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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哥和玉格格的遗孤!您觉到吗,韵儿这眉宇之间,像极了你,就算长得像我,又有什么奇怪——”
“你在胡说什么!”十七姨变脸道:“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那个孩子真的是老姜头亲眼所见,被山本吉尤扔进火海!以后不准胡说!”
“那为什么所有出宫太监都死了,唯独老姜头活着回来,就看到那件事?”
“我看是你的心思太过缜密,以致于天马行空胡乱捏造!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祥婶端饭进来。”十七姨脸色十分难看。
曲文鹏知道再次掀起她的心头巨痛,也只好惶惶住口。
接下来的日子,曲文鹏只好在床上度过了,背上是新疮盖着旧疤,所幸脸上一鞭并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疤痕。仅仅十来天,曲文鹏便生龙活虎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
曲展风这次却病得不轻,庵庵一息地卧在病榻之上,尽管二姨和十七姨没说什么,可曲文鹏自己看了,内心也非常自责,于是遣走下人,亲自照顾父亲。就是端茶送药的琐碎小事,也是亲力为之。每天半夜起来,三更练功五更练刀,除此之外,更是衣不解带的侍候父亲左右。尽管他伤势早已恢复,可还是离不开祥婶的活血络筋强身健体汤,每天早晚必喝一碗已成习惯。
等到严冬之后春暖花开时节,曲展风病情才稍有好转。原先只是被这逆子所气,如今眼见逆子循规蹈矩百依百顺,日探冷暖夜提尿壶,早已神清气爽,二三个月下来,脸色日渐红润。
姚信几乎每天都来汇报一天的业绩和韵儿的成长情况,每次都讲得眉飞色舞喜笑颜开,曲文鹏也很想回凝香阁去看看女儿,但每次一看到父亲冷硬而不苟言笑的脸,也只好打消此念,继续逆来顺受侍候在他的左右。
直到有一天,姚信在他耳边面色凝重地讲了几句话,曲文鹏听罢怒形于色,来不及跟父亲禀明事情始末,便带着姚信匆忙出门。
“逆子,我就知道他只有这点耐性!”曲展风望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
曲文鹏站在乘风烟馆门外,望着进出不断的人流,皱紧了眉头。
“客人似乎比前几天还多,我就奇怪,”姚信说:“朝哥生意这么好,为什么不要我来帮忙,反而把阿申阿正全都支去码头呢?”
曲文鹏哼道:“我就知道,几天不管着你们,都为所欲为了!”
掌柜的连忙放下算盘迎上来,躬身道:“二爷,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朝哥在仓库点货,小人马上叫他出来!”
“不用了!”曲文鹏看看帐本,重重地摔在桌上。掌柜的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曲文鹏掀帘进去,每个房间里都是乌烟瘴气,呛得他眼睛刺痛直想咳嗽。男男女女的烟客横横竖竖地倒在炕头,摇头晃脑地喷云吐雾,就连几个替客人装烟的打杂小厮,也摇摇晃晃如痴如醉地乐在其间。
曲文鹏重重摇头,走进后仓,仓库里满满的码了一屋子的货转不开身。忽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令他陡然间神清气爽精神倍增。打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排金闪闪黄灿灿的鸦片膏子,曲文鹏迫不及待地用小指挖出一指甲放入鼻内,深深地吸了口气。
“二爷过来了?”王朝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
曲文鹏在仓库里转了一圈,面色越发凝重。姚信马马虎虎点了一下数量说:“朝哥,是我要二爷回来的。威廉先生说我们的鸦片销量太慢,可我发现生意又在直线上升。所以我就告诉了二爷,怎么我们去年还有这么多存贷吗?”
