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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手里拿着盘子,看见曼尼人阿拉——康塔布的妻子——手里也拿着一些,因为她也要参与战斗(尽管作为一个曼尼人,她无法和其他女人和睦相处)。他看见男人们——埃斯特拉达、安瑟勒姆、欧沃霍瑟——把弓箭紧抱在胸口。沃恩·艾森哈特这次没有带弓箭,他拿着罗兰为他收拾干净的那支来复枪。路上,他看见穿着绿色斗篷的狼群驾着灰马从东边一队接着一队疾驰而来。现在他们的速度减缓了。太阳终于升起来,阳光在他们的金属面具上闪烁着。好笑的是,金属面具下面的还是金属。罗兰睁开想象的眼睛,在脑海里寻思其他的那些狼群——比如,是否会从南边进入那不设防的小镇。他觉得他们不会去那里的。至少,在他看来,所有的狼群应该都在这儿了。如果狼群全盘接受了罗兰和他的九十九卡-泰特精心布置的这个圈套,他们应该全部都在这里了。他看到巴卡马车队伍排列在靠近小镇那边的道路上,希望他们的这队人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但是,当然,这条路看上去更好走点,也走得快点。他看见这条路通向河谷,那些废弃和没有废弃的矿山都在那里,矿山后面是布满岩洞和洞穴的悬崖。他看见领头的那只狼用带着金属护套的手勒了一下他坐骑的马口,放慢了前进的速度。罗兰在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人类的温情,而是无尽的冰冷,就像是玛格达看到的眼睛一样。他还看到了弗兰西妮·塔维利扔在马路边上为了误导狼群的孩子的帽子。罗兰的心里除了视觉,还有嗅觉,他闻到了柔和而浓郁的孩子们的芳香。他闻到了那些丰饶浓厚的东西——那些狼要从抓去的孩子们身上夺走的东西。除了嗅觉,他的心还有听觉,他能听见——微弱的——像是安迪身上机器发出的嘀嗒声和咯咯声,还有那些继电器、马达变速装置、液压泵低沉的哀鸣,鬼知道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机器。他想象到狼可能会先观察到路面混乱的车马痕迹(他希望对他们来说是混乱的),然后朝河谷路寻去。因为如果他想象他们并没有那么看,而是已经做好准备要把在壕沟里的他们十个像平底锅里的炸鸡一样给炸了,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益处。所以,他们看的就是河谷路,肯定是河谷路。他们在嗅孩子们的味道——可能他们的脑子里除了强大的东西之外也还深埋着恐惧——他们会看见他们的猎物留给他们的那些孩子留下的垃圾和他们的宝贝东西。他们坐在他们的机器马上,还在观望。
走吧,罗兰在心里催促地想道,他感到身边的杰克动了一下,感应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他在祈祷:走吧,跟着它们去,走你们该走的路。
一声劈啪巨响从狼群里边传来。是狼群中一匹狼发出的警报。紧接着是杰克曾经在道根听到过的可恶的颤悠悠的口哨声。之后,狼群又开始继续前进了。起先,听到的是它们的马蹄子踏在沃根上发出的钝响,然后是踏在远处河谷路多石的路面上的隆隆声。接着,就没什么其他事情发生了。这些马没有紧张地嘶鸣,像是被套在巴卡马车上的那些马一样。对罗兰来说,这已经足够。他们已经上钩了。他从套子里拿出手枪。在他后面,杰克也转身了,罗兰知道他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罗兰告诉过他们当他们从藏身处跃起的时候大概应该站成什么样子:大约四分之一的狼在路的这一边朝河那边看,四分之一转向朝着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或者从那个方向来的狼会多一些,因为如果真的有麻烦,那个镇就是那些狼——或者说狼的设计者——理所当然该来的地方。其余的那些呢?其余的三十只或更多的狼?他们也应该都上路了。该是最后决战的时候了,不是吗。
罗兰开始想数到二十,但当他数到十九的时候,觉得应该是时候了。他收起腿来——他没有感觉到抽筋,甚至连疼痛都没有——然后,他高举着他父亲的枪站了起来。
“为了蓟犁也为了卡拉!”他咆哮道,“枪侠!欧丽莎姐妹!现在,我们杀死他们!一个不留!把他们通通杀光!”
