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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清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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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第一章海棠夜奔
第一章、海棠夜奔
光绪二十六年间,初冬的一个深夜。
漫天飞沙,寒风凛冽,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带着她六、七岁的女儿蹒跚地走在北京城外的官道上。
小女孩停下来,搓着双手,不停的往嘴里呵着热气,看似又冷又饿。
妇人回头,紧紧她破烂的小花棉袄:“雪鸿,我是记得我们应该就快到了,咱再往前走走。哎,那边有灯光!我看见城门了,你看你看,我们终于到了!”妇人弯腰抱起女儿,向城门飞奔过去。
漆黑的城门,冰冷的高墙,一点也不欢迎她们。
“开门啊,快开门!我好冷哦!”小女孩握紧拳头捶喊着,城门纹丝不动。
“雪鸿,别喊了。不到天亮,城门是不会开的。”妇人无奈摇头。
“可是我们要在这里站到天亮?”小女孩皱眉:“这是什么规矩?我真的好冷好冷啊!”
“应该快天亮了吧?你过来,让娘抱着。”妇人搂紧女儿。
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妇人连忙退到一边。随着一阵奔马嘶鸣,冲过来一群马队,为首的三匹马刚刚站稳,后面即刻有人高喊:“守城的谁当班?爷们要进城!”
“半夜三更嚷什么?明早再来。”城门楼子上懒洋洋的有人回答。
“起身!二爷要进城!”来人凶神恶煞。
“爷们稍候!小人马上就来!”守城的立刻精神抖擞回了一句,城门很快就开了,“爷们辛苦,这半夜三更的打哪儿来呢?”
“还不是那帮红毛洋鬼走私鸦片,二爷带我们追到大沽口,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贼船。这天寒地冻的,累得我们瞎折腾!别说了,让开!”
“可以进城了!”小女孩一直看着城门,她高兴的挣脱母亲,便跟着马队冲去城门口。妇人一把没有抓住,暗叫不好!她突然冲过去,马儿受惊,昂首嘶鸣着腾空而起,几乎将她踩在脚下!吓得她脸色煞白跌倒在地,半天也未回过神来!
马上的人并未发现她,缰绳一带就要进城。
小女孩爬起来,怒火万丈:“中间骑黑马的家伙,给我滚下马来!”
没有人说话,马队上的人奇怪的互望一下,过来将她围在中央,众人借着守城人手里微弱的灯光打量她。小女孩忘记害怕,依然怒喝:“骑黑马的,你给我滚下马来!”
骑黑马的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颇感意外,左右望了一下,并没有人给他答案,他摇摇头跳下马:“我滚下来了,什么事?”
小女孩上前一步,理直气壮:“你的马差点踩到我!”
“是差点踩到还是踩到?”少年冷冰冰问。
“有、有分别吗?”女孩觉得理亏,习惯的将手凑向嘴边呵着热气。
“没有分别吗?”少年一把抓往她的手,皱皱眉,便伸手解下自己的貂皮大衣裹往她。小女孩有些吃惊,尖叫着躲开:“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暂时披上吧,别冻坏了,就算哥哥跟你道歉。”少年按住她的手笑了笑,向远处的妇人点点头,翻身上马而去。
“可我什么时侯还给你呀?”小女孩忙问。
“下次见面再还吧!驾!”少年远远的回答,十几匹马跟着他,一眨眼穿城而过,不见踪影。
“那,你,你是谁呀?”小女孩嘟哝着自语,她摸摸厚厚的貂皮大衣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衣上隐隐还有一股醉人的薰香,她高兴极了:“娘,怎么城里人都这么好心吗?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你还笑,”妇人埋怨:“城里可不比在咱们乡下,由着你胡闹!”
“小姑娘,你真是胆大包天!”守城门的羡慕的过来摸她的衣服:“你可刚从鬼门关打转回来,碰上二爷心情好,要是往日,不由分说,将你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有那么凶的人吗?那不是魔鬼!”小女孩翻他白眼。
“你说得对!他比魔鬼还恐怖!他是混世魔王!”守城的自觉失言,四处张望一下,喝道:“你们进不进城,我可要关城门了!”