“哪里会是存货?”王朝说:“这些是我新入库的,不到一个月便会销售干净。以前一天只销一箱,现在一天能销十箱之多。也就是说,生意比往年要好几十倍!还有一些烟贩子也在这里拿货。”
“你给我住口!”曲文鹏怒道:“你知道我对鸦片一向深恶痛绝,去年经营一年,也只是限量销售。吸烟的人稍微戒毒,半月便可恢复健康!而我不在这三个月,你竟然把销量上升十倍之多!你不知道这样会弄出人命?你竟然还允许烟贩子在这里拿货,以转手高价诱骗一些无知市民,你太过份了!”
“二爷!”王朝擦擦冷汗,辩解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不是只为赚钱吗?你查过帐没有,鸦片营利极高,三个月赚到的一百万,我已经全部入了曲家帐房。我并没有中饱私囊!”
“三个月赚一百万?”曲文鹏有些吃惊,长叹道:“想不到林公禁烟五十年后,外国鸦片依然如此猖獗!王朝啊王朝,我们不是在赚钱,我们是在替洋人在我们中国记上又一笔骇人听闻的掠夺帐!你想过吗!”
“二爷……”
“你的这些货源都从哪里来?”
“是日本的山本将军,”王朝结结巴巴说:“他们给我的利润要比英国人高出两倍,而且货源充足……”
“不用说,日本人的鸦片也是你大开方便之门放他入关的!”曲文鹏恼道:“这个烟馆是英国人的,你怎么又同日本人勾勾搭搭呢?我一向不同日本人打交道的,这又怎么跟英国方面去交待?”
“山本将军说,他会跟英国人交待,那又是他们洋人之间的协约了……”
“放肆!”曲文鹏越听越火:“他们洋人之间的契约,无非是想着怎样在中国捞上一把!你怎么能姑息养奸助其不善呢?朝哥,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这些年,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也只有你!难道,竟然是我错看你了吗?”
“二爷!”王朝愧悔加交,重重地跪倒在地。
“爷!”姚信觉得他语气太重,劝阻道:“朝哥虽然有些小事没同你商量,但是,他也是为咱好呀。”
“他有为我们好吗?他真的有为我们想过吗?”曲文鹏越想越气:“不错,这个天下是我们三兄弟辛辛苦苦打出来的。但是我是主子,你们是奴才!将来这些卖国贼忘国奴的千古骂名,还得我一个人来背呀!你们是这样为我着想的吗!”
“二爷息怒!我、我再不敢了!”
“从现在起,这个烟馆你不用再管,马上同日本人毁约!”曲文鹏怒气冲冲甩袖而出。
“朝哥,你真是!你怎么做出这种事!你好好想想,我去劝劝二爷!”姚信摇摇头,跟着追了出去。
王朝跪在地上,泪水和着汗水流了一脸,跟了曲文鹏这么多年,曲文鹏对他一直是恭恭敬敬尊敬有加。这一次仅仅为了为点小事,他就大发雷霆之怒!他心有余悸地想着曲文鹏凶残而霸道的眼睛,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这两年,曲文鹏的武艺突飞猛进,要杀自己只怕根本不是难事,终有一天,他一定会除掉自己的!
王朝默默地跪着,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拖着已然麻痹的双腿,悄无声息地走进东交民巷,叩开山本吉尤的将军馆。
“朝哥,”山本吉尤早就等候着他:“情况怎样?曲文鹏怎么突然回了烟馆?”
“是姚信起了疑心通知了他。”王朝卑躬卑膝说:“曲文鹏很生气,不允许我再打理烟馆。他盛怒之下,还在门外设了四个打手,严禁日本人出入!”
“朝哥,我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山本冷笑:“我要你循序渐进,你怎么有心让姚信知道,还跟曲文鹏故意顶撞?他不要你打理烟馆,你落得一身轻松吧?”
“将军,如今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你不信我,可以不用我!”
“朝哥真会开玩笑,我不用你,你以为曲文鹏还会要你吗?你也知道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生分?我也不是想怪你的意思,只是这鸦片……”
“将军原来的意思,也不是只想卖卖鸦片这么简单!”
“哦?以朝哥之高见?”
