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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要上楼去。”莫冠尘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一手按住开门键,一手向她挥了挥,“改天再见喽,拜拜!”
这么一来,刘文琪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电梯门重新关上,莫冠尘扭过头来,继续跟安东尼奥用法语对话。她难得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说:“相信我一次吧!你不是也说过不想把所有亲人都赶紧杀绝吗?对罗德尼那样的人都能这样想,何况是林家的人?”
安东尼奥神色一顿,望着她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他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
“拉勾!”她伸出右手,勾起小指等他。
他也抬起右手,小指和她勾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惹得电梯里的几个乘客纷纷侧目。
安东尼奥的长相就是放在法国,都是极为引人注目的存在,到了中国,混血儿特有的深刻五官,似乎又将他本身的俊美和尊贵气质抬到了一个层次,哪怕是经常出现在镁光灯下的国际巨星,也未必极得上他的光芒耀眼。
而莫冠尘俊美中性的五官,洒脱不羁的气质,外加此时调笑的表情,使得她浑身上下仿佛有一股独特的迷人魅力,吸引人投去一瞥。
他们站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调侃,既没有因为自身的光芒遮掩了对方的光彩,反而相得益彰,登对得让人在惊叹之余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哪怕此刻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基友,而非夫妻。
到了九楼,两人相继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忽然走廊里就亮起了镁光灯的光芒。莫冠尘往光照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跑来几个人。有的人扛着摄影机,有的人拿着个话筒,冲上来一副要采访他们的样子。
“你好,林维隽先生,请问你是否即将出任林氏集团董事长一职?请问你和莫氏的千金是否会在近期举行婚礼?”
“林维隽先生,听说你跟林正浩省长要断绝父子关系,请问这是真的吗?”
记者来得突然,莫冠尘和安东尼奥的反应也不慢,一见几人奔来,没等他们完全堵住去路,就猛然推开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柔弱的女记者,从那女记者空出来的缺口处挤出了人群。
那女记者险些摔倒,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扯住了安东尼奥的裤腿,把他没有系皮带的裤子扯得往下掉了好几寸,连内裤都露出来了。
莫冠尘冲那女记者眨了眨眼,揶揄地说:“这位小姐,你就算觊觎他的美色,也不用当着大家的面脱他的裤子嘛,多难为情!”
女记者的脸刷的红透了,像避瘟疫似地甩开安东尼奥的裤子。
安东尼奥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用他那半生不熟的中文说:“姑娘,非礼勿视!”
“噗——”莫冠尘忍俊不禁,见回过神来的记者们又围拢上来,忙扯了安东尼奥的手快速往9021室跑。
她可没打算回答记者们任何一个问题,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最理智的行为,但凡她多说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明天记者们就能据此编出洋洋洒洒几百上千字来。记者们的本事,她从来不敢小看。
两人手长脚长,又都是从小经过训练的练家子,跑起路来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两人就远远地甩掉了那几名记者,顺利打开了9021室房门。
莫冠尘一个箭步冲进去,安东尼奥紧接着闪身进屋,并将房门砰地关上,紧紧落了锁。
“维隽哥!二嫂,你们怎么了?!”林维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外面有什么人在追你们吗,你们怎么跑得这么急?”
莫冠尘打哈哈:“没事,没事,我们两个在比赛谁跑得快,输了晚饭就由谁请。”
“真的吗?”林维佳惊奇地看向安东尼奥。哪个三十岁的人会在酒店走廊上比赛跑步?还为了一顿晚饭?
安东尼奥却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了莫冠尘胡说八道的内容,眼里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纵容。
林维佳一眼就看清了,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闲散,洒脱,有点点孩子气,像个邻家大哥哥。这么想着,她原本来有点拘谨的笑容变得随意了起来,大胆地迎上来拉住他的手,“维隽哥,我前几天在烹饪课上学做了一道鸡汤,今天做了一些带过来给你尝尝!”
安东尼奥的视线落在被她握住的左手上,似乎想推开她,又有点挣扎。而林维佳却浑然不觉,正看向莫冠尘,“二嫂你也一起试试我的手艺,我带了很多呢。”
现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莫冠尘瞥了瞥安东尼奥的脸色,又瞥了瞥林维佳抓着他的手,扬起了笑脸,“好啊,我可是个美食家哦,要是做得不好,以后我可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啊?”林维佳信以为真。
“开玩笑的,你还真信以为真了?”莫冠尘拍拍她的肩膀,拉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和她一起把她带来的汤汤水水取出来,分成了三份,招呼安东尼奥一块吃。
晚上,安东尼奥和莫冠尘终究还是到了林家。
下车的时候,安东尼奥站在林家大宅的主屋门前,环视周围似曾相识的景物,神色有些茫然。
莫冠尘熄了火,从车上下来,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笑问:“还认得这里吗?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却双手插在裤袋里,走远几步,立在一株杜鹃花树下,蹦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来:“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林家是老宅,虽然明显有经过翻新,但仍然看得出岁月留下来的斑驳痕迹。他所站的那株杜鹃树树杆上,还有被人用刀子刻过的痕迹明显可见。那刀刻的痕迹虽然有点模糊,但并不妨碍莫冠尘解读。
那上面有一句法文:爸爸,妈妈爱你。谁会在院子里用法文刻字?为什么安东尼奥一下车就走来这里?不用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莫冠尘摩挲着那一行歪歪扭扭的法文字母,偏头看向神思恍惚的安东尼奥,有点好奇地问:“你记得具体离开这里多久了吗?”