天亮的时侯,白玉琼带着女儿,终于回到离开六年的家,打开生锈的铁锁,推开沉重的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院子里长齐人高的荒草野树,令她不知所措。
“娘,就是这里吗?这就是你说的家?”雪鸿新奇地问。
“是啊,就是这里了!”白玉琼眼睛湿润,这里曾经是她最温暖的家,那时父亲健在,家里丫仆成群,直到后来父亲辞官不做,不知什么时侯,家里才变得冷清。这里也曾经是她最幸福的家,她和丈夫也曾誓言不离不弃厮守一生,但是后来……
“玉琼!”身后的惊呼打断她的思绪,邻居早起劳作的刘大娘,扔掉手里的劳具,拉着她亲热的呼喊:“丫头,是你回来了吗?”
“是,大娘,”白玉琼低头回答:“是我回来了。雪鸿,叫姥姥。”
“雪鸿啊?都长这么大!”刘大娘拉着雪鸿左看右看:“玉琼,你真狠心,一走就是六、七年。走的时侯,她才三、四个月吧?”雪鸿挣脱她;迫不及待的闯进屋里。
“是啊,大娘。乡下连年荒灾,实在呆不下去,我只好回来了。”白玉琼无奈解释。
“回来好!回来好!”刘大娘叹声说:“你知道吗?叶大爷——雪鸿她爹呀,三、二个月就回来看一次,看到你们没有回来,可难过了!看着让人心酸。回来就好!还没吃饭吧,我去多煮碗米。”
“不用麻烦了,大娘,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爹在世,不也当我们是一家人吗?”刘大娘乐呵呵的走了。
“娘,”小雪鸿在草丛里欢呼:“这里好多颜料罐,颜色又鲜又滑!我好想要!”
“都是你外公留下来的!你要,就送给你!”白玉琼深情地看着这些密封的颜料罐。她的父亲白墨子曾是光绪初年有名的宫廷画师,只是不愿攀附权贵才流落民间,以致后半生都穷困潦倒,只能靠卖画度日。如今,女儿似乎继承了她外公的一切不良遗风,她酷爱书画,只要有笔砚在手,什么事都会抛诸脑后。看到这些上等的朱砂颜料;怎不令她欣喜若狂?
白玉琼疲惫不堪地坐在荒草上,思绪将她带回七八年前,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光,丈夫是父亲的学生,是京城首富叶公权的大少爷。他为了她与家庭决裂,放弃荣华富贵,甘愿与她卖画为生。虽然清贫,两人情投意合夫唱妇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但是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丈夫变节,他居然瞒着自己另结新欢……
“娘,你在想什么呀?”
“没有。”白玉琼连忙抹去泪痕。雪鸿不解地问:“但是,你在流眼泪,你不是不开心吗?”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一首词,有些感触而已。”白玉琼苦笑,思索片刻,念了首词她听:
“千里苍穹思绪万种
孤吟不堪寄西风
昨日恩爱今日泪
今日聚泪泪垂空
不雨芭蕉零落梧桐
世人庸自将愁种
一角栏杆落花红
聚散由它风尘中”
“但是,好难懂哦。”雪鸿皱眉说:“还是不要管它了!娘,你看这里有一罐黑色颜料,可画在纸上涂来涂去什么也没有,真是奇怪!”
