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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The mask I wear is one
Those who speak know nothing
And find out to their cost
Like those who curse their luck in too many places
And those who fear are lost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The shape of my heart”
(中文意译 –
和他一起玩牌的人从不知道
他只是把玩牌作为一种冥想
他玩牌不为他已赢得的金钱和尊敬
他只想找到一个答案
那神秘的几何概率
那无法预料的结局背后隐藏的法则
这些数字让人疲于奔命……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过你
你也许会觉得诧异
我不是一个善于做戏的人
我戴的面具只有一个
口出狂言的无知者和那些总是抱怨自己不走运的人
都为此付出代价
而胆怯者也注定会输
我知道
在这个游戏里
黑桃代表卫兵的剑
梅花代表战争的炮枪
红方块代表财富
但它们却都不是
不是我心的形状 )
我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疏影刚去世时,那些在巴尔蒂莫寂静的深夜里;我独自靠着实验室的窗;看着灯下纷扬的雪片安静地飘落在沉寂的树梢和道路上,听着Sting低沉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唱“那不是我心的形状。”
那么,什么是我心的形状?
歌唱完,背上的云深半天没有声响。片刻后,我感觉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冷吗,云深?”我问。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把我抱得更紧。
“好多年不唱歌,一唱嗓子就疼。我们改讲故事吧。”我不想再唱,便转了话题。
我给她讲楼兰的起源,辉煌,覆灭,以及各种有关的神奇传说。向导也不时地插话补充。就这样说说笑笑,直到她在我背上睡去。梦里,她在我耳边模糊地呓语:“靖平……别难过。”
终于在天明时分,我们走到了旅社。
向导报了案,偷窃者和失窃的越野车当天就找到了,但车上的各种器械设备已被卖掉或损毁。我写了一张支票给旅社,算是补偿他们所有损失的费用。旅社的经理和向导喜出望外,对我感谢再三。快乐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样容易,对另一些人却这样难。
我和云深在旅社修整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出发,沿丝绸之路的中道逆行而上,前往敦煌。
临行前,那位向导悄悄对我说:“您昨天晚上唱的那歌,我听不懂词,但唱得是真好听,您背上那小姑娘听得眼泪哗哗直流。”
她哭了吗?那种心碎成齑粉的情殇,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她会懂吗?
千佛洞里的微笑 (靖平)
我们在敦煌的第一站是千佛洞。
我陪着云深漫步在鬼斧神工的彩塑和神幻陆离的飞天壁画之间。她尤其喜爱隋唐时代,浓丽奔放和人性化的雕塑绘画风格。
云深在一幅唐代的飞天壁画前流连忘返。一个手持琵琶,身着五色锦带的女飞天,正和一个衣裾飘曳的男性飞天痴缠对望。壁画历经千年,已褪色不少,但他们眼中熠熠的深情,却千年不减。
“这个男飞天是天歌神乾闼婆,女飞天是天乐神紧那罗。他们是佛教天龙八部众神之中唯一的夫妻。”我跟她解释说。
她目光神往憧憬地久久停在壁画上:“你说,白拓和殷小蛮会不会是他们转世的化身?”
“也许是吧。”我半认真地笑答;不忍扫她的兴。
“那我爸爸妈妈呢?”
我收起玩笑的心境,郑重地说:“或许这世上每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都是他们的化身。”
“那么爱是不是真地会生死不断,千年不灭,永世轮回?” 她双目灼灼地看着我,紧张而热切。
我本不信任何神佛鬼怪前生后世之说,但此刻她目中的希冀与执著却让我无法说不。
我看着她的眼睛,静默片刻,然后缓声但坚定地回答:“会的。”
她看着我,眼中有欣然的神采。
我给她讲从北魏到元代,各时期雕塑壁画风格的变迁,和不同时代政治经济宗教文化对它们的影响,以及它在近代所遭到的来自西方的掠夺与毁坏。
云深用心听着,在我面前却渐渐垂了头,低声说:“对不起,靖平。”
“对不起?为什么?”我讶然。
她怯生生抬眼看我:“我,我也是半个西方人的后代。我为他们的罪恶向你道歉。”
这敏感的孩子。我心中一暖,又一酸,揽她过来,轻轻安抚:“傻孩子,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太祖父是前清的平王,历史上清廷对西方赔款数额最大的协定就是由他签的。他本宁死不签,但当时慈禧太后便囚了我祖父做人质胁迫他。虽然最后他是迫于无奈,但他在条约上的签名却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极大的污点。如果后代要为前人做的错事赎罪,那么作为他的后代,我就该被千刀万剐了。”
她一听顿时脸色纸白,低喊一声“不!”,便抱紧了我,眼泪便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我知道闯祸了,忙不迭地安慰:“都是舅舅不好,尽乱说话。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讨人嫌,活千年。’像舅舅这样讨厌的人,才不那么容易死。只怕到时变成了个老头子,惹你烦。”
“我不烦!”她止住哭,着急起来:“我永远都不会!”
她静下来,怔怔地看了我许久,说出一句:“我只有你了。”
我心里大痛,紧搂了她在胸前:“云深,你不但有我,你还有爱你的爷爷奶奶和其他亲人,以后还会有爱戴你的比利时国民。”
她脸藏在我胸前,小声说:“可我想要的只有你。”
她如落花坠地般的轻轻一句,却震得我心惊神撼。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她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的心瞬间不规律地狂跳起来,双臂猛然抱紧了她。但理智在我耳边说:“她的意思是,你是她最信任和亲密的长辈。仅此而已。”
我强自平静下来,抚着她的头,温和地说:“舅舅永远都会是你坚实的依靠。”
她抬头看着我,眼中蓄满紧张和惧意:“你永远不离开我,好吗?”
