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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看爹象不象?”
“倒还真看不出你有那么能干,文才不行,人品也是这么差!”韵儿呵呵大笑。
章鹏皱眉:“你除了听到爹这段不光彩的历史,你还听到什么?”
韵儿大笑道:“我当然还听到爹说:环娘,高大哥,箫儿韵儿,为了避开那些老死都不剪辫子的老顽固,我们逃回北平吧!”
“是啊,清朝已亡,再没有人通缉你!”梦箫笑说:“就算是抓到你,也就是答应他做个孝亲王爷,我们跟你作威作福去!”
“二爷,”环娘说:“其实孩子们说得有理,这些年没回过北京,也该回去看看了!也该给王朝姚信扫扫墓啦!”
高逸山看了章鹏一眼,无奈点头。韵儿欢呼道:“哥,我们可以去找你娘啦!”
“爹认输啦,小丫头!”章鹏无奈说。
第二天,他们收拾简单的行李,坐上威廉留下的小车,开始向北京出发。
久违的北京,已经跟他们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灰暗而寒冷的天空,衬着灰色的旧旧的墙。墙上贴满了醒目的横七竖八的打倒帝国主义的标语,让人耳目一新。街上的男人都剪掉了长长的辫子,女人大都烫了卷曲的头发穿上更新潮的洋服和旗袍。那些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都长满青苔延伸进各条小胡同。马路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宽了,到处都是刺耳的叫卖声和嘈杂的喧嚣。“北京似乎睡醒了!”高逸山感慨的说。
“似乎比天津还要热闹!”韵儿雀跃不已四处张望。
曲家的旧址,出人意料已经开辟成一个颇为繁荣的菜市场。叶府已经倒塌了,荒草丛生成为一片废墟。住在附近的人几乎都搬走完了,他们向人打听叶公权,甚至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奇怪,短短十年,人们怎会如此健忘?”章鹏摇头不解。环娘说:“是北京处在乱世,这几年发生的事太多了!”
章鹏开车在街上转,整个北京已经找不到他当年呼风唤雨的痕迹,也看不出曾经有曲叶两大家族在这里斗得两败俱伤。就连春风楼这家大妓院,招牌也被改成春风楼大酒楼。隔壁凝香阁的旧址竟然也被改成一家裁剪店,门前一对经常坐着王朝姚信的石凳子是它唯一没变的标记。
“爹,你想什么,天黑了,今晚我们住在哪里?”
章鹏甩甩混乱的头停好车,春风楼的小厮老远就迎上来,点头哈腰问:“几位爷,住店还是打尖?”
“给我订两间上房。”章鹏进来,睁大眼睛找不到一张熟悉的脸。春风楼的老板换成一个肥肥胖胖的男人,五十多岁,低着头坐在柜台里边,霹雳啪啦地敲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
春风楼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二楼仍然有个妖娆的女子坐在云英当年红遍京城的地方,全力卖唱。身边伴唱的歌妓也全然不是章鹏当年熟悉的红粉。台下的狂蜂浪蝶也如自己当年一般那样痴迷沉醉。
“这个地方好象不太正派!”梦箫皱眉。
“这是妓院!”环娘笑说:“可是二爷出身之地,虽然改成酒楼,还是挂羊头卖狗肉!”
“搞不好我爹还有老相好遗忘在此!”韵儿笑说:“早知来这烟花之地,我该换身男装来试试!”
“别跟你爹学得一样坏!”
“我是想学我爹出污泥而不染啊!”
任由他们取笑,章鹏只好笑而不应。
吃完饭后,章鹏安排好一家老小,晚上下来,整个春风楼也与白天不同,处处笙歌漫舞柔情荡漾。掌柜的仍在低头算帐,章鹏走过去:“掌柜的,生意好象不错呀。”
“嗯。”掌柜的似乎舍不得停下手中的算盘。“掌柜的!”章鹏又叫了一声,他颇不耐烦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吓得后退一步。
“怎么啦?”章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见到鬼?”
“二、二爷!”掌柜的额汗直冒,半天才回过神来:“您您怎么会在北京?”