15
他们像伸出地表的龙牙一样从地下跃出。盖板飞开在壕沟的两边落下,旁边的杂草和树叶也随之飞舞。罗兰和埃蒂每人都握着一把檀香把大左轮手枪。杰克拿着他父亲的鲁格枪。玛格丽特、罗莎和扎丽亚每人拿着一个丽莎盘子。苏珊娜拿着两个,双臂交叉在胸前,显得很冷酷。
狼群确确实实是按那样的队伍排列,与罗兰这个冷静清醒的枪侠想象的一模一样。在其他的思绪和情感在红幕下一扫而空之前,他还是立即尝到了一丝胜利的味道。一直以来,在他面对死亡的时候,他总是很庆幸自己还能活到现在。这只需要五分钟的血战和勇猛,他已经告诉他的同伴们,现在这是他们盼望已久的五分钟。他也跟他们说过,过了这五分钟之后,他总是感觉难受。尽管,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在开战的那一会儿,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好的状态,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真实地投入过。这是黎明之前的黑暗。他们是不是机器人这个并不重要。上帝啊,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曾经一代又一代地掠杀无辜的人们。这一次,他们都被毁灭,将完全出乎意料地被毁灭。
“兜帽顶上!”埃蒂尖声叫喊着,而这个时候,罗兰已经在他的右边轰轰地开火了。那些拴在马车上的马和骡子在他们不远的路上开始骚动,暴跳;有几只在惊恐地嘶鸣着。“兜帽顶上,一定要打到他们的思考帽!”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话的真实性,路右边的三只狼的绿色兜帽突然向后倾翻,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拨翻了他们的帽子。那三只狼立即软绵绵地掉下了马鞍,砸在了地上。在祖父的故事里,莫丽·杜林砍中的那只狼,倒地之后还要抽搐好一阵呢,但这三只狼却倒在他们腾跃的马蹄旁边,如地上的石头般木然不动。莫丽可能没有完全砍中他们藏着的“思考帽”,但埃蒂知道他应该射在哪里,并且已经让他们命归黄泉。
罗兰也开始加足火力射击,样子很是勇猛,看似随意地开枪,但却枪枪中的。他在对着路上的那些狼群开火,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射死的狼多得足以堆成路障。
“丽莎一定命中,”罗莎丽塔·穆诺兹尖声喊道。她扔出的盘子,尖厉地呼啸着闪过东路。盘子削掉了一个正在河谷路口拼命勒马的狼的兜帽。那东西朝后翻倒,双脚朝天,倒立着栽倒在地上,穿着的靴子也散落在地上。
“丽莎!”那是玛格丽特·艾森哈特的叫喊声。
“这是为我的兄弟!”扎丽亚喊道。
“欧丽莎姐妹们来取你们的狗命来了,你们这些混蛋!”苏珊娜展开双臂,将两只盘子都扔了出去。盘子在半空中交叉而过,啸叫着命中了各自的目标。绿色兜帽的碎片飘忽而下;接下来的那会儿,那些带着兜帽的狼死得更快,更惨了。
明亮的光刀在清晨的阳光中闪耀,路两边横冲直撞的狼群挣扎着拔出他们的能量武器。杰克射中了第一个想拔出武器的狼的思考帽,狼倒在他自己的烫得咝咝作响的剑上,剑使得他的斗篷起了火。他的马受到了惊吓,直往后跳,跳到了那只狼左方正在下落的电棍上。电棍的头散了开来,露出电线和一窝火星。那个时候,警报突然开始叫了,那是地狱的防破坏自动警铃。
罗兰本来以为离镇最近的那些狼会停下来,然后,朝卡拉方向逃窜。但是,那个方向的九只狼还是留在那里——埃蒂已经用他的前六发子弹杀死了他们中的六只——他们要冲过马车,直直地朝他们冲来。两只或者三只狼向他们掷来嗡嗡作响的银球。
“埃蒂!杰克!飞贼!当心你们的右边!”
