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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有秘密-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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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展览规模并不太大,但是展品也照例分为金、银、铜以及纪念奖,因为是慈善性质,所以门票以及展品卖出的钱会有百分之五十捐给慈善机关。林婉兴致勃勃地四处溜达了一圈Qī。shū。ωǎng。,在一个门楼转弯处停下脚步。

她在凌翼时参加过房地产交易会,对布展有些了解,这地方的位置虽然不在大厅正中但其实非常讨好,几乎所有参观的人都要经过这里,可谓众星拱月,可奇怪的是这么好的位置放的竟然不是什么大奖作品,而是一幅小小的题名为“爱情”的山水照。

她仔细看了那幅照片一会,忍不住出声招呼展厅的招待人员:“请问,这幅作品售价多少?”

工作人员凑近看了下,显出有些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这幅是非卖品。”

林婉有些遗憾,又问:“这是今年的金奖作品么?”

工作人员摇摇头:“这幅没有参加比赛。”

“不参赛为什么能挂在这里?难道是大师级作品?”林婉心中疑惑。

她实在喜欢这幅作品,希望能把它买回去挂到书房里,于是远近来回走动着观看,舍不得离开。

旁边突然有人问:“你为什么想买这幅?觉得它很好么?”

林婉一转头,不由得呆住。

林婉的母亲年轻时是个大美人,林婉和苏可也都是美女,或许是审美疲劳,她对美女一向不够敏感,但眼前这个女郎还是让着实她惊艳了一下。那女郎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乌黑长发直垂到腰,眉目如画,其实她的五官也不见得就美得没话讲,关键是气质出众,打扮也得体,穿白衬衣、黑色猄皮裤子,配黑色短靴,臂上挽一个浅米色手袋,很贵气的样子。

林婉打量她一会才开口回答:“嗯,觉得挺漂亮的,想挂到我先生的书房里。”

女郎嗤道:“那么多得奖的作品怎么不买,偏偏要买这幅?难道你认为照片跟海报一样,越小越不值钱?”

林婉愣了一下,这女子对陌生人讲话的态度真是有够跋扈无礼,难怪看过第一眼后除开惊艳就再无想亲近的欲望,她的言辞和气势像刀锋一样尖利,实在没有半点亲和力,任何靠近她的人都会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担心被她身上的刺刺伤。

林婉倒也没有不悦,还是回答:“没有特殊原因,就是我喜欢——喜欢这幅作品,喜欢这个名字,名字和主题也很贴切,所以希望我先生也能看一看。”

女郎一怔,似乎有些惊讶:“你看得懂?你觉得一座山和爱情会有什么关联么?”

林婉点点头,指给她解说:“其实这不是一座山,是两座,因为隔得近,摄影角度又掌握得好,所以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一座。虽然只是两座普普通通的山,但是它们的线条很契合、很亲昵,几乎像粘连在一起的倒影。我觉得这就很像作品的标题——爱情,两个人呆在一起久了,双方会下意识地模仿对方的一些习惯,几乎不觉得是两个人,而变成了一个。呵,不知道这样的景致是在哪里拍下来的……”

女郎眸中亮光一闪,她看了看林婉,又看看墙上的照片,慢慢说:“在滇藏路上,靠近云南的藏区,那里有个名字叫香格里拉,你应该听说过。”

林婉有些没反应过来:“你……”

女郎微微一笑:“对!这照片是我拍的。”她适才的态度有些盛气凌人,这一笑之下却是极为娇媚,明艳得几乎要眩花人眼。

见着林婉发呆,女郎大方问道:“贵姓?”

“林婉。”

她点点头:“把你的电话、地址留给我,明天我让人把这幅照片送给你。”

林婉又是一呆:“送给我?为什么?”

女郎说:“没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想要么?我的东西,我说送谁就送谁,既然你看得懂,那就送给你好了。总好过挂在我自己家里,我老公看来看去也还是认为这就是一座山,如果一定要看山,他一定宁愿看石涛的山。”

林婉说:“原来你先生是赏画的行家。”

女郎眨了眨眼睛:“因为石涛的山水比较值钱,尤其这几年增值得厉害,等于是把一张天天上升数字的支票挂在墙上,他看到就很开心。”

林婉忍不住笑了,这女郎虽然不够亲切举止也有些霸道,比自己更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但那半嗔半怒之间的样子娇媚至极,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梧桐树才供得起这样的金凤凰,娶她的男子只怕日日都在同时承受甜蜜与痛苦的煎熬。她也有些孩子脾气,觉得在这骄傲的女郎面前如果拼命矫情推让只会显出自己小家子气,于是果然把电话地址写在纸上留给对方,然后才分手道别。

雁城展览馆就在苏可的办公室附近,林婉路过她楼下打电话叫她一起出来午餐。

待苏可坐定,林婉忍不住谈起刚刚见到的女子,桌上刚好有本精品杂志,黑色底子的封面上一个金发女郎美得惊心动魄,上半身雪白肌肤赤裸,极具诱惑之能事,重要部位仅用一个手袋遮住。

“那个女的用的就是这个包包。”她指给苏可看。

苏可探头看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A货!”

林婉说你怎么知道啊,你又没亲眼见到。

“雁城有几个女人会用FENDI的限量版?一个包差不多等于一套小房子了,而且这款是全球限量版,有钱还得排队,排队还不一定买得到——这款包据说只卖给名人。”

林婉想了想:“莫非她是明星?不对啊,脸很生,没见过。”

苏可不耐烦地说:“快点菜,我下午还要开会,没时间对拿假冒名牌包包的女人感兴趣。最烦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人,什么老公收藏石涛,因为增值,切,她不如说世界各地都有她的庄园别墅好了,这种显摆的假话也只能哄你。”

林婉悻悻说:“你相信我,这次我决不会再被骗,那女人年纪虽然不大但贵气逼人,别的东西可以假装,但气度怎么能模仿?我认识的所有女人往她面前一站都显得特别乡土。”

苏可怀疑地看着她:“你说的所有女人里面不包括我吧?”