章鹏笑了一笑不动声色:“掌柜的,生意可好?”
“托福!托二爷福!”掌柜的连忙躬身说:“二爷,多年不见,二爷除着长高了,可是一点没变啊!”
“是吗?十年没见了吧?”章鹏仍然笑呵呵问。
“是啊是啊,那年,小的随瞿老大到府上收房契地产,已经整整十年了!小姓朱,二爷可能不太记得。二爷,瞿老大和宋掌柜作恶多端,早些年就被信帮的三位堂主给杀了!他们做的那些坏事,实际上小的都是不知道的!二爷,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想哪儿去了,”章鹏笑说:“放心吧,我很健忘的。”
“多谢二爷!”朱掌柜擦擦满头大汗,战战兢兢陪着小心。当年的小魔头神态举止都是凶相毕露杀气十足,眼里常常闪动着野兽般的光芒让人胆战心惊。而眼前这个英俊男人说话笑容满面和蔼可亲,举手投足之间,充分的展示着他十足的耐性与他良好的修养。不由他不相信,曲文鹏真的放过了他。
“二爷,请坐!快请坐!”朱掌柜才记起来让座上酒谄笑道:“二爷,您从楼上下来,有没有听到我们春风楼的台柱牡丹姑娘唱歌?”话一出口,掌柜的立刻后悔,牡丹最好,怎么也比不上十年前的头牌歌妓章云英,这不存心找晦气吗?
章鹏笑了一笑:“朱掌柜,你在北京,有没有听到过我大哥的消息?”
“曲大爷?”朱掌柜连连摇头:“当年十七格格引火自焚,将大爷连夜送往东北,此后北京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有时候我曾猜想,这些年全国动乱军阀混战,东北又一直是日本人必争的后方基地,大爷不会谋生又一身傲骨,这些年不知怎么过,在不在人世还真的很难说!”
“连你也这样想?”
“不不!大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朱掌柜见他脸上乌云密布,狠狠地自行掌嘴说:“小人一时口快,满口胡言,小人该打!二爷您息怒!息怒!”
章鹏无谓的耸耸肩。
“二爷来北京打算玩多久?”
“这次回来,我没打算再走。”
看来北京又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朱掌柜心里想着,脸上连忙陪笑:“那二爷租房还是买房?凝香阁已经被人买下,二爷如果要,我叫他马上搬!还有城东赵家楼胡同全是现成的洋房出租,改天我带您去看看!还有……”
“不用这样麻烦,我看城南叶府倒塌,不如算建座庄园那里。对了,”章鹏问:“叶公权过得怎样?”
“叶公权被二爷赶走后,一直隐居吉祥山庄,不再理会江湖事。倒是叶家大爷潜心书画,被文坛评为‘古今书画鉴赏家’,这些年可是北京的风云人物。叶府荒废十年之久,二爷搬去是合适不过了!”朱掌柜伴君如伴虎的陪着小心,这不存心收复失地吗?幸好叶公权已经不复当年之勇跟他争夺地盘!
过了二天,章鹏带着韵儿去香山寺拜祭十七姨,老姜头穿着一身袈裟,亲往山下迎接。可是当韵儿问起这位从未见过的十七姨和曲家的列祖列宗,章鹏的心中便又是一阵羞于启齿的隐痛。
王朝和姚信的坟墓修葺得格外整齐,两棵参天大树盘墓而踞,荫庇着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两位英魂。坟前三柱清香摇曳,似乎依依对他诉说着思念之情。
“是龙虎豹,他们一直都未离开主子!”环娘伤感地说。
“这三个蠢才,有时候都挺挂念他们。”章鹏苦笑。
章鹏带着一家老小在春风楼过了民国的第一个新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从汇丰银行取出仅有的三十万两白银;跟政府买了叶府那块荒地,经过三四个月时间才建成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他亲笔提上“高章园”三个大字,一家老小搬进来,已经是六七月份了。
“章鹏,”高逸山说:“住这么大的地方,是不是太奢侈了?比起以前的叶府,只有过之。叶府以前一百多口,可我们现在才几个人?”
