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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累1
整个海面像是巨大的黑幕,而他和她站在海岸边,就只有他和她,感觉像是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最终还是轻微动了动站得麻木的脚,在她耳边唤了声:“清浅?”
她没有吱声,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已经睡着了?
睡着?不会吧?
他为了自己的想法微微勾起唇角,又调整了下姿势,轻轻叫道:“浅浅?”
从来没有如此叫过,他也并不想如此叫她,可是脱口而出,却是这样顺口。
他听到了自己喉间溢满的丝丝情愫,犹如开启的香槟般汹涌往上冒,怎么会……这样?
她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靠在他的肩头,他看不到她的脸,只感觉与左侧脸颊处碰触的肌肤有丝凉,又有丝热。
他的心底开始不耐起来,动作一猛,将她推开,她却轻微蹙了下眉头,伸手就揽了上来:“不要动……”
她嘤咛着出声。
他才哑然失笑,居然真的……
睡着了。
站着都能睡着,他还不得不佩服,却也能想到,一定是累到极致了。
这么瘦弱的身躯下面,撑起如何强大的一颗心,他从无想像,但是赵妙灵那些话,他知道,哪怕是再坚强,也不会无动于衷。
她一直掩埋着那个伤口,却又让人提出来,并再次将结痂的地方狠狠肆虐一番,直到血流成河为止,末了,还在伤口上撒把盐。
这样子的残虐,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许怎么都不会知道。
清浅觉得整个人特别的累,像是在浩瀚的大海中沉浮,让她找不到一点点可以救赎的东西,可以靠岸的海滩,她只得一个劲一个劲,拼命向前游去,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终于,她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紧紧抓着,再也不肯松手,全身的力气也被抽空了。
她想,如果没有无形的支柱,她早已沉了下去,沉入了大海。
然而,那支柱却要远离她,将她渐渐拉离,她有丝慌乱,忙伸手狠狠抱住,并嘟哝出声:“不要动……”
最终,她还是攀附在稻草之上,她也不会再沉入海底,她嘴角隐隐微笑,浩浩,妈咪不会离开你。
车内打着暖气,她睡得很熟,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头枕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蜷缩着。
他知道这样的姿势一定不舒服,可是她却像是睡得很甜美。
窗外泛进来黯淡的光线,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水的折光,虽然暗,可他还是清清楚楚看清了她脸上的每一个线条。
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唇,还有那发丝中微露出来的洁白的耳垂,犹如冬日刚积的新雪般晶莹剔透。
他的喉咙口一紧,伸手拂去她颊边的一缕发,又似不甘心得拿着那束发丝绕着手指把玩。
她的头发柔软得不可思议,如触到了真丝般一下子滑下手心,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间。
一遍一遍,抚触着,流连忘返,那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可能是感觉有人一直在动,她伸手挥了下:“浩浩……别玩……”
☆、心累2
他听到她的声音,明显得怔了下,什么时候他成她儿子了?
不自觉得露出笑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笑,软蜜带着宠溺,是几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短暂的安心宁静的笑容。
手袋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忙伸手找出,看到屏幕上的字时,怔了下,只是微犹豫了会,就按断。
屏幕上跳出一个方框,提示她有十二通未接电话,而他不用看,亦知道是谁打来的。
忽然间觉得车内空调温度太高,让他透不气过,他在第十三个未接电话打来之际,按了关机键。
清浅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醒来的时候,仍然是一片漆黑。
脸上有暖暖的风拂过,痒痒得挠着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弦,她觉得好似初春的风般,懒散而又惬意。
只是全身酸痛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瞪着那一室的黑暗良久,才反应过来居然是睡在了车里。
身上盖着衣服,那熟悉的味道,每天都能闻到的香水味,她不用问亦知道是在哪里。
转过头去,他靠在驾驶坐上闭着眼,应该也是睡着了。
睡着的他,就如浩浩般,一脸的无害,可是睁开了眼,只会让清浅觉得害怕。
是的,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两个字,如今,她感受到了,她害怕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他,他又不是怪兽,又不会吃人,她为什么要怕他?
今天晚上的宴会,她不知道他的故意成份有几许,他一向这样强势,决定着别人的事情,而且还不能反驳。
他应该不知道她和朴书恒的关系,她宁愿相信他是不知道的,她宁愿相信今晚的安排都是赵妙灵故意的。
但再怎样,他也还是让她受尽了侮辱,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并不是那种虚荣的女人,想要在谁谁谁的面前保持风度保持气质,但也并不说明她什么都不要。
至少,她做人的尊严,她不能丢。
而他,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就是一个朴书恒吗?
至于反应那么大么?
