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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起来:“谢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我什么也不做么。即便是我真的做了什么,为的也不是你,你可以收回你那句道谢。”
说完那句话,他便走了,至今我没有再见到他。
也因此,我无从得知,在滟儿与太子的这段姻缘中,南承曜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可是,不管怎样,我的妹妹终于能得尝心愿,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一件好事。
由于滟儿是带孕之身,于是婚期定在了最早的一个吉日,也就是十日之后。
这十日里,整个慕容家族兴师动众,毕竟时间太紧,要筹备的又太多。
母亲来看过我一次,眉眼间纵然喜色难掩,却也仍放不下,丝丝忧虑。我知道,她是在害怕事情再生变故。
所幸,我们忧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明日,便是滟儿大婚的日子了。所有族中亲人,只有我能入东宫道贺,却还是以三王妃的身份。
我看着好命婆手中的玉梳缓缓滑过滟儿黑缎一般的长发,仿若是我出阁的前夜一般。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世间女子,最虔诚的祝祷。
这或许是我终此一生都不能实现的,但愿,我的妹妹能做到。
母亲握着滟儿的手,细细嘱咐。滟儿如花的容颜上,宁静美丽,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到了如今,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她的眉眼间,并不见特别的羞怯与惊喜。
“姐姐,”或许是看我一直没有说话,滟儿突然开口唤我:“你过得好吗?”
我微怔,看着她柔声开口:“滟儿为什么这么问?”
她定定看我,方欲开口,已听得母亲的声音略带叹息的响起:“清儿,你或许不知道,不止是我和你父亲,其实就连滟儿也是一直在自责,我们都觉得对不起你。”
我心内感动而酸楚,强自笑道:“要父母妹妹为我操心,倒是我的不是了。三殿下待我很好,我在三王府中也事事顺心。一家人,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是存心要我难过吗?”
滟儿看着我,终是淡淡一笑:“新婚之夜让你独守空闺,就连归宁也让你独自一人,在姐姐眼里,这也是好吗?”
“滟儿!”母亲面色不豫,声音里也带上了薄怒。
滟儿不再说什么,视线淡淡转向窗外。
我安抚的握握母亲的手,微笑道:“事出有因,殿下亦是不得已,我能体谅。但凡这世间种种,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这原是上天注定,强求不来。再说了,我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样委屈,凭心而论,三殿下待我,已算得上很好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虽是为了要宽她们的心,却也是实情。
除了爱,南承曜待我向来不吝啬,归墨阁内所用所出,一应俱是这世间最好的。
他待我甚至算得上是纵容,从不限制我的任何行为,虽然这或许是由于他根本不在意,但是那天,当我告诉他想要回府为滟儿送嫁时,他懒懒一笑:“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事事向我请示,你的分寸我是相信的。再说了,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南承曜的王妃,还没有几个人敢说半句不是。”
那一刻,我想我是感激他的。
母亲还没说什么,滟儿却是回头看我,淡淡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得也是。”
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她却忽而问我:“姐姐,明天你可会同三殿下一道来东宫观礼。”
我微笑点头:“这个自然,我等着看这世间最美的新嫁娘。”
母亲也笑了起来:“可别再夸她了,再夸下去这丫头可就真要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清儿你也该回王府了。我送你出去,也让滟儿早点睡,明天气色才好。”
我微笑着随母亲起身,临别前,禁不住回身轻轻抱了抱滟儿。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走向对立也不一定。
可是如今,她能嫁入太子府,对整个慕容家来说,却无疑是最大的庇佑。
夺嫡之争本就不会因为我们而有所改变,那么,不管谁胜谁败,我与滟儿之中,至少有一个人,能佑得全家平安。
滟儿也并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与我在想同样的事情。她静静与我相拥片刻,然后一直站在小院门外,目送我与母亲渐渐走远。
第十七回
滟儿与太子的大婚,如期举行,繁华尽现,盛极一时。
而随着那场空前的婚典,慕容家的恩荣,自此无人能撼动。
我安静坐着,看铜镜中自己蛾眉淡扫的样子,一任疏影在身后费尽心思为我妆扮。
“小姐,你看这髻上还要不要再簪朵兰花?”她细细打量我,一面歪着头思索。
我禁不住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已经把我打扮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笑弯了眼:“那是因为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要换个人,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一面说着,一面拿出早早备好的衣裳,就要帮我换上。
那是一件明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一针一线,尽显尊荣与华贵,这是母亲亲自为我筹备的嫁妆之一。
然而这样的盛装,却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我沉吟片刻,开口道:“疏影,重新换一件。”
疏影着急了起来:“小姐,我知道你素来不爱这些艳丽的颜色,可今天是中秋赏月,你和三殿下成婚以来皇上设的第一次家宴,老爷夫人,滟小姐还有宫里的那些皇子公主、娘娘们都会到场,你总不好再穿成平日那样脂粉不施的就去吧。”