“叶府的后花园都是现成的,我只是稍加变动将它据为己有而已。给梦箫韵儿将来留个安身之所也是无可厚非。大是大一点,将就着住吧,慢慢就习惯了。”
“我可不嫌它大!”梦箫笑着走过来:“这里奇花异草徒添不少幽雅,不过野草杂树也碍人行走。明日得找个花工来修葺后园才行。”梦箫说着去拉窗前的一株齐胸野树。
“你干什么!”高逸山急忙喝止:“这是一株秋海棠,你不识得吗?”
“不管我认不认得,但爹你也太紧张了!”梦箫奇道:“看不出,您还蛮怜花惜草。”
“我、我哪有?”高逸山辩道:“我怕你拨掉它,是因为它的叶片和花朵同时都有观赏价值,已然胜过海棠、荷花、虞美人—”
梦箫笑起来:“爹对秋海棠似乎情有独钟?”
“你胡说!”高逸山怒向章鹏:“我看你是改不了你的少爷毛病!无缘无故搬进这么大房子!”
“什么叫少爷脾气?”章鹏笑道:“高大爷,这十几年来你喝酒就几乎喝掉了我全部家产,我还哪有钱讲什么排场?剩下一点钱,我得赶快办个酒厂供应你,不然你等着喝白开水吧!”
“不是吧,你已经这么穷?”梦箫讶然问。
“是呀,改日我和你爹到东单工业区去找找有没有现成的厂房出租。”章鹏揽住高逸山:“高大哥,你不是说过去的事你都作了了结吗?怎么这株海棠还是你心头的结?”
“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我现在手下没人,不如你帮我开办酒厂吧,我怕你闷出病来。”
“现在国情,应该是洋货较有市场,你看街上都是洋酒洋面充斥国内市场。你不重操旧业代理洋货经销真是可惜!”高逸山苦笑:“不过你开酒厂,我也赞成,起码不用喝白开水!”
“知道你不会反对,酒中豪杰!”
“爹!爹!高伯伯!”韵儿大声嚷嚷地跑过来:“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好漂亮的后花园啊!”
章鹏捂住耳朵:“都快嫁人了,还这样疯疯颠颠!”
“怕什么,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韵儿说:“我哥昨晚才发过誓,第一个愿望是找到娘亲,第二个愿望娶我章韵!”
“还胸有成竹呢,当心你哥到时赖帐!”
“我哥都指天发誓了,他还会赖帐吗?”韵儿不信地说:“爹你又在骗我!”
“那也不一定啊,”章鹏说:“针线女红你什么都不会,整天像只猴子蹦上跳下,全身上下可找不到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你哥要是娶了你,这辈子可惨啦!”
“那又怎样?哥他这辈子是赖不掉了,咦,他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
“可能想赖帐,逃走了!”高逸山说。
“是是是,公公大人,哥说了要娶我,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韵儿噘起嘴。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章鹏和高逸山乐得哈哈大笑。
“二爷,”环娘匆匆进来:“二爷,我、我看见那个日本人了!”
“满大街都是日本人,你才看见?”
“不是呀,是那个山本裕真的管家!”环娘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本想去买窗帘,原来店主就是那个纪川管家,从玄武门出来的菜市场这边,幸好我眼尖跑得快!”
“你有没看错?你认识他吗?”高逸山不信地问。
“我怎么会看错?我那次被山本吉尤软禁一年多,天天看到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他怎么可能在中国呢?”高逸山奇怪问:“那你有没看见云英姑娘?”
环娘摇头,章鹏二话不说,抓起衣服匆匆出去。
很容易,章鹏找到这家白雪霓裳绸缎庄。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迎上来热情地问:“先生,您买绸缎?我们这里什么颜色都有,请随便挑。”
“我找你们老板。”章鹏露齿一笑。也许他笑得无邪,女孩对他特别好感说:“你是来找管家吧?真是不巧,他去‘古墨林’替我们小姐送画去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