是啊,她反应太大了,她太激动了,居然甩了他一巴掌,可是他并没有还手,她看不懂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眼流连在他刚毅的脸上,不禁握紧了拳头。
那一掌,她到现在仍然觉得手心里有微微的疼痛感。
只是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是否还有手掌印,却不自觉得伸出手,很想覆上他的脸。
或许,她是误会了他,他并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她知道被人甩了一巴掌的感觉,那种痛,热-辣-辣的,就像在吃麻辣火锅,辣到满嘴的疼痛。
疼痛过后便是麻木,麻木醒来,又是疼痛,痛得还说不出话,掉不出泪。
那一次,爸爸,后妈将她赶出家门的那一天,她想,是她人生中最最绝望痛苦的一天。
她两手空空,走在大雨滂沱中,浑身上下只是觉得冷,而脸上,却是一片滚烫。
之后,她曾在医院外徘徊了好久好久,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拿掉肚子里的骨肉。
☆、心累3
虽然为了浩浩,她吃的苦没有人知道,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不后悔将他生下来。
然而一直到现在,她都想不通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会下不定决心?
有的时候,人生只需要一念之差,你就一脚跨入岔道,再也没有回头路。
她静静凝望着他,他的一半脸沉浸在外面照射进来的惨淡光线中,有种柔和中的坚韧。
她的手微颤抖,才刚刚碰触到,他却倏然睁开眼,并一把攥住停留在颊边的手。
清浅吓得怔在那里,只是睁大了眼望着他。
黑暗中,他漆黑晶亮的眸子也直视着她,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知道自己像是被蛊惑了,硬是跌入那潭幽泓中,怎么都拔不出来。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她感觉到了生生的疼痛,微蹙眉,想要缩回手。
他却突然间一使力,一下子将她拉近,他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而当他的唇瓣紧贴上她的时,她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
他的唇很冰,犹如这十二月的天气,但他的吻很炙热,就如夏天最最火热的太阳。
她只觉得晕头转向,无法思考,在这冰火两重天里,不能自己。
他几乎将她摁倒在座位上,而她早已全身无力,她想要抽出手推开他,他却仍然紧紧握着,与她十指交握,她不能推开,亦不能退却,只由他予取予求。
刚进入城区,他却一下子踩了刹车,也不管身后的车子传来的尖锐的刹车与喇叭声。
他只是面不改色的望着前方,一字一句,缓慢讲道:“今天带你去,没有想到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朴书恒并不合适。”
他的话让清浅不禁回头,似乎是不敢置信得瞪着眼望着他,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和朴书恒并不合适?
这意思就是说明他知道她和朴书恒之间的事?那么,他也是故意带她去的?
“朴家是不会同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成为他们的儿媳的,所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他依旧没有看到她,直视着前方,说得毫不犹豫,丝毫不管身边的她已经气到浑身发抖。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明明知道朴文乐认识她,或许他也明明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场鄙视与侮辱,他却依然将她推上这风口浪尖。
让她承受这些她本就不能接受的谩骂与刺伤。
她还一个劲告诉自己,是她误会了他,可是谁曾想到,这背后最大的刽子手,居然是他。
她听到自己冷到极致的声音,带着冰冻得颤抖:“那我是不是该要感谢你,在我陷入之前及时拯救了我?”
她小小的脸颊在城市的霓虹中相映生辉,但仍能从她失控的声音中猜想到她此刻的脸色。
他没有说话,也依旧没有望向她,只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越握越紧,骨节分明,青筋暴露。
她拿起自己的手袋,转身开车门,脚跨下时顿了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朴书恒有什么,如果有,那么当初也就不会放手……”
☆、心累4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下车,他却一把拖住她的手。
“孩子的爸爸是谁?”
他突然间冒出这样一句,让清浅吓得一下子转头,却看到他只是望着她,脸上一片茫然。
她停止跳动的心才恍恍然得又开始跳起来,她无意识得捋去他抓着的手臂,声音中有丝颤抖:“你不认识……”
你不认识,你不会知道,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
说完,也不顾是在街道中间,边上都是疾驰而过的车子,她下车甩上车门。
想要走到路边上去,却被车辆阻断了去路,如此深夜,还是有不少夜归者。
她只能站在车流中,望着那些疾驰而过的车子,呼啸着在她面前驶过,车辆带起的风刮得她的眼生疼,怎么都睁不开。
后面路口红灯,车子终于都停了下来,她忙奔向路边去,她走得又快又急,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都不敢回头望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家好远,怎么还没有到,这个城市好大,怎么还没有走到尽头。
而她觉得累,好累,身体上,心里,都累极了,她颓然得坐下去,一个人像是傻瓜一样,坐在十二月寒冷的凌晨,独自饮泣。
叶皇枫望着她慌乱下车的身影,他并没有开下门去追,他知道自己的话又伤到了她。
她不可思议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哀伤,可是他却阻止不了自己如此说她。
一直到天空范起鱼肚白,她才在寒冷中起身朝家而去,走到公寓楼下时,却又怔在了那里。
那辆黑色雅致静静得停在晨雾中,周身笼罩着一片朦胧,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就如从画中出来的一样。
太过于美好的东西,在她看来,一切都是虚幻。
她转过身,无声无息得朝楼梯而去,然而,车子里人的却并不如她所愿,尽管她加快了步伐,他还是一下子冲出来紧紧攥住了她。
“清浅……清浅……”
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已经长出青青得胡渣。
才只是一夜,他便憔悴得仿若好几夜没有睡。
他一脸焦急得挡在她的面前,攥住她的手臂,对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