极乐世界家里进入“空巢期”
女儿上大学走了,家里进入了“空巢期”,孩子在家时,东华每天督促她整理自己的房间,收拾饭后的碗筷,抱怨她从不随手关灯。如今,望着女儿整整齐齐的卧室,没有了往日的杂乱无章,只剩下人去楼空的凄凉。
人算不如天算,现代医疗技术依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