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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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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笑道,你才二十多岁,做过这么多事情,闯劲十足嘛。

小白无奈地说,谁愿意没事换工作,刚才那服务员是给我面子,说得好听了点,其实我哪是什么跳槽,是被人从这里排挤出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点的菜才陆续传了上来,其中一只盘子的边缘赫然留着传菜员的指痕。荣小白权当没有看见,擦一下筷子,与老王开吃起来。至于饭菜的口味质量,他也不愿再作评价,只能说饭菜廉价得很合理。平时荣小白几乎滴酒不沾,今天却与老王各搞了一瓶,因为那服务生的话正合他的期待,他的心情无比愉悦。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结账离开,大侄子目送着气焰嚣张的荣小白,那种幽怨之情溢于言表,他实在是搞不懂荣小白是真的在哪个地方飞黄腾达了,还是唱了一出空城计,总之弄得他内心惶惶的。荣小白却没有再上车,而是在盏食天门口与老王告别,他想一路走回去,反正不是很远。

这段时间他似乎迷上这种状态——独自在路上走着,一边按着规律踩地面砖,一边胡思乱想。刚才服务生说盏食天老板准备将饭店转让,荣小白忍不住有些心动,如果他能盘下盏食天,无疑将获得一株比宁通快递网络更为稳定的摇钱树。他对盏食天的经营成本与潜在收益了如指掌,对那个蠢老板的性情及智商更是知根知底,再配合目前盏食天在这个淡季中的风雨飘摇,盘下这家店的难度会相当的小。他回头望那片灯火,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的情绪,他暗暗地告诉自己,我要占了它,占了它!

第八十章 世界永恒定律

荣小白约盏食天的老板出来吃饭,明确表示接手盏食天的意愿,他说得十分委婉,将盏食天的即将倒闭粉饰成一次明智的战略放弃。老板自然显得相当亢奋,涂了鸡血似的,生怕别人一眼看不出他的内涵似的。小白趁胜追击,溜须拍马道,如果我有幸能接手盏食天,虽然不能像您那样弄得红红火火,但起码也能混一口饭吃。

通常一个人蠢是蠢在性情上,而不是智商上,比如老板就是一个典型。他管不住自己的性情,但是在具体利益上寸土不让,他冷静下来,开始怀疑转让盏食天的必要性。他猜想盏食天还是存在潜力的,只是暂时没有发掘出来,否则荣小白不会轻易接手。他只是敷衍地笑,全然不作任何表示。

荣小白又说,以前盏食天只是试营业,现在正式的租赁期就要到了,少说也要四万续租费用,听说九月份这条街上又有一家饭店准备开张。

当真?老板的脸色微变。

当然。

老板的心头有根草,它迎着微风飘呀飘,荣小白这阵风吹得他不寒而栗——九月份一到,四万元的租金又得抛出去,新开张的饭店犹如一块霸道的磁铁,能将客源吸得干干净净,届时盏食天这块鸡肋将至少再拖他一年。

荣小白又诲人不倦给他算账,说,租金至少四万,营业成本也不低于这个数。如果您愿意转让,不但可以避开这些负担,拿到一笔转让补偿,而且可以另外投资,这样算下来,转让和不转让之间至少相差十三万,您也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呢?

老板有些懵。他明白荣小白说的每一句话,然而当小白明确地将这笔账摆出来算,他又觉得触目惊心,甚至有些绝望。然而他又明白此时对面是一个谈判对手,而不是盏食天的会计,他更应当保持冷静的头脑,于是摆手说,我先回去想想,回头再答复你吧。

荣小白嗯了一声。

起身结账,和老板一起走出茶座。老板跨上他那辆引以为豪的重型摩托,他正准备离开时,荣小白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诚恳地说,老板,虽然现在我不在您手下做事。但是我一直很敬重您,您一个人要喂饱那么多嘴巴。实在是不简单!

老板愣了一下,捏着钥匙的手停在半空,而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拱了拱手。一溜烟扑突扑突地走了。荣小白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那辆摩托从拐角消失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他最后那句话既是奉承,又是警示,老板之所以是老板,智商不会低到哪里去,怎么会不知道店里那些亲人们偷鸡摸狗的伎俩,只有白痴才会以为老板是白痴。

按照荣小白的设想。老板回去后不会再与身边的人商议。直到主意已决才会说出来,届时大侄子他们肯定会坚决反对。而那些反对的声音只会成为催化剂和润滑油。想到这里,荣小白已经成竹在胸,如今他要担心的只是资金的筹划问题。满打满算下来,全部搞定这件事情起码需要七八万,他估摸着仙林和江宁两棵树还是可以提供这些果子的。

他正意气风发地逛荡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抓起来查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问道,您好,请问哪位?

对面一阵悉悉索索,两三秒后一个女声说,我是安禾静,你不记得我么?

小白恍然大悟,愧疚地说,真抱歉,我没有储存你的号码。

安禾静笑了起来,说,你连我号码都不记,难道不怕我借钱不还,一走了之么?

走呗,反正你的琴还在我店里,你一个搞音乐的,绝对不会允许那把琴在我手里被糟蹋被蹂躏,对不对?

安禾静装作哭腔,嗯了一声,而后又嘻嘻地笑,说,不管怎样,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要不是你,我要么来不了北京,要么就卖掉那把琴,这两个都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那个摇滚音乐聚会,感觉怎样?

棒极了!

