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獭
海湛蓝 3
前些日子的烫伤还是在江澄海的胸膛留下了些淡淡的红印,远远地看,那簇簇的红印像是飘落的残梅,落在荒瘠的壤土,有种惨凄的美感。
江澄海呆愣愣地望著眼前袅袅上升的白烟,那白烟迷蒙了他的视线,却迷蒙不了那男人的脸。
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三、四个天,那男人再也没有来过店里,而他却随著时光的流逝,越来越忐忑。没来由的恐惧渗进了他的皮肤里,连骨头都疼了起来。
江澄海搜肠刮肚地想著,想到脑袋都快短路了,还是未能想起自己是否见过那男人,又是否曾冒犯过他。
「喂!经理让你去前面找她。」
突然的声响,让深陷在自己世界里的江澄海受了些惊吓,他回头望望,发现一名服务生正倚著厨房门口的墙,面色不耐地催促著他。
「经理找我?」江澄海有些疑惑。
「没错,还不只是经理。。。。。。」
男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嘴角竟扬起了一弪弧度,那笑带了点戏谑,竟生生使他原本端正的脸变得扭曲。
「还有那日你惹火的客人。」
一句话,像是核弹般落到了身上,炸毁了他本就动盪不安的世界。
明明身在闷热的厨房,江澄海却突然觉得他的周围变的好冷好冷,冷的他连牙齿都发颤个不停。
江澄海远远地便望见了那男人,那个这几天几乎都在他梦里出现的男人,梦里没有美丽的大海,只有无垠的漠地,以及那乘著骆驼,将他狠狠践踏的男人。
江澄海觉得双脚突然变的好沉重,彷佛跨出一步就会令他万劫不复。
经理与男人不知在谈些什麽,始终没有注意他缓缓的走近。经理笑得很灿烂,那满口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十分地耀眼。
江澄海恍著神,一不注意勾到了桌柱,脚步踉跄著,不小心撞倒了上面的盆栽,那浅紫色的陶盆坠毁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支离破碎的声响。
经理最先转过了头,望见傻在原地的江澄海,与那粉身碎骨的盆栽,脸色微微愠怒。
「对…对不起…我…我…」江澄海有些唯唯诺诺,又习惯卑微地低头下去。
「算了算了,不过是个廉价的盆栽罢了。」
江澄海惊讶地抬起了头,发现经理竟对他抛下个谅解的微笑,摆摆手表示她的不介意,而刚刚那显然动了怒的神情亦早不复见。
江澄海有些不敢置信,若是平日的经理,绝对不会在他犯下了错误後,还对他投以原谅的神情,江澄海突然觉得这样陌生的经理好骇人。
「你过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纵使江澄海心里早就卷起了滔天的巨浪,他仍是迈著早已被恐惧麻木的双脚,走到了经理的面前。他始终不敢望向男人的脸,而藏在口袋里的双手泌出了紧张的手汗。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你拿了这十几日的薪水就离开吧,我们这边请了一批新员工,不太需要你这种手脚不灵光的,临走前记得去把宿舍的行李收收带走吧。」
「经…经理?」
似乎早已猜到他的惊讶与疑惑,经理难得耐心地解释一切。
「这位阎先生,也就是那天你让你送咖啡过来的客人,十分喜欢这里的环境,因此以高价向原来的老板买下了这间咖啡厅,现在当家的便是这位阎先生。」
「我们不需要像你这种连咖啡都拿不稳的员工。」男人突然出了声。
江澄海望向了男人,男人的眼神仍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不…那天…我没有打翻咖啡。」
「不是你,那难道是我打翻的?」
「不,我…我不是…」我不这个意思。
江澄海觉得他的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就快要被男人眼中的深潭淹没。他望著男人, 双眼里盈满了微弱且脆弱的求饶。
望著江澄海痛苦的神情,男人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想求我让你留下来?」
「不错,咖啡就是我故意洒到了你身上的,我不喜欢你,又怎会让你继续留在这里碍眼?」
男人突如其来的坦承,与那笑里夹杂的丝丝讥讽,都令江澄海越发不知所措。
「伤口还很疼吧?那当初你亲手杀害阎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感受到的痛是你的几倍?你今天会落到这种地步,都是你自找的,江澄海,喔,不,竟然都相认了,那我是不是该唤你一声,小海?」
一瞬间,那一直被江澄海深埋在脑海里的,那青涩中带著刚毅的少年的脸与眼前这俊美又无情的男人重叠在了一块,江澄海几乎快要窒息。
「阎麒…是…是你吗?」江澄海从没有这麽惊慌过,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抖音。
他终於拼出了这几日来那没来由的熟悉度,却被打散了想重新开始的梦。
海湛蓝 4
江澄海终於又梦见了那片美丽的草原。
他记得草原边种了一排的树,而至於是哪一种品种的树,他却怎麽也想不起来了,记忆中只剩下那抹翡翠般的鲜绿正闪耀著。
少年很喜欢这里,他说在这里他才能感觉自己像个人,他不喜欢那富丽典雅的哥德式建筑,老说那是座金钱的牢笼。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总是笑笑地告诉他,那房子再怎样地冷清,那终是他的家,但少年总是对这样的答覆嗤之以鼻,并随即拿出细长的树枝当笔杆,在沙地上写上个「家」字,当要自己凑过来瞧瞧时,便用手指在那字上涂涂抹抹,最後讥笑地指著那「冢」字,说那才是那栋建筑最佳的写照。
