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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失散多年的姐弟相认,让侯府上空的阴云散去不少。
都是骨肉至亲,刘彻这一家却只见刀光、血光。
刘彻身为太子数年的布置终于起了作用,当老灌等人被窦太后召见,他们早就通过狱卒得了九哥的命令,谎称自己护驾不力,在河下游发现了中箭而亡的太子尸首,尸体早已溃烂,只能通过衣着配饰辨认,最后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草席一卷,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和英年早逝的太子作了永别。
纵然窦太后还有疑虑,然而送先帝立新皇的形势迫在眉睫,她也只能对外宣布太子的死讯,关起门来与小宝贝小心肝小儿子商量保护家产不受罪恶之手侵犯的要事。
刘彻之所以清楚这些,是因为从得知景帝病危开始,他就把小司马派到长乐宫屋檐上出差。
篡位内幕,皇位之争,惊天之变,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真相,多少人想八卦又不敢八卦的话题,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蹲墙角就为窥探一角的天机……
作为一位干一行爱一行的敬业史官,怎么能够拒绝?!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御林军。”刘彻与东方朔同案而食。
有兵才有权,有权才有肉。况且,毛爷爷也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东方朔瞟了一眼第三者插足还不自知又在埋头苦吃的卫青,不情不愿地吐出四个字:“李广安在。”
“与我所想丝毫不差,”刘彻赞叹,目露回忆之色。“李敢将军从小教我习武,父皇也曾命我至李广将军军中历练,终日与那些粗犷汉子比武打闹,成就是成,败就是败,极尽痛快!我本来以为李敢就足够严苛了,动不动就抽李陵藤条十几二十的。这可不只是简单地抽几下,而是要抽多少根藤条。见了李广老将军之后,才知道李家家法不及军纪万一,那军棍,带着风,结结实实地落在身上……啧……”似乎想到什么骨骼断裂血肉横飞的地狱场面,刘彻一脸惨不忍睹。
“又将如此,何愁匈奴不灭。”
卫青问:“我呢?你好像说过让我当大将军。”
刘彻笑笑:说的就是你啊。
偏头,正好对上东方朔若有所思的目光,刘彻知道,这嗅觉比偷腥的猫还敏锐的大叔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明日景帝发丧,成败在此一举,为策万全,还是交代一下后事比较妥当,就算走错了剧情念错了台词,自己被炮灰了,也还有人听过自己的心里话,不枉重活了一回。
“父皇曾问我志向如何,我没有说实话,如今,想说给他听,也是求不得了。”
“爱民、纳贤、中兴远远不止这些,我要匈奴向我称臣,我要踏遍西域南疆,我要造船出海远渡重洋……我要从此以后天下人自称为汉!”
这些话,刘彻一直压在心底,本来应该是在与明君爹临终话别之时说的,不想心事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死一样的寂静。
刘彻微微一痛,也许,会得一个夜郎自大好大喜功的评价。
东方朔赶在刘彻眼中的光亮碎裂之前,笑了出来,似无心,又似有意:“喏。”
卫青抓抓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也跟着东方朔唱喏,一脸完全没听懂的茫然。
第四十七章 刘彻继位
刘彻熟门熟路地翻过李将军府的围墙,沿着偏僻的小径走,很快就听见了李陵的哀嚎声。
“我不服!啊!我没错!啊!爷爷不公!啊——”到后面只听见“啊啊”的惨叫了。
叔叔在挨藤条,如今叔叔不在,爷爷在,挨的可就是军棍了。
大概窦太后觉得太子新丧便将其党羽斩草除根太过招摇,同时也不得不忌惮李广、灌家的势力,只好法外施恩,将一干太子党放出监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陵还没来得及和祖父说清楚刘彻诈死的真相,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军人架出去,棍棒伺候。
刘彻也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来,只能躲在暗处干着急。
“将军,少公子晕过去了。”
“以前不是打二十七棍才晕的么?”是过去手下留情,还是今天落井下石了?
装晕的李陵:“……”
被老将军不怒自威的视线一瞪,执军法的大头兵们顿时头冒冷汗。
李广命人将李陵抬回房,屏退仆役,亲自给他上药。
李陵适时地悠悠转醒,被祖父噼里啪啦训了一顿,老将军肺活量远超常人,为兄弟圆谎隐瞒甚至离家出走的小李将军顿时成了不忠不义一无是处的渣。
“爷爷,九哥根本就没出事。那样的祸害,没个千八百年的,怎么可能死得了”
刘彻阴测测地从天而降:“白天不说人。”他对床上几乎要跳起来的李陵挑了挑眉,正色道:“李老将军有礼。”
李广先是无比恭敬地对太子行礼,然后便做了所有忠烈该做的事,耿直进谏,把不玩则已一玩捅破天的太子也骂了一遍。
忠烈,就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不为己所以杀不得,偏偏烈性而为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所以只能忍着的存在。
李广就职于上谷郡,高居太守之位,上谷郡是前沿,上郡是后方。后方养战马,前方御匈奴。李广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养马所。六月热天,工作勤恳的匈奴人大老远长途奔袭,进入李广的地盘,大行劫道。
当时景帝派遣了一位太监,表面上是公派出差向李广学习抗匈军事,实际上学习是假,监督考察是真。事实也证明,此仁兄并不是块作战的料。这天,该钦差玩兴大起,率着几十个随从骑马出猎。不料,于半路碰到三个徒步的匈奴侦察兵,与之交手。没想到,几十个随从全被对方的箭当鸟射死,只剩太监一人逃回李广军营。
李广听了太监的不幸遭遇,很淡然地说了一句:死了那么多人,正常;你能活着回来,不正常。
马上交手,数量从来都不是胜利的必要条件,那三个匈奴兵,必是草原上的射雕高手。能够与远程攻击者抗衡的,只有射得更远更准更狠的弓箭手。对付此三人,李广一人足矣。
李广射箭,有一个老习惯:就算天快塌下来了,如果他自度不准,绝不放箭。一放箭,对方肯定中箭毙命,绝不失手。
他不但成功地射杀了两名匈奴士兵,为天使为景帝为大汉赢了射箭冠军的金牌,报了仇挣了脸面,还活捉了一个,探得匈奴大军将至。果然,不出许久,人头攒动,一眼望去,约有数千骑。而此时李广部下,一百个骑兵脑袋同时闪现出一个念头:逃!