他们立刻向左转,从那些女人身边走开,那些勇猛的女人还在以她们最快的速度从丝衬口袋里拔出盘子,然后扔出去。杰克两脚张开站着,右手拿着鲁格枪,左手扶着右腕。他的头发被风吹到额头后面。他睁大着眼睛,俊朗的脸庞上还带着微笑。他接连射了三枪,每一枪都在早晨的空气中回响。他隐约记起了那天在小树林射击飞在空中的瓷碟的情景。现在,他在参加真正的战争,射击威胁他们的东西,他为自己感到高兴。他很高兴。前三个银球在耀眼的蓝光中爆炸了。第四个急转过来,径直向他飞来。杰克连忙蹲下,听见它从他头顶飞过,嗡嗡作响,像是从那种该死的烤箱里发出的声音一样。它会再飞回来,杰克知道,它会转回来。
在它飞转回来之前,苏珊娜朝它旋转着掷出一只盘子。盘子呼啸着朝目标飞去。盘子和飞贼相遇的时候,它们一起粉碎了。引火棒落在了玉米地里,引燃了一些玉米秆。
罗兰又开始给枪上子弹,冒着烟的枪管直指着他两脚间的空地。在杰克身后,埃蒂也在给枪装子弹。
一只狼跳过河谷路口杂乱的狼尸堆,绿色的斗篷在他身后飘动,罗莎的一只盘子削翻了他的兜帽,露出藏在下面的雷达抛物面天线反射镜。其他狼的思考帽都是在慢速地停停动动;这只狼的帽子却转得飞快,你只看得到一阵模糊的金属发出的光。然后它就不动了,而那只狼也倒向一边,倒在了拉着欧沃霍瑟的领头的巴卡马车的马队上。马队受到了惊吓,拼命往后退,这辆巴卡马车受到推挤,撞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于是,又激起一阵嘶叫声,后面的马车的四匹马也开始乱蹿。它们试图逃开,但却无处可逃。欧沃霍瑟的巴卡开始摇晃,最终翻倒在地。被击毙的那只狼的马开始夺路而逃,但却被绊倒在另外一头狼的尸体上,四脚朝天落在尘土之中,其中一只脚弯曲地凸向一边。
罗兰已经不再想象了;他的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切。他已经重新装好了子弹。正如他所料,原来跑在前面的那些狼群现在被牵制在一堆杂乱的尸体后面。小镇这个方向的十五只狼已经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两只。在右边的那些狼试图从侧翼包围沟渠的末端,三个欧丽莎姐妹和苏珊娜早就在那里攻守了防线。罗兰把他那边剩下的两只狼留给埃蒂和杰克,疾跑下沟渠去支援苏珊娜,向冲向她们的剩余十只狼开火。一只狼正要拿起飞贼向他们扔过来,就被罗兰的子弹击中了思考帽。罗莎击中了另外一只,玛格丽特·艾森哈特击中了第三只。
玛格丽特低身去拿另外一只盘子。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一道火光扫下了她的头,她的头发起了火,落到他们的沟渠里。本尼的剧烈反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如同是他的亲生妈妈一般。当燃烧的头颅落在他边上的时候,他猛地把它推到一边,慌乱跳出沟渠,恐惧地嚎叫着。
“本尼,不,回来!”杰克喊道。
剩下的那两只狼向这个在地上爬动着,还不停尖叫的孩子掷来银弹。杰克在空中击碎一个。他根本没有时间来对付第二个球。本尼·斯莱特曼被击中前胸,炸了开来,一只手臂炸飞了,手掌朝上落在马路上。
苏珊娜用一只盘子削翻了杀死玛格丽特的那只狼的思考帽,然后用另外一只结束了让杰克的朋友丧命的那头狼的性命。她从袋子里拿出两只新盘子,朝狼来的方向转身时,最前面的那只狼跃下沟渠,他的马的前胸把罗兰给撞翻在地。他朝枪侠挥舞着剑。在苏珊娜看来,那把剑看上去像一支耀眼的橘红色霓虹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