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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完美无缺,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路,还是要走。而且是怀着新奇和轻松的喜悦在走。只是,花无缺却不知道,他所走的路,是他尊敬的师傅所定下的绝路!死,固是绝路;活,却是更大的痛苦!
移花宫,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可惜,从最美的地方出来的姑娘却不是最美的姑娘——再美的姑娘要是如同一块冰,一根木头,那她就失去了她原本拥有的芬芳了。
花无缺信步行走于乡间小道,身后的白衣女子徐步跟着,静默无语——这本是最正常不过的场面,却让此时的花无缺觉得有些遗憾起来。
移花宫外的风景定是不如移花宫,但外面充斥的自由气息却让花无缺忍不住着迷。他已忍不住变得轻松起来,所以,他希望荷露也轻松起来;他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的美妙,他多希望有人能与他谈论两句,分享他的喜悦。
可是,除了林间的鸟鸣和潺潺流水,什么也没有。
不,花无缺微微一顿:“荷露,去看看前面小溪旁倒下的姑娘可有大碍?”
荷露几个起落就出现在小溪旁,将倒在地上的女子翻了过来——这个女子身着上好云缎黑色收腰窄衣,略微有些潮湿,紧紧的贴在她玲珑的身躯上,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一双眉目紧闭,眉间微蹙,说不出的优雅哀伤,惹人怜惜。脸上蒙着一层黑色轻纱,若隐若现,愈加让人想掀开来看个究竟。
——这,想必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花无缺是个君子,君子绝不会做出不经主人同意就掀开别人面纱的无礼举动来。但荷露不是。她不但不是个君子,更是个女子——美丽的女子遇上同样美丽的同类,私底下也忍不住想比较一番的。
荷露掀开了女子的面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因为美得让人惊讶,而是因为丑的让人惊讶。她的脸上布满了像是被蚊虫叮咬后留下的发肿的痕迹,红红紫紫,隐隐还有些泛黑,而右脸肿的幅度明显大于左脸,简直就像一个被踩扁的馒头!
花无缺不愧是对女子照顾有加的花无缺。连荷露都忍不住转开了脸,他却依旧平和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像这女子和身边的荷露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对他来说,现在除了邀约和怜星,其他的人在他看来都没什么不同。
无缺公子,无缺公子,只怕是太过无缺了!
花无缺摸了摸黑衣女子的脉搏,皱眉道:“果然中毒了。荷露,找一个地方,将这位姑娘安置下来。”
女子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上竟被换了一套似雪的白衣。她猛的坐起身来,赶忙抚上自己的脸颊,本已五颜六色的脸,竟也明显的看出来脸色大变——轻纱已经不见了!
“姑娘,你醒了?”女子顺着发声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简单麻布白衫的男子,坐在阳光下,眉若乘风,脸若白玉,安详的神态,雪白的衣衫,英俊的不似凡人。
但女子眼中的惶恐却更加深重起来,好像遇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左看右看——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小木屋,虽干净,却简陋得除了她身下的一张床,不远处的一小张木桌子,和花无缺坐着的凳子,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女子只好猛的转过身去,不敢再看那男子一分——在自己变得如此丑陋之时,看见如斯英俊的一个男子,确实是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花无缺心细如尘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姑娘在介意什么。移花宫的女人再怎么冰冷也终究是女人,就连他的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极其在意仪表和容貌,何况这个普通的女子?
“姑娘,你不用害怕。”花无缺的笑容好像更加温软了,但聪明的人却看得出来其中依旧存在的疏离和礼貌。能够将这么温和的笑容表现出陌生的情绪,也许也只有无缺公子才能做到:“姑娘
想必是一位极为美丽温柔的姑娘,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有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
这位姑娘尝试着抬起头,眼前的公子眼中并没有任何鄙视或厌恶的情绪,她似乎才觉得心安了一些。她尝试着直起身来,对着花无缺躬身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声音就像空谷黄莺说不出的好听。
“只是,公子救了小女,小女不但不能报答恩公,又怎可再将恩公牵连进更大的漩涡呢?小女子之事实在是麻烦,还望公子不要多问了。”
但花无缺就是花无缺,他从小在移花宫长大,身边都是女人,对着女人也多了一分敬意和包容,而平生也最恨欺负妇人女子的人。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容貌又何其重要,不管是谁竟对一个女子下如此重手,花无缺又怎会坐视不理?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虽不才,但手中也有几手功夫,也能帮衬姑娘一二。”
一旁的荷露淡淡道:“能得我家公子相助是姑娘好运,姑娘无须推辞,我家公子必会还姑娘一个公道。”荷露作为花无缺身边的大丫头自然对自家公子的脾性了解得很,何况作为一个女人看见同是女人受到毁容的痛苦,心中也很是愤恨,自然愿意帮忙,而公子初出江湖,来自移花宫又暂时无人知晓,自不怕是有人觊觎或是上门寻仇,这姑娘也定是没有恶意的。
“我……”姑娘踌躇了半响,“小女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子愿意助小女子一臂之力,小女子感激不尽。”
“呀,小女子失礼,竟现在还不知恩公大名,敢问公子……”
“在下花无缺。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无暇。”话音刚落,荷露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来,这名字,是巧合吗?
