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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古庄苦笑一声,手握着那片竹块呆呆出神。
他该说些什么,告诉她自己已经遇难将死了吗,能告诉她痴儿已被人挟持了吗?
黑雕显然等得不耐烦了,摇头摆尾,打量着他,绕着他身边走了一圈,忽然喉间“咯咯”怪叫两声,双翼一展,飞上夜空。
但它飞得极低,在姜古庄头顶上盘旋,扇起一阵飓风。
姜古庄心中一动,竭尽余力,奋力往上一纵。
幸好!一把抓住了黑雕的钢爪。
黑雕微微一停,双爪竟牢牢抓住姜古庄的双腕,随即双翅一并,一声长鸣,向漆黑的黑空飞去。
黑雕天生神力,力大绝伦,带一个人,一冲之下,已飞上了云层。
姜古庄只觉得自己耳际生风,身子如流星一般在群山之中,向前飞去。
约有一盏茶功夫,黑雕已俯冲而下,在将要坠地之时,双爪才松开,姜古庄安然落到地上。
姜古庄不知黑雕带他究竟飞了多远,也不知此刻是到了什么地方,勉强挣扎转身看时,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块荒岭上,四周都是群山谷地。
这时,东方晨光微透,已是黎明时分。
无可置疑,姜古庄明白自己已脱了谭剑锋所布的竹石大阵。
正当他迟疑着想找一段枯木竹枝之时,为“夺命神尼”作一封回书时,黑雕突然低鸣一声,抖了抖黑色的羽毛,双翅一展,冲天而去。
姜古庄仰看黑雕的黑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之间。
忽然姜古庄有一种生生死死的感觉,仿佛人从地狱中回来一般。心想:谭剑锋的竹石大阵将自己困住,等自己心回意转,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万无一失的竹石大阵,却让自己乘雕冲天而去。等他发觉自己失踪,不知将是如何的惊骇!
卷二——第 十 章天人妖僧
姜古庄试探着勉强站了起来,刚一用力,便觉阵阵心血逆升,眼前发黑。
他知道内伤已是极重,如果再不及时运功疗伤,势必血淤心经,气塞丹田,纵能保命,也是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
于是,他不敢再用力,找一个清静隐蔽的地方疗伤。
慢慢地,挪动双脚,一步一步探着,艰难地往前走。
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但此时在姜古庄的眼里,不异如天涯海角。
好不容易,姜古庄在太阳高升的时候,才进入那片密林。
此时正值中秋刚过,已是清秋,但树叶还未尽落。
进入密林,从树叶的空隙中,姜古庄发现林里深处竟有一座红砖绿瓦的庙宇。
他收住脚步,扫视了一会儿,发觉那是一座年久失修,山门已半倒的古寺。他微微放下心来,立刻扶着密密的树干,一步一步向古寺挪去。
姜古庄困难地跨入寺门,只见寺院里面荒草过膝,大殿中积尘寸厚,神像东倒西歪,一片残破苍凉。
他已无暇多顾,心想这等荒山破庙,绝不会有人来的。
当下费力爬到一座耸立着的佛像后面,扫了扫积尘,立即跌坐下来,开始闭目调息。
他受谭剑锋毕生一掌,震伤之后,没有及时自疗,又拼力奔波,一惊一吓,气血大损。
故每一运气,都感到莫名的痛楚。
但他强忍着慢慢地运息,过了约半个时辰,方才感到气血渐平,丹田之中慢慢温热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他已经呼吸通畅,气贯丹田,血行百脉,逐渐进入忘我境界。
此时天已正午,阳光从漏洞百出的瓦上照射下来,使这香火久绝的破庙更显得凄凉残破。
不知过了多久,姜古庄忽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声惊醒过来。
睁眼看时,只见颓残的大殿,又恢复了朦胧昏黄之色,原来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几个时辰,天已黄昏。
他赶忙试着运气一匝,只觉得胸腑之间还有气滞现象,显然所受的内伤还未痊愈。
姜古庄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他明明听到异响之声,如果没及时醒来的话,如有人突然进来,那便是毫无武功的人轻轻地推上自己一把,也会使自己血离心经,失去治愈内伤的希望,而且必然会成为武功尽失之人。
他此时不但毫无抵抗的能力,连动也不能转动一下,只好听天由命,继续运功调息,一切顺其自然。
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这次姜古庄实实在在地听到有人朝这破庙走来。
虽然来人脚步极轻,但在这静寂的荒林中,声音却清晰入耳。
姜古庄心中怦怦直跳,一分心神,血气上涌,赶忙凝神,不再受外界干扰。
他虽不畏死,但肩头重任重重,如今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却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又陷入生死一发之间。
所以一面调息,一面从神像的缝隙中,向外看去。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身着白衣、瘦如竹竿的人,并排走进大殿。
两个人俱都白发披肩,手长过膝,两眼深陷,但却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身负上乘内功的人。
姜古庄不禁呆了一呆,心想难道自己大白天遇上鬼不成。
那两个人如鬼影一般,就像小时候听刘叔讲的无常鬼,根本没一丝人气。
两人并肩站在厂起,一般长矮,相貌也差不多,也不说话,看也不看,就默坐在神案之前,闭目不语。
此时,姜古庄无法能看到两人面上的表情,但依据两人的坐式,可以判断两人正在闭目调息。
不知道是和自己一样受了内伤,还是蓄聚功力,等待强敌。
姜古庄起先惶惑不安,见两人运气,久坐不动,心头才渐渐平定下来。
两人在神案之前坐着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始终一言不发,不知是什么来路,像个哑巴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殿里光线更暗,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在夜空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长啸。
那声音低沉震耳,令姜古庄心弦大震,内息微微一岔。
凭感觉,那啸声至少在十丈之外,长啸一收,好快,已到古寺门外。
两个白衣白发鬼魅般的怪人,闻声同时站起,身形一斜,蓄势待发。
来人并没马上进门,他在古寺外微微迟疑一下,旋即一纵身跃了进来。
姜古庄屏声敛气,作壁上观。
忽然,姜古庄感到气血上涌,浑身势血沸腾。
因为在微微的光亮之中,姜古庄看到来人身形硕大,一袭黑衣,宽袍大袖,脸上罩着黑色的面具。
姜古庄对这身打扮太敏感了,那天突袭他的人就是这身打扮。
他头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武圣门”的人。
两个白衣怪人冷笑一声,双双拱手道:
“天人妖僧,我们崆峒双怪在此等侯多时!”