“这是一种隐形朱砂,颜料里面掺了化学药品。你外公当年在宫里当差时,一个美国人送的。你用完可要封好。”白玉琼将所有颜料的色彩调法及用法一一告诉女儿。
用了数天的时间,清除院内的杂草杂物,虽然有了舒适的安身之所,但生活的来源仍是让人头疼的问题。白玉琼只好抛头露面出去接点针线活计。邻家大爷大娘偶尔接济,她也卖幅字画写幅对联,勉勉强强赖以糊口。
新年过去,春天很快来了。小院里春意盎然花红柳绿。但是雪鸿刚刚完成的一幅水彩却让白玉琼大吃一惊,画中是她们曾在乡下住过的竹篱茅舍,四周一片荒凉,千里梧桐覆盖荒冢,让人触目凄凉顿感萧索。
“怎么样,娘?整幅画我都选用或深或浅的灰色,这样比较适合画中意境。”
白雪鸿自我感觉良好,白玉琼却隐隐感到不安,女儿消极厌世的情绪似乎在她画中过早的表露出来。“你很怀念我们在乡下的日子吗?可是乡下的春天不是这样。”她试着说:“那里现在应该是草长莺飞绿茵如毯,地上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到处飞舞着许多美丽的彩色的蝴蝶。你可以想像一下,乡下比城里可美多了!”
“但是我们来的时侯,乡下就是这样!”
白玉琼笑道:“一年有春夏秋冬,人生有悲欢离合,任何事情也不可能总是一成不变停滞不前!做人即是如此,你只要想想明天会更好,人生才有希望呀。”
雪鸿似懂非懂,还是反手将画撕了,母女俩相视而笑。
外面“咚咚咚”的有人敲门。“可能是王府的丫头来拿衣服。”白玉琼将叠好的衣服送出来。
“玉琼!”门外站着的男人激动地捉住她的手,涩声道:“是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我远远的就看着门锁已经不在,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白玉琼淡淡的拂开他的手。
“玉琼,”他笑着,仍激动的说:“这些年,我盼星盼月望眼欲穿,终于可以盼到你回来的一天!我试过去乡下找你,可我根本就无从找起!爹娘经常问你,我也无以回答,久而久之,我也不敢回家!玉琼,你跟我回去见见爹娘,好吗?好不好?”
“这些年,你都没有回家?”白玉琼苦笑:“景苍,你好吗?”
“没有你在身边,我哪里好得了?我还是不敢将我和碧华的事告诉爹娘,”他搓搓手,“所以,爹娘还不知道有她的存在!他们只记得有你这个儿媳妇!玉琼,跟我回家吧!”
“可是,我和你也未得到他们许可!我和你,也是无名无份啊!”白玉琼自嘲的冷笑。
“可爹娘在心里一早承认你,急着要回你要回他们的孙女!”叶景苍急道:“我们的女儿可人呢?”
“她改了名字,跟我姓白,叫白雪鸿!”
“一样一样,都一样!”叶景苍拘束地笑:“叫什么都好。那,雪鸿呢?”
“娘,”雪鸿看着这个陌生人:“他是谁?”
“雪鸿!长这么大了!”叶景苍伸手摸她,她不由得后退一步:“你是谁呀?”
“我是你爹呀!雪鸿,我是你爹!你娘有跟你说过,对吧?”雪鸿摇头,疑惑的望着母亲,白玉琼点头苦笑:“他就是你爹!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雪鸿,叫爹啊!”
“爹?”雪鸿愣了一下,终于喜出望外:“我也有爹?”(霸气 书库 |。。)
“傻孩子,是人都有爹啦!”叶景苍抱着她亲了又亲:“爷爷奶奶可想你了!玉琼,都过去这么多年,看在女儿份上,跟我回去!让我们一家团聚吧!”
“景苍,你抱走雪鸿,我不反对。她是你的女儿,跟着我,只会三餐不继四季挨饿,实在委屈她了。只是这些年,我四处飘泊,已经习惯!你带她走吧。”
叶景苍伤痛的看着她冷漠的脸,事隔多年,她依然心冷如冰将他逐之千里。他纵有再多的后悔与歉意都是徒然。在她面前,他似乎连表示一下关心的权利都没有。
白玉琼拿出一套干净衣服给女儿换上,还在她发梢系上两根鲜艳的蝴蝶结,含泪说:“雪鸿,以后跟着爹要好好听话,如果,如果你想娘了,就回来看看。”
“那,那我先让爹娘看看雪鸿。我,我改日再来,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雪鸿两边望望,她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既然娘不跟爹走,她也不会跟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