那就好,你回来以后就过来取琴吧,店里尽是包裹邮件,我又不懂怎么保管,生怕不小心弄坏了。荣小白绝口不提那两千块钱的事情,嘱咐一番之后就挂了电话,事实上他仍然惦记那两千块钱,只不过不知道怎么提才好。两千块钱,二十张一百元钞票,四十张五十元钞票,这样一算,这倒不是什么巨额欠款,相对于目前他七八万元的需求,不提也罢。

出乎荣小白的意料,宁通物流总公司并没有签收他的报表,而是退还回来,理由是那五万元的广告费用不符合预算条件。荣小白打电话过去询问,然而女经理解释道,如果这广告费用是花在仙林地区,宁通物流有责任埋单,如果花在江宁地区则不能参与预算,因为经营方式迥然不同。尽管荣小白据理力争,但最终宁通物流总公司只同意报销其中一万元的广告费用,其余部分都由荣小白自己承担。

荣小白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憋屈地接受这样的裁决。盏食天的老板已经表态,愿意转让饭店,所有硬件设备全部留下,折价算入转让费用,共计九万元整。这个消息却没有让荣小白欢欣鼓舞,而是感觉沉重的压力。他手头现金只有一万元出头,戴佳留下的银行卡里还有八千,又打电话回家厚着脸皮要了一万,如今还差六万左右。他打电话找朋友挪借,一个个都惟恐避之不及,其中一个家伙很有才,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什么?你说什么?妈的!信号不好!

他挂掉电话,自嘲地笑,没有再打过去,决定独自面对这个隘口。他没有向蒋汇东求助,因为知道蒋汇东正沉浸在恋情中;他没有向戴佳求助,因为不想让她受到困扰;他更没有向努努求助,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只能寄希望于说服盏食天的老板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日后慢慢地偿还,然而他又知道,按照盏食天老板的脾性,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天他刚从外面回来,远远地就发现那辆红色的宝马跑车,内心一阵疑惑,揣测着戴佳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回南京。他刚刚靠近车子,车门便打开了,徐泽霖出现在他面前。这么炎热的时节,徐泽霖仍然穿着长袖衬衫,黑色西裤,脚蹬锃亮皮鞋,却丝毫不出汗,说不清这是归功于车内的空调系统,还是名门望族的血统。他说,你好,我一直在等你。

哦?你送佳回来的?

徐泽霖轻轻摇着食指,说,不,不,不,我是替临家饭店来还钱给你的,以后你不需要再打钱过去了,感谢前段时间你对戴佳的照顾。

荣小白忍不住笑了出来,针锋相对地说,您以什么身份来还这个钱,又以什么立场来干涉我和戴佳的关系呢?按照您的逻辑,我是不是可以感谢这么多年来令尊令堂对您的哺育之恩呢?

徐泽霖明显有些恼怒,但几秒钟后又冷静下来,说,随你怎么说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每个月打到临家饭店账户上的那点钱只够支付两三个厨师的工资而已,临家饭店每个月的运营都是我私人出资支撑的,所以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荣小白这回终于被呛住,他一直以为自己与戴佳经过不屑努力,才赚得那段时间的安宁,原来不过是别人的施舍而已。此时再回头看,他每个月往临家饭店账户里打钱后自鸣得意的成就感简直渺小并滑稽。

徐泽霖看出荣小白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不止这样,戴佳的外婆现在住的病房和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如果你现在能够支付这些,我就不再踩这趟浑水,作为一个男人,让一个优秀的女孩跟在后面节衣缩食的,连起码的物质条件都不能满足,你难道觉得有意思么?

荣小白也开始恼火,反驳道,我觉得有意思又怎么样?起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饿着她!你完全可以用你丰厚的物质条件去外面召一个团一个旅的女朋友回去,我绝对不指手画脚!

既然这样说,我也觉得更有意思了,那么咱们就走着瞧吧,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打了十万块钱进你的账户了,你可以去查收。徐泽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准备离开。

老子不需要你的钱!

徐泽霖已经坐进车内,他戴好太阳镜,转脸看了荣小白一眼,笑道,那就二十万吧。黑色贴膜的车窗徐徐升起,将两个男人的面孔隔离开来,一个满是戏谑,一个满是愤怒。此刻两人相距不足两米,一个在车外顶着似火骄阳,一个在车内如沐春风。荣小白被那辆车的散热系统,烤得大汗淋漓,想起传说中的物质守恒定律——这个世界是守恒的,没有无端滋生出来的荫凉,一个空间的荫凉必然是以牺牲其他空间作为代价。正如优越感,没有无端滋生出来的优越感,一个人的优越感必然是以牺牲一群人的尊严作为代价。

第八十一章 我一直在想你

对于一只出色的猫而言,快感主要来自玩弄老鼠的过程,而不是吞食老鼠,徐泽霖在这方面无疑做得十分出色。徐父曾经对他指点迷津,他说,对付这种脑袋很硬的穷小子,钱财只能作为一种工具,最终目的是要将其内心最在意的东西完全打翻在地,让他永远不敢再抬头觊觎你想要的东西。

徐泽霖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参透父亲这句话的涵义,他早已揣度出荣小白的性情——那是一个集自尊与自卑于一身的小人物。徐泽霖如同一个老道的猎人,不停地驱赶这只猎物,让它沿着一棵名叫自尊的大树往上攀爬,一直攀爬到自尊的顶端,而后猛地恐吓刺激,让它在惊慌中跃上另一棵树的树梢上,而那棵名叫自卑的树上,安静地布罗着他的大网。

这种方式有些拖泥带水,但是十分有趣,徐泽霖甚至有些喜欢。他开始理解父亲以往的那些教条,原来其实质并不是要表达一种战术手段,而是要表达一种战略观念:不要在无谓的事物上花费过多时间。

大昌倒是不太理解徐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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