花无缺却依旧脸色未变,道:“好名字。姑娘和在下的名字如此相似,也是缘分。”
无暇眼角瞥见荷露那奇怪的神色,以为荷露认为她不信任他们,竟不告知姓氏,赶紧道:“无暇不是有意不告诉恩公姓氏,只是,无暇不懂事,只因一点小事就任性的离家出走,结果却遇上歹人,落得个现在的下场,实在是有辱门楣,无暇实在是不敢提出自家的名号。”
花无缺听罢却不甚在意,这姑娘的意料谈吐无一不说明她出生世家,而正道名门世家对自己的荣誉名声的看重,花满楼就算居于移花宫也有所耳闻,而自家的大小师父对这一点却嗤之以鼻。而身为女子却离家出走,对家族和姑娘自身的名声似乎都有不利,也怪不得无暇不愿告之姓氏。
“无暇姑娘放心,在下并不介意,只是奇怪姑娘是怎的身中此毒?”
无暇长叹一声,缓缓道:“当日我与父亲大吵一架之后就离家出走,听闻南疆风光秀丽,草药繁多,而且我们家在这边几乎没什么势力就不怕父亲找到我,所以才往这边行来。”
“听姑娘所说似乎对草药有些了解?”
无暇点点头:“小女子自幼喜读药典,不怕公子笑话,对于女红之术却几乎一窍不通,而父亲却觉得是因为药典才荒废了女红的学习,家传武学的进度也慢,所以想要禁止我再研究药材……所以,我才会和父亲大吵一架……”
花无缺点点头,对于他人家中之事,不便多嘴。
无暇接着道:“南疆风光与中原确实不同,我欣喜过甚,竟越走越深,忽略了与南疆风光齐名的更有南疆纷乱的势力分布和让人丧胆的蛊毒。我行至一个小寨本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寨,但实际上却不知是什么邪教的根据地,竟需要……需要纯洁的女子活祭,他们人多势众,我敌不过,便被绑了起来……”说到这里,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荷露体贴的端上了一杯热茶。
无暇感受到怡人的温暖,才慢慢镇定下来:“然后,我乘着两个人押送我去祭台的时候,用藏于袖中的刀片将绳子割断,庆幸那两个男子武艺并不高,才让我有可趁之机,只是,蛊毒着实厉害,竟被害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她的眼睛早已起了淡淡的雾气,却倔强的不愿任它掉下来。
移花宫秀玉谷与南疆相邻,花无缺对蛊毒也有一定的了解,只是什么时候竟出了这么个邪教?大姑姑和小姑姑不可能不知道啊?
“无暇姑娘你放心,这种草菅人命,欺负女子的行径,我花无缺绝不会坐视不理,待修整好后,还劳烦姑娘带路。对了,”花无缺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姑娘请服下这个,这是我师门独创的丹,能解百毒,虽不知对蛊毒有没有效果,但姑且一试。”
无暇接过药丸,深深做了个揖:“多谢公子。”
第四章 落入贼网
一日已过,但无暇的脸却不见好转。
“无暇姑娘,是无缺不才,不能解除姑娘的毒。”
无暇的脸上虽有一些惋惜,但语气依旧温和:“公子折煞无暇了。这蛊毒本就和中原的毒素有所不同。公子称这丹能解百毒,定是对中原的毒素而言,而这蛊毒……哎,这都是小女子的命,是上天对小女子违逆父亲的惩罚。”
好一个知情知礼又有孝心的女子!面对如此境遇竟还能不自怨自艾,面容尽毁竟依旧掩不住她的淑女之风,原本的她该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可惜,实在可惜。
花无缺道:“姑娘好气度。但现在却还未必全无希望。这毒,在他们用来这么普遍,在邪教总坛必定有解药。何况这邪教如此罪大恶极,我们绝不能姑息!”
荷露点头赞同。
三面环山,一面朝外,几栋简单的灰瓦建筑,排成“回”字的高大城墙,屹立在山谷平地。这里虽位于风口,风力极强,但是宜攻宜守,是个极好的地方。
天色渐暗,花无缺,荷露以及无暇三人避开守卫,几个起落就越墙而入,直往“回”字角的一栋阁楼而去。
无暇道:“这栋阁楼就是他们存放蛊物的地方。当初我被绑入监牢之后,趁他们押送我去祭坛之时,趁机溜走。当初我并没有立即往外跑,而是反而往里跑,果然逃过了往外的追兵。我在这‘回’字内部,探查了好久,几乎摸清了来路,才在即将天亮之际,逃了出去。只可惜到半路体力不支……多亏遇上花公子和荷露姑娘,否则……”
花无缺笑道:“姑娘无须再言谢,还是赶紧寻找解除蛊毒的蛊物,再寻他法捣毁这个邪教!”说完更加快了速度,如一条游龙,翩然而去。
无暇微微颔首,也加快了速度,尽自己全力赶上花无缺。
花无缺一个闪身,进入了阁楼,荷露其后,而位于最后的,便是有些力竭不待的无暇。
“无暇姑娘可还跟得上?”
无暇喘喘气,点了点头。
花无缺眼中一丝赞许划过,缓缓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姑娘见谅。”
无暇又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缓了缓气,跟在花无缺身后上了楼。
推开二楼的房门,草药的清香顿时萦绕鼻尖。花无缺向前几步,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果真在这里。不知姑娘需要的是什么药材?”他转过身来,才发现无暇竟还倚在门外,额间微微沁出些汗珠。
果真有些勉强了。花无缺觉得有些惭愧——也许不用这么赶的。
就在花无缺准备说点什么之时,几人却忽觉自己所处的空间开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