我微笑着摇头,若真是一袭白衣的入宫,只怕才是真正不合时宜,想要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了:“你把归宁那日我穿的那件妃色烟罗裙找出来罢。”
疏影自是有些不情愿,却仍是尽心的张罗着为我换装,待到一切妆点完毕,她前后左右的打量了我一番,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姐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要不是你不肯换上那件衣裳,不然定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的疏影护起主来,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了。
我自然知道自己样貌并不差,可这宫中女子,又有哪一个不美,更不用提早已名动京城的滟儿和庆妃娘娘。
今日赴宴,但求不失礼,亦不引人注目便好。
与南承曜一同入宫,清和殿,圣上尚未驾临,只有一众皇子等在那里。
我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滟儿,在一片姹紫嫣红中,也只有她敢挑了这样一件月白色的轻罗软纱,素雅得如同月中仙子,面上神情也是隐隐傲然,却偏又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了一朵祥云,遮住了略略隆起的小腹,而这样一称,原本过于素净的衣裳也就不会显得太失礼。
我笑了一笑,看来太子殿下是待她极好的,在这样的场合也由得她的任性。
滟儿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我们,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却也没有过来,依旧静静的陪伴在太子身旁,仪容完美。
还是太子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带着她起身向我们走来:“三弟,你们来了。”
南承曜唇边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按规矩微微欠身行礼,姿态慵懒却又偏偏优雅万分:“见过太子,太子妃。”
我跟在他身侧福下身去,而太子连忙伸手扶起了我们:“一家人,就不要拘这些虚礼了。”
我抬眼看去,南承冕并没有他弟弟那样出色的外表,然而却显得温和仁厚,恭孝有礼,语气亦是客气平和。
我曾听父亲私下里同几个哥哥说过,若是治世,南承冕会是一个仁君,若逢乱世,他却到底过于仁厚,少了几分指点河山的霸气。
南承曜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我在心内微微一叹,治世与乱世,恐怕很大程度上都只在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
南承冕许是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弟弟的闲散,丝毫不以为意,温和的转向我开口道:“早就听滟儿提过三王妃,今日终于有幸一见,与三弟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
我温婉笑着回礼:“太子殿下过誉了。”
正在说话间,只听得殿外宣礼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贵妃娘娘到。”
空气中有若隐若现的幽香袭人,一袭盛装的庆贵妃挽着天子,雍容华贵的步入了清和殿。
第十八回
庆妃娘娘伴着当朝天子,坐在高高的主座上,她今日穿了正红色牡丹烟纱碧霞罗,胸前是宽片明黄锦缎裹胸,纤腰款摆间,绣了金丝凤凰的软烟罗逶迤散开,明艳不可方物。
今日圣上气色依旧不太好,越发显得身侧的庆贵妃红颜天娇。她一头扰扰绿鬓上,除了金镶玉步摇,还斜簪了大朵新鲜的牡丹花,伴着天子巧笑倩兮,那当真是,人比花娇,一颦一笑摄人心魂。
只是,这庆妃娘娘虽是对着天子软语娇笑,可她那柔媚入骨的眸光,却是一直似有意状无意的飘向我与南承曜所坐的方向。
我垂下羽睫,掩住眸中笑意,而南承曜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我一眼,唇边忽而勾起一个坏心的弧度。
我暗自警觉,他却已经倾身过来,慵懒带笑的气息拂在我耳畔:“喜欢看戏,恩?那不如就请王妃陪本王演上一出。”
话音未落,他已经执起我的手,就着我手中的玉杯,一饮而尽,然后轻佻的落下一吻,方放开了我的手。
我心内苦笑:“殿下,不知清儿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您,殿下要这样置我于水火之中。”
他放松身体慵懒闲适的靠入我怀中,懒散的笑了起来:“既然嫁入我三王府,王妃还想着能置身事外么?”
席间众人大概早已见惯这位三皇子的放纵,明明是看见了这一幕的,却都没有太多惊异的神色,只是父亲母亲还有滟儿,一直频频的看向我这边,我知道他们在为我担心。
主座上的天子,顺着庆贵妃的手势慢慢看了过来,却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状似无可奈何的样子,并不干涉一句。
我看着庆妃娘娘艳比花娇的秀靥上柔媚笑着,纵然掩饰得很好,可那偶尔飘向我们这一席的视线里,却难藏幽怨与妒意。
我眉目温婉,在外人看来略带娇羞的一直垂着眸,躲开各方探究的视线,却也不去看怀中人玩味的笑。
只是在心内微微叹息,知道这场中秋赏月宴,只怕又要不太平。
果然,宴未过半,便已听得庆妃娘娘带笑的声音响起,柔媚入骨:“皇上,如此良宵佳节,不如就让臣妾献曲于这清和殿,以助陛下雅兴,陛下以为如何?”
皇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爱妃有这样的心,当然是好了。”
于是庆贵妃对着皇上娇媚一笑,盈盈起身到了殿中,早有宫女奉上玉笛,她接过,姿态娇柔的吹奏起来。
那曲子我从未听过,却不得不承认,每一个音符都精妙无双,绝非能用语言来形容它的美,而连贯起来,更如九天仙音一般,人间难得几回闻。看来这位庆妃娘娘能得恩宠如斯,不是毫无理由的。
她吹奏的时候,眸光一直若有若无的飘向我与南承曜所在的这一席,带着期待与情意,虽是淡淡,却难掩住。
而南承曜却依然姿态闲适的靠在我怀中,唇边带着永远漫不经心的弧度。
母亲虽是往我这边望了几眼,面色却还算平静。
一曲终了,掌声如鸣。
庆妃娘娘雍容华贵的重又步上玉阶,坐到了天子身边。
“爱妃果然多才多艺,一曲笛音,技惊四座啊。”皇上面上带笑,握了庆贵妃的手开口道。
“臣妾谢皇上赞誉。”
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