而这少年便是阎麒,他是个叛逆的少年,书也不大碰,但俊秀潇洒的长相、技冠群雄的球技与显赫的家世,还是让许多的女孩为之倾心。
他们两个的个性与家世迥然不同,若不是导师的嘱托与少年实在令人头疼的成绩,他们俩个永远也只会是两条平行线。阎麒的家长纵横商场,却疏忽了孩子的成长与教育,但是,身作跨海企业董事的独子,阎麒的家长还是要求他的课业必须达到一定的水平,导师想了想,知道江澄海家境穷困,便寻了他作阎麒的小老师,阎麒的父母也欣然同意,并付了相当丰厚的酬金,江澄海待人本就十分和善,完全没有资优生的高傲与不可一世,若没有那笔费用,他仍是愿意教他的,只是那时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筹措医药费,他身兼了好多份工,连最喜爱的念书时间也被打工给填满了。
导师心疼他,劝他将这笔费用收下了,这样他便不用为了金钱的问题而忙得焦头烂额,而在教阎麒的同时,不仅能顺便温习课业,阎麒也能因为他竭力的相教而有所进步,实在是一举两得。
江澄海听了劝,思虑了一阵子,决定将那笔费用收下,但他的心中却把那金额给牢牢记住了,他告诉自己,这笔费用便当作是向阎家借的,以後开始挣钱了便会一分不少的还给阎麒。
阎麒纵使有千百个不愿,但导师以篮球赛相胁,他便得乖乖就范就,每天放学後,阎麒都得至校园後山边那青翠草地上进行补救教学,阎麒起初对他的态度很是恶劣,他在讲课时也总是不屑一顾,爱理不理,但江澄海却总是温和相待,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解基础观念与困难的题目,时间一长,少年除了感到些微不好意思外,竟也喜欢上江澄海这样柳风般温煦的性子,不知不觉间,江澄海已经悄悄地在他的心目中占了极为重要的一席。
渐渐地,阎麒收敛起他的轻狂,跟著江澄海认真学习,他本就天资颖悟,成绩不仅突飞猛进,甚至可以与江澄海并驾齐驱。
但受了影响的,却不只有阎麒一人,江澄海教著教著,不小心便把自己的心也赔了进去。少年开心时,他的心情会不由自主的飞扬,像是三月的桃花瓣瓣纷飞;而当少年难过时,他的世界也会下起滂沱的大雨,陪著少年在那阴暗的世界等待天晴。他会为了少年把他的手机号码储存在家族的群组中而兴奋得像得了糖的孩子般满足,他会为了总是坚强过头的他,竟会在他面前流泪而感到欣悦的心颤。当江澄海明白过来时,才终於知道这样的情愫,不再只是单纯的友谊,这无关於金钱,无关性别,他恋上的就是少年的那份真与洒脱。这份心思少年始终不明白,而他也不打算说清,他只想这样默默地恋著他。
少年还有一个胞姊阎瞳,与他有著极度相似的美丽脸孔,但性格上却与少年大相迳庭,是难得的温柔与稳重,因为与阎麒的相识,江澄海与阎瞳便也好上了,阎瞳知道他那份只能隐藏在台面下的爱恋,不仅不轻视他,甚至微笑地说要助自己一臂之力,少女是他的知心,若没有了她,也许现在的自己依旧还陷在恋上同性朋友的泥淖中而感到徬徨不已。
少年总说他如果是只鱼,那自己就是株柔软的海草,在大海里摆呀摆的,拂得他舒服的想霸著他一辈子,拂得他想将他连根拔起,带回家里养著。他也一直以为,他可以一辈子当株海草,守著鱼的世界,看著他成长,看著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而这样的心愿,却被一场连他自己都一头雾水的意外给炸得粉碎,怎麽也凑不出个完美无缺的圆来。
江澄海永远记得那天的天空尽是暗扑扑的灰,在朋友家里赶著报告,却因前一日打工的劳顿而不小心睡著了,当他再次清醒,望了望桌上滴答作响的钟,才猛然警觉与阎瞳约定碰面的时间竟已迟上了两个多小时,待他向好友告了辞,并急冲冲奔到了後山,他急切寻著少女的踪影,却猛然望见阎瞳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一块鹅黄的布像是枯黄的落叶,皱巴巴地躺在少女孩毫无血色的颊边时,起初,他以为她身体不适,连忙轻拍了她的脸颊想唤醒她,却惊觉少女早已没了呼吸。
江澄海搂著少女的遗体,高声求救,直过了好一阵子,江澄海才望见一个男人朝他们奔了过来,那个男人,他不算熟悉,却也不能称是陌生,他是他们直属高中的学长,亦是阎瞳门当户对的男友。
「放开小瞳!」
江澄海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男人不由分说地揍倒在地。
男人杀红了眼般,大石般的拳头落到了他的脸上、胸膛上,疼得他连替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当施暴的男人被衣著警局制服的警察架开时,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已聚集了好多的人,有人惊慌地叫著,指著他直喊凶手,他想要辩解,却因那一场施暴,使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阎瞳的手机里还留有他的简讯,简讯里的内容,揭示江澄海约了阎瞳下午一点时分在後山草原见面,江澄海向少年法院解释,他约她相见,是为了替阎麒寻一份生日礼,且自己亦有不在场证明,当时的自己为了赶著报告而不小心昏睡在朋友林知信家中的桌案上,醒时便已离约定时间迟了两个小时。
而他怎也没料到,这原本能证明他清白的人,竟会成为他行凶的有力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