我该说什么?
说这次旅行结束后,你就要回布鲁塞尔做比利时人的公主,而我要留在北京,继续似乎永无穷尽的工作和责任。
说我们就要重洋远隔,再不能朝夕相见。
说等你大了,会找到心爱之人结婚生子,而我会永远是你记忆中亲厚的长辈。
但她没了呼吸摔在我面前的画面却一次一次阻止我的理智。
云深,我要怎样说才不伤害你,我要怎样做才能渡你出这一重又一重的劫难?
生命里第一次,我举步维艰。
她仍在等我的回答,见我半晌不作声,眸子里的惧意更深,放在我胸前的小手颤抖起来。
我忙擒了她的手,牢牢握住,脑中一片空白,但我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温和平静地说:“好,我永远不离开你。”
她目中骤然腾起的烁烁华光几乎要点燃了我。然后我看见她柔软的双唇微微上翘。
她笑了,微弱,但却真切。
在她父母去世的第五十二天,她终于展开了第一个笑颜。
我愿穷尽我的所有,换她这样一个微弱的笑容。
我愿背负一切,换她的生命远离苦难。
我愿承受一切后果,只要此刻这意义含糊的问答会是她振作的起点。
表哥 (靖平)
我们在敦煌足足呆了十天。云深脸上的抓痕没有留下任何印迹,眉宇间渐渐开朗,话也多了起来。
我陪着她,不急不缓地欣赏浩瀚戈壁中的海市蜃楼;骑骆驼上鸣沙山去看落日里的月牙泉;在雷音寺弥漫的香火烛影里祈愿;看安西桥湾城的大漠孤烟;在胡杨的沙沙声里寻找当年和藩的女子留下的琴音。
晚上,我会带她去逛敦煌的夜市。
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好奇心,对什么都感兴趣,在演皮影戏或者剪纸的小摊前一站就不想走,甚至在卖廉价衣物的地摊旁惊奇地看人讨价还价,都能看半天。等到两手都满满地擒了买来的小玩意儿,就开始喊饿,一面眼睛瞟着街边的小吃摊。
自从她十三岁的那次肠胃炎以后,我一般不让她随便吃小摊上的东西,但难得她现在有胃口,我便挑一些看上去干净些的食摊让她试试。
她对烤羊蹄,酱驴肉一类的肉食还是不太感兴趣,倒是对什么泡儿油糕,酿皮子,腌黄瓜,泡萝卜,大为倾心,但每次又吃不多,剩下的就塞给我替她“处理”。她尤其喜欢一种叫“杏皮水”的酸中带甜的饮料,看见了就想买,直到最后喝得反了胃,看到杏皮水就恶心,才罢手。
我们的下一站是张掖,那个古时又被称为“泛城塔影,遍地古刹”的甘州。
清晨八点,我们坐在从敦煌火车站出发的硬座车厢里,启程前往张掖。云深以前从没坐过火车,所以执意要试一试,而且要坐最普通的硬座。我只好顺着她。
整个车厢里坐得满满,有游客,也有本地人。
我们对面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妻,朴实的衣着,红润而略糙的脸。那位妻子怀着像是八九个月的身孕,坐定后,便在桌上摆开一堆吃食,不停口地吃。她丈夫在一旁体贴地替她剥水果皮和鸡蛋壳,快乐地忙活着。
云深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初时好奇,续而感怀,跃跃欲试地想说什么,但她作为一个公主的教育让她并不习惯主动接近陌生人。
我在桌下握一握她的手,对她鼓励地笑笑。她便轻吸了一口气,鼓着勇气对面前的夫妻开口:“你们好。恭喜你们了。请问你们的宝宝什么时候出生?”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红了。
那位丈夫咧嘴憨直一笑:“下个月就该生了!”
我笑着接茬:“那真是要恭喜了。这孩子的个头看起来不小啊。”
做丈夫的一脸骄傲地回答:“就盼着生个大胖儿子续香火!”
他妻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白他一眼:“生个闺女咋办?扔啦?”
“闺女也成,只要跟这小妹子一样好看。”
云深的脸顿时通红。
他妻子对云深抱歉地笑笑,转头对丈夫瞪眼:“这小妹子长得跟仙女儿一样,你这样子的爹生得出来吗?”
她丈夫摸着脑袋,嘿嘿直乐。
我们就这样攀谈起来。他们是一对来自张掖民乐县清泉镇莱村的夫妇。丈夫叫莱广仁,妻子和他同姓,叫莱青凤。他们刚从敦煌看了亲戚,打算回家。
这是一对淳朴热情的农村夫妇,听说我们要去祁连山,就对我们大讲山中的森林峡谷和珍禽异兽。听得云深都忘了眨眼。
我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刚坐下,莱青凤就热情地对我说:“李先生,我们村就在祁连山脚下,风景好着呐!你不如就到我家去住几天吧,也方便爬山。你表妹已经答应了。”
表妹?我有些诧异地朝云深看去。她做贼心虚地赶紧转头看窗外。
我若无其事地笑着推辞:“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
莱广仁爽直地一摆手:“我家房子多,人少,就图个热闹劲儿。你们是远道来的客,能住下是看得起咱。以后村里人说起北京城来的贵客住过莱广仁家,咱这面子也有光!”
“表……表哥,”我身旁的“罪魁祸首”嗫嚅着开口:“我们去吧,求你了。”她瞟我一眼,又飞快地低头。
我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然后对莱广仁夫妇笑着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