“二十二年两个月零九天。我记得那天下着暴雨,我和妈妈打的赶到机场的时候,身上全湿了,因为从这个家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到法国之后我就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死掉,妈妈在床前整整守了我三天三夜。”他淡淡的陈述,声音不悲不喜,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然而,她还是从他淡淡的言语中,听出了那些不可承受之沉重。七岁被亲人赶出家门,背井离乡,十三岁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再一次背井离乡加入了黑手党,一呆就是五年,虽然后来成功脱离,却依然过着形单影只且无法完全融入社会的生活。
他才二十九岁,年轻的生命,却背负了许多本应该不属于他的包袱,而造成这一切的,或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喜恶,或者说是某些人的一己私欲。
她以前只是对林家无感,但是在得知林家和安东尼奥之间的事情,并且成为他的妻子后,她的心毫无缘由的就偏向了他。可以说,现在她对林家,除了林维佳她谁都看不顺眼。觉得谁都应该为安东尼奥的过去负一定责任。
林正浩一听说林维佳把安东尼奥带回来了,直接就从办公室奔了回来,甚至不等车子停到车库,就先行下车,从甬道直奔主屋而来,没想到却听见了儿子用一副漠然的口吻说出那些二十几年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往事来。
二十二年两个月零九天!本以为当年只有七岁的小孩子,经过了二十几年,应该已经对许多事情记忆模糊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而且精确到天数!昔日情景再现,让林正浩在自责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羞愧。他拎着公文包,站在离杜鹃树还有两米的地方裹足不前。
莫冠尘和安东尼奥都察觉到他的出现,却都默契的没有出声。三方都默默站着,各有心事。直到朴善英从主屋出来,温柔慈祥的招呼他们进屋。“维隽,小尘,来了怎么不进屋里?老林,愣着干什么,孩子们肯定饿了,快让招呼他们进来。我去厨房看看还差哪个菜。”
林正浩回过神来,收敛起过于外露的情绪,走上来说:“维隽,小尘,快进屋里坐,车子我让人开到车库停着。”
朴善英看了安东尼奥和莫冠尘一眼,转身回屋里去张罗了,仿佛一个贤慧的妻子。
安东尼奥目光意味不明的落在她北后,却对林正浩说:“不用了,车子就停这里,我一会还要回去。”
林正浩表情微滞,失声问:“你晚上不在这住?”
安东尼奥不由得嘲讽:“你以为我过来吃一顿饭,就是答应住在这里了?”顿了顿,还嫌不够似地说:“我怕睡在这里,半夜被人拿刀子捅了,还要做出自杀的样子。”
林正浩的面色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住在希尔顿酒店的事情已经被那些狗仔知道了,现在住在那里也肯定不方便,如果住到家里来,毕竟有门卫,记者也不敢太肆无忌惮。”
安东尼奥说:“不劳你费心,晚上我会搬到莫家大宅住。”
莫冠尘笑眯眯的勾住他的手,一边拖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说:“就算这是事实,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伤人。至少林伯父现在知道错了,只要伯父后面不妨碍你的‘复仇’大计,你也不必对他疾言厉色,这样多伤感情。再怎么说血缘是摆在这里的。”
如果说安东尼奥是不假辞色故意拿话刺伤林正浩,那莫冠尘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了,说她是故意要让林正浩难堪的,也不为过了。
林正浩缓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阻止你。”
有些事情,他即使不是很清楚,但到了他这个位置,又怎么会看不出端睨?安东尼奥和朴善英的水火不容,他怎么会视而不见?说出来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只是,他并不知道事情远比他相象中严重。
安东尼奥和莫冠尘被带到了安东尼奥小时候住的房间。莫冠尘好奇地打量这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充满了童趣的房间,啧啧称奇。安东尼奥却坐在儿时睡过的床上,缅怀过去,任由她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东摸西找。
“安东尼奥,我怎么发现你小时候有点娘,竟然会喜欢玩洋娃娃这玩意?”莫冠尘提拎着一个布娃娃扔到床上给他看,一脸嘲笑地看着他。
他躺靠在小床上,反唇相讥:“听说某人小时候上屋揭瓦,下塘摸鱼,把隔壁的男孩子打得破相,陪了人家十几万整容费?是不是真的?”
“你提那个做什么?”莫冠尘撇了撇嘴。
“那你提我的事情做什么?”
“我这不是在找你的童年影子,好进一步了解你的内心吗?咱们现在谁跟谁啊?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别不好意思了。”她满脸促狭地说,还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翘起双足在空中摆荡,可惜床的高度有点低,晃没两下脚后跟就砸到地板上,疼得她跳脚。
安东尼奥揽着她的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头靠在她的肩头,闭上眼静静的想心事。
其实一进这间房,被冰封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就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在这间房间里过了七年,从无忧无虑,到稍微懂事,到被迫早熟,七年的时间,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