姜古庄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他虽是江湖阅历极浅,但也知道崆峒双怪的名头。这两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怪物,行径介乎正邪之间,一向独来独往,与各大门派中人,无大的纠葛。
至于两怪所称的天人妖僧,使姜古庄更感震惊,定神看去,来人并非光头和尚,但天人之名,姜古庄觉得十分眼熟。
蓦然,他想起以前刘叔说过,少林上代掌门人的法名就叫天人大师,但二十年前还将掌门人传给他的弟子悟性大师,再未听说过他的动静,难道这黑衣老者竟是……
过一会儿,只听那被称做天人妖僧的老者微微一笑道:
“两位倒是十分守时……”
目光一转,又道:
“不过贫僧所邀的乃是铁手老怪沙通天,你们两位似不应赶来凑这热闹。”
崆峒双怪中的一怪冷哼一声道:
“家师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凭你一张请柬,就千里迢迢而来,我兄弟要不是看在你是少林上代掌门人的身份,也不会来的。”
另一白发老者接着道:
“家师早巳知你受人所胁,无奈之下,才做出助纣为虐、图谋武林之举。特命我兄弟俩转告你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在垂暮之年,误入歧途,毁了你一生苦修的功力!”
另一个又道:
“家师只是尽一个多年老友的心意,才劝你的!”
姜古庄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惊又怒,那黑衣老头果真是“武圣门”的人。
只听天人妖僧沉声喝道:
“铁手老怪冥玩不化,我早就与他断绝朋友之交!”
身形骤然欺进了一步,老僧又道:
“善恶功过,岂是你两个怪物能知的……”
“崆峒双怪”明知大敌在前,也不示弱,同声喝道:
“武林大会一举残害百余名武林同道,难道这也是你所说的善缘吗?”
天人妖僧大为震怒,但却阴阴一笑道:
“贫僧等‘武圣门’人代天行道,整顿武林纲纪,以求江湖万世平安,怎不是一大善事呢?”
“崆峒双怪”同时“呸”了一声,冷笑不已。
天人妖僧缓缓又道:
“华山一战,已使中原武林一蹶不振,我‘武圣门’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哈哈,到那时,我就要你们这些化外之人,一个不留!”
“崆峒双怪”同时冷笑,其中一怪道:
“以天下之大,奇人能士多得是。你们这种逆天之行,迟早会惹火上身,后悔莫及……”
天人妖僧忽然一声断喝道:
“住口,贫僧不耐与人多说,你俩既已知贫僧的面目,眼下只有两条路任你选择……”
目光凌厉一扫,一字一顿残酷道:
“顺我‘武圣门’者昌,逆我‘武圣门’者亡!”
“崆峒双怪”同时怒喝道:
“哈哈,好笑,好笑!堂堂的少林掌门人竟做了什么‘武圣门’的走狗。想威胁我兄弟俩,哼!我兄弟俩自忖武功不如你,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算不测,家师也会为我们报仇的!”
天人妖僧大笑道:
“贫僧正愁铁手老怪不来,看来你俩个今天是死定了!”
说话之间,宽大的黑色长袍忽然鼓涨如风,周身拥聚一层层淡淡的罡气,双目蓝焰激射,神情十分慑人。
“崆峒双怪”中的一怪突然高声叫道:
“堂堂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之尊,如今却要用旁门左技伤人,真让我毕不大、毕不小两兄弟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说着拱了拱手。
姜古庄心想:这两怪的名字也取得真是妙,一个叫毕不大,一个叫毕不小,到底谁大谁少,真还不知道。
但两人怪是怪了一点,侠义之心却令人敬佩,在强敌面前,这般泰然自若,更是令人心折。
忽然,大殿里火光一耀。
姜古庄大惊,一看见刚才说的毕不大张口一喷,喷出一股红光。
姜古庄大为愕然,不知他这算什么武功?见他喷出的红光出口竟是一团烈火,在内功的催逼下,向天人妖僧疾卷过去。
一时之间,满殿通红,灼热灸人。
天人妖僧动也未动,放声狂笑,震得屋瓦四落,灰尘掉了姜古庄一头。
姜古庄内伤未愈,极力忍耐,他想起刘叔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不能意气用事。
那团烈火眼看就已烧着天人妖僧,但离天人妖僧一寸之距时,就被挡在外面。
原来“天人妖僧”的全身弥漫着一层罡气,正是他逼出来的护身真气,有如在周身罩了一层水幕,以至那团烈火卷了两卷,顿时熄灭。
天人妖僧狂笑声中,突然欺身上步,左右双掌一施,闪电般分向“崆峒双怪”拍去。
“崆峒双怪”眼见自己“三昧真火”竟未伤得天人妖僧半丝寸缕,已现惊惧之色,分向左右两边,飘忽一闪,身如鬼魅一般躲了开去。
天人妖僧怔了一怔,但旋即返声笑道:
“崆峒双怪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在老衲面前,你俩这点雕虫小技,无异于飞蛾投火。”
“崆峒双怪”并不答话,身形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