逃,一百号人对数千骑,就算长了翅膀,只要匈奴齐声放箭,那中奖率也是很可观的。
偏偏这匈奴将领是个有头脑的人物,怀疑李广这一百号人是诱兵,便传令陈兵列阵,只为观望。
李广便将计就计,硬着头皮演到底,还下了一个令所有骑兵都郁闷的命令:继续前进。
近得都可以看见匈奴兵疑惑震惊讥嘲的表情了,李广又下令:下马,解鞍。
其实,只要匈奴人稍微想得少一些,就可以直接策马,把上谷郡太守踩成肉饼,将上郡马场圈成自家的,往作威作福的大汉朝脸上响亮地来那么一下。
这招没鬼装鬼以鬼吓人的伎俩正就起了作用,匈奴派出将领与少股士兵试探虚实,李广披鞍跃马,率着十几骑迎面奔袭,哧地一箭,中了。又哧地一声,还中。
这么一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肯定不会被汉军拿来当炮灰。山上数千匈奴兵眼睁睁地看着将领被杀,纵然气得头顶冒烟三魂出窍,还是不敢放马过界。
一个敢玩,一个不敢玩;一个玩得开,一个瞻前顾后。
区区一百骑兵,就把几千人从日出玩到日暮,又从日落玩到半夜,整整玩了一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李广将军起身,戴鞍,上马。向初升的太阳得意地挥一挥手,率着一百骑安全地回到了大军驻地。
每次听李陵炫耀自家爷爷的丰功伟绩,刘彻脑袋中的形象就会浓重一分。
李广,你肚子里装的其实不叫将军胆,而是腹黑帝,对吧?
这一手玩死你不偿命的绝技,李广把它用到了梁王身上,他秘密联络了御林军,命他们按兵不动,佯装听从窦婴之命,于景帝出殡当日将所有藩王大臣、宫内女眷团团围住,挟王侯以令天下。
刘彻与太子党人扮作李广的数名亲兵,候在殿外,将里面诸多实力派演员猫哭耗子的大戏看得如痴如醉。只可怜生前顾忌母子亲情兄弟情分的景帝,死了还不得安生。
当窦太后拿出圣旨,宣布梁王继位时,李陵终于忍不住,催促道:“九哥,你还不进去?”
刘彻老神在在:“不急,现在正是看清所有人面目的时候。”
李陵问:“等九哥保住皇帝宝座再看也来得及。”
张汤冷冷哼一声:“到时候就晚了,所有人都是一张笑脸,分不出忠奸。”
殿中有人附和,有人反对,有人观望,有人迷惘。
“是儿臣只有当皇后的福,没有当太后的命,儿臣不敢质疑先帝遗诏。”王美人语气极为谦恭,仿佛面前摆的不是灵堂,而是往日向太后请安一般。紧接着,她语调一转:“但是,儿臣要替彻儿争个名誉。知子莫若母,他的心性、才学,大家有目共睹,却要背着废太子的名声而去。儿臣,不甘心。”
“我这不是要给他争个皇帝的礼仪吗?!待新君继位,必以国丧之礼厚葬。彻儿他是怕先皇在天之灵寂寞,要去陪同先皇啊。”窦太后声音哀戚,闻者无不动容。
郭兔子抖了抖:“这天分,不去唱曲儿,可惜了。”
刘彻盯着面容憔悴的美人娘以及搀扶着皇后的半夏,心中愧疚,事先担心消息走漏,宫中之人,他谁都没告诉。
张汤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毫不委婉地说:“你完了。”
刘彻:“……”
“淮南王,梁王即大位,依你之见呢?”
淮南王躬身,动作畏畏缩缩,视线在两后之间游移,声音也结巴起来:“臣……”
有一粉面的俊俏少年抬步而出:“回太后,我父王之意,是先听听大臣们的意见。”
“臣久居淮南,对长安事务早已陌生,岂容我置喙?”
窦太后凄容一收,又开始耍起无赖——不给我糖我哭给你们看:“你们这一个个,理直气壮的,难道就我没理?!我只想让他们父子魂返道山,成仙成圣。这个朝廷,我是管不动了,也不想管了!难道说,这最后的一件大事,你们都让我办不成,恨不得我这白发人与黑发人一道走不成?!”
窦婴出列:“借机闹丧者,依反叛论。”
所有人都不由看向殿外,心中拔凉,御林军长的可不是吃素的脸。
尽管历史上第一个逼宫成功的例子王莽还没出生,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可以对直捣黄龙的武力视而不见。尤其是这些藩王,每回进京都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心血来潮的皇帝囚禁赐死。
“舅舅说得对,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大汉不再受藩王之乱。”
刘彻从容步入大殿,神色平静,一身戎装衬得他英武不凡,所有人的呼吸都如同见了鬼般屏住了,他每走一步,众人的心脏就会迟缓地跳跃一下,恍然若梦。
窦婴一阵目眩,下意识地躬身,却又生生止住,看窦太后与梁王精彩纷呈的脸色,那个“太子”的称呼,怎么也喊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