“英国人卖鸦片是想赚钱,将军卖鸦片是想借曲文鹏之手摧残中国人的意志,等待时机成熟,让曲文鹏面对千夫所指,在北京城站无立足之地!那时将军若是侵略中华,便可长驱直入!”
“说得不错!跟了曲文鹏这些年,果然没有白跟!可是天助我也,有你帮我,我放弃了这个计划!这鸦片不卖就不卖。这还真应承了你们中国人的一句什么话,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呢。这曲文鹏既想卖鸦片还想仁义两全!哼,他也嚣张不了多久!曲文鹏,我要你像狗一样的跪在我的脚边!中国,一定是我们大和帝国的天下!哈哈哈!”
王朝看着他狰狞的脸,有些不寒而悚。“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原先怎么说,你就怎么办!你的动作可要快点,我担心曲文鹏的身体只怕熬不过明天!”
“你也太小瞧我们二爷!”王朝心里哼着。
“你怎么还不走?”
“将军,”王朝陪着笑脸:“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眼我娘?她好吗?”
“放心吧朝哥。令堂现在绝对没有少条腿或少只手,否则王兄翻起脸来,那我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不过你不听话,那就难说!”
“但是……”
“没有但是!你没有选择!北京城要是没有曲文鹏,你就是混世魔王,我就是无敌将军!咱们各得其所,不好吗?”
王朝背脊冒汗,无可奈何地退出将军馆。
天已经亮了,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曲文鹏昨天才骂过他,总不至于又去凝香阁再挨顿骂,一想到曲文鹏昨天失去理性毫不留情的脸,他就开始感到恐怖。
心不在蔫地绕着北京城流浪了大半天,他才发现这些年跟着曲文鹏,已经习惯成了依赖,离开凝香阁,他根本就无处可去。北京城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档口,那都有当年曲文鹏初出道时带着他和姚信威风凛凛贱踏过的痕迹。因为他是王朝,曲文鹏跟前的一号打手,街上的人看见他,都象避瘟神似的躲开,来不及闪开的,那都是点头哈腰的谄笑和阿谀奉承的问候。
“朝哥!朝哥!”后面有人跑得气喘吁吁:“二爷派了好多人找你一天了!你赶快回去!”
“什么事?”王朝心里一沉。
“不知道,二爷请你快回酒厂!”手下人说。
王朝心里七上八下,一是担心东窗事发,二是担心酒厂他很久都未管理,不知乱成样子。
曲文鹏懒洋洋地坐在椅上,看见他畏首畏尾进来,居高临下地责问:“你去了哪里?怎么一个兄弟也不带在身边,若是遇道被人暗算那可怎么办?”
他的关切之情依然远胜他的责骂之声,王朝心里极度不是滋味。“二爷,下次我会注意。”
“这些天你回去过吗?”姚信说:“天龙去小王庄找你,你娘居然不在家!”
“我娘?她……”王朝慌乱的眼睛不敢看他:“她老人家闲着没事,我叫她出门串串亲戚,免得她一人在家闷得慌!”
曲文鹏点头:“如果你娘回来,叫她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可以帮我照顾英姐,也免得你们母子分开。”
“那我跟娘商量一下,叫她改天搬过来吧。”
“嗯。”曲文鹏说:“昨天我回去想了一晚,脾气暴躁一点,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都是自家兄弟,我若做了错事,你也可以直接骂我;别隐隐藏藏显得生疏,朝哥,你别跟我赌气了!”
“二爷,”王朝跪了下来:“我岂敢跟你赌气,跟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吗?况且,是我不对在先,我认错!”
“起来吧,”曲文鹏打个哈欠:“信哥一直说你脾气变了,以前你没事就跟他喝酒,跟弟兄们比划拳脚,听听英姐弹琴,现在动不动就跪,是不是在跟我们有意生疏?”
“二爷多心了!”王朝有苦难言。
“希望是吧。”曲文鹏捏着鼻子说:“这些天你盯紧一点,叫你的手下去码头看着,别再叫日本人走私鸦片。还有天津的苗先生订了一批酒,订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