林婉不敢说实话,含糊地说:“你算一半吧,不过你如果穿上那件什么震撼美的衣服就可以算全部了。”

苏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毫不犹豫拿杂志往她头上敲了下去。

晚上林婉回了娘家吃饭,过一会董翼打电话过来:“回妈妈那边了?懒得跑的话这几天就住在那里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没解决,一下回不来。”

林婉说:“首都什么人那么吸引你啊?不会是旧情人吧?”

“哪有那么多旧情人,是原来的一个老朋友找我帮忙,男的。”

林婉故意难为他:“解释什么?解释等于掩饰,不是真的都变成真的了。”

董翼急了:“真是男的,不信我让他们听电话。”

电话那边真传来男人笑语:“董哥,这么怕嫂子?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林婉一下臊了:“诶,你这人真是,有人也不告诉我。”

董翼轻笑道:“那我去旁边接,让他们听不到。”

他们絮絮叨叨聊了一会,临到要挂电话,林婉学电视里的女子,拖长声音腻着问:“有没有想我啊?”

话筒那边顿了一下,他似乎在考虑怎样回答才更妥当,过一会慢慢说道:“嗯,每时每刻。”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林婉只觉得心中像是在喝碳酸饮料时涌起了许多细小的气泡,甜甜的、清凉的又有点小小的刺激,刺得她的鼻子有些幸福得发酸。董翼平日并不是个多话的男人,甜言蜜语尤其说得少,有时候几乎要逼一逼才肯说些情话哄她开心,这么珍贵的话语几乎让她有想录下来的冲动。

但是董翼马上又接着说:“对了,你今天回来没有自己开车吧?你那破技术太让人不放心了,还是打车吧。”

林婉无奈地叹了口气,男人就是这样残忍,他能让你迅速迷醉也能迅速让你清醒。

挂了电话,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脸上挂着大朵的笑汲着拖鞋这间房走到那间房,后来干脆把父亲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泡了杯茶喝。

林妈妈诧异:“你不是不喝茶的么?”很快又恍然大悟:“想董翼呢?你真是……女生外向也不是这么个生法的,接人家一个电话看你开心的那样子。”

林婉强辩道:“我才不是因为接他电话开心呢。我是在想……也不知道他那边有什么大事,把我的生日都给忘了。”

爸爸在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男人当以事业为重,有几个儿女情长的男人事业有成的?”

她狡狯地回答:“怎么没有,爸爸你就是啊!”

临睡前,林婉想着白天看的那幅照片,依稀记得自己念书的时候曾经画过一些山水画稿,于是打开抽屉清理,结果翻了一大堆旧资料,也没找到几张看的上眼的,正准备把把东西理一理再放回去,忽然发现抽屉最底部还压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画纸。

伸手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蜡笔画,她推算一下自己用蜡笔的年代,估计是幼儿园时作品。画面上有一栋小木屋,门前有花园,天上还有个红红似鸭蛋的圆球,粗末考证应该是太阳,两个小朋友手牵手站在花园里,一个扎马尾巴戴蝴蝶结,一个短头发穿海军衫,画工自然是拙劣无比,他们的笑容却比太阳更加灿亮,

林婉有些失神,怔怔看了一会,叹口气,把那张纸放回原处,随手再把手里厚厚的书本稿纸压了上去。

这晚她早早上床,不一会便朦胧入睡,忽然有一道光亮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室内黑暗一片。她没往心上去,再次闭上眼睛,这时那道光又亮了,这次一明一灭亮了三下。

林婉静静闭着眼睛,乌黑浓密的长睫像蝴蝶翅膀似的微微扇动,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有感觉又像是没感觉。过了一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踱到窗前,窗帘还是她做女孩时家里用的,白底上起绿色小碎花,清新雅致,那些星星点点的小绿花是极细的纱曼,光线就是透过这些细到几乎镂空的花朵照进来。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对面那栋楼里,已经黑暗很多年的二楼一个窗户里有一片桔色灯光。

那间房间,是唐进曾经的卧室。

林婉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唐进了,但其实在她在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与他重逢的场面,尤其最初的那几年。她觉得自己绝对有资格傲慢地走到他面前,狠狠甩过去一耳光,骂一句脏话,然后潇洒离开;又或者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泪流满面地望着他,这样也算得上凄艳绝美;当然最好的方式莫过于遇见他时,她鲜衣怒马,神采飞扬,身边挽着一个比他更加俊美出众的男子,而她则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明显落魄的他。

可事实上真到了这个时刻,她什么都没做,命运像一只无情的巨手,生生把她与唐进拉开,又摇身一变化作师长,教会她该怎样得体应对。

她下楼的时候把睡衣换成了一套耐克的运动衣,头发梳成马尾,走到楼道门口,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下,她远远看见站在大槐树下的唐进,胃部忽然有一种痉挛的疼痛。

唐进也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衫,隔得远,看不清牌子,估计也是耐克,他从中学时就开始钟意这个牌子,球衣、休闲装都是它。那个曾经给她带来了这世上最巨大痛苦的人,如今就这么静静地背靠着那棵槐树站着,手背在身后,微微低着头,安静而沉默,林父曾经说他静若处子,这形容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也还是依然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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