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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
“芳。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杜留颤声说着,忽然揽过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的许芳芳,疯亦似地把她紧紧拥入了怀里。
许芳芳惊悸地颤栗着,却终于没有再挣扎,而是任其温存着……久久,黑暗中,忽然传出杜留呢喃的声音:
“芳,……我忽然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歌——有些灯火/是孤独的/在黑夜里/什么也不说……”
“不要提他。我不喜欢这个人。”
“但他是诗人。在诗言诗,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了……”
四、对面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当等待处于黑暗中时,——所有的荧光盘都已经不再发光,能发光的,只剩下了有限的几枚荧光弹——等待,会觉得更为漫长。
寒冷的感觉已经渐渐消除,但四壁却依然是冰寒刺骨。
当食品存留开始“倒计数”时,老大闪按了一下千里火。瞬间的光明,使人们觉得眼睛刺痛。一闪即灭的千里火,让每一人都有种被强光映照后的眼目昏花感。这也即是说,他们的手里纵然有亮光,也不能再使用了。否则,将会永久地失明。
但在那一瞬间,老大已经记下了周围的环境。
——冰壁。四面墙壁,都已经是厚厚的冰层。头顶也是。冰层晶莹透亮,厚而均匀。
——对面的人,似乎都已经消失了。所处的环境,当是在一个断崖的崖壁上,下方是无底的深渊,对面却是一间间凿开的冰室。后面,原涧道处似乎在流水,涧道斜斜向下。
——“望乡台”的空间,已经缩小了一半。
如果要强走,就必须打通冰壁,走涧道。老大思索了片刻,忽然高兴了。“你们——想到这是在哪里了吗?”
“在哪里?”三名弟子一起问。
“对面!”老大更高兴了,“我们,是在对面!”
——对面?在对面?(这算什么回答?)
不但陈星四人觉得奇怪,连三个弟子也奇怪了。
老大却不单是高兴,甚至还有点洋洋自得,“好了!我终于弄明白这里的墓道机关设置原理了!”他停了一下,接道:“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黄泉道,远离了奈何桥,是在冥府之中!在九幽之内!我们的对面,就是我们的来路:幽冥路!而且,我敢肯定,我们很快就会到达冥府。哈!哈!‘幽冥路’幻化神鬼,黄泉道由生入死,过了奈何桥,进入冥府。一旦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我们,就能很快出去了!”
无论是黄泉道、幽冥路、奈何桥、亦或是冥府、九幽、十八重、孟婆汤,对陈星、韦依依、黄紫兰、安莹莹等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小铲已经隐隐有所悟,小刀也若有所得,唯独二狗依然不明白,他忍不住问:“不入黄泉,犹可返生;一入黄泉,还魂无术。一路上从未见水,突然间有了水,似乎应该是到了黄泉。幽冥路上尽魂灵,冥府之内皆鬼怪。喝了孟婆汤,遗忘前尘往事;投胎转世,却只不过是在自相安慰而已。我们进入冥府,不是……”
他不再追问,仿佛也有所悟。
韦依依忍不住问:“我们……要死了吗?”
老大哈而笑,问道:“小铲,你是否已经明白?”
小铲道:“明白了。”
“那好。你来解释。”
小铲道:“韦小姐,二狗所说的话,都是久久流传着的话,是通常的理解。也可以说是神话传说。这里的一切机关设置,就依据此种理论。我问你:你们从‘黄泉道’上下来时,你们想过要走回去吗?”
“没有。但……我们那时上不去,也回不去了。”韦依依十分老实。
小铲再问:“我们的面貌、体型,都已经产生了变异,若是在日常生活里你见到了我们目前这种模样的人,是否会认为那就是鬼怪?”
韦依依想了想,说:“会。而且会吓得以为真遇到了鬼。”
“所以说,这一切的理论,在此处,都将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并非一定是死。”小铲道:“依照此一理论而推演,冥府,当是一处广漠的空间,或许还会见到亮光。孟婆汤,则是一种可以使我们维持生机的滋养品——甚至,可以使我们恢复原貌!而‘投胎转世’,这一种说法大约是指要通过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或者会是种机关,也许会是大自然的阻碍。能通过了,我们自然就能够出去了;通不过的时候,当然只能够留下来。但无论怎么说,我们已经有了生机,这却是毫无疑问的!”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但最高兴的,却是陈星。他原以为,老大等已经精神错乱,现在看来,这些人的头脑都十分清醒。既然如此,跟着他们走,就必然有活路。
在这世界上,有着很多的人。一种,在日常生活里,秉守着道德伦理,都是正人君子,但一旦面临绝境,首先会自乱阵脚,然后会抛弃一切,只为卑鄙的求生。还有一种,时刻清醒,秉守着自己订立的规约,绝不违反,或许很凶狠很残忍,却绝对不卑鄙。
老大这些人,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卑鄙的人。
在卑鄙与凶残之间,他恐惧的是卑鄙而非凶残——只因凶残尚抗争,卑鄙,却毫无任何的约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他忽然觉得: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个卑鄙的小人!
※※※※※
只听老大静静道:“所有大型的墓道机关,都是逐节运行的。这样,就必须有‘定约’。所谓‘千变万化、不离其宗’,任何机关的设置,都必须依照某一原理,越是精奥的机关设置,一旦弄通其原理以后,越容易闪避或是破解。现在,由此回转,机关已经从‘死’态化为‘生’态,只要我们能够到达对面,就必然可以乘坐‘幽灵车’返回。移宫机关的定约已经过去了,我们不会迷路。回归原地后,只需要数日的时间,就可挖到地面上去。即使是遇到了岩石,也不怕,我们……”
他的声音忽停。
——工具!需要工具时,却没有工具了!
沉默。
沉默了也不知多久,二狗恨恨道:“若不是朱倩,我们又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若非丁大大,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一股怒气突然涌现,黄紫兰忍不住怒道:“什么事,都不要只往别人的身上推!究其原因,难道与你们无关?——若不是你们的劫持,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阿丁若是早点动,此刻我们能不能还活着,谁能肯定?你居然还怪他?仝蓉的死,谁知道是谁下的手?即使是小胖的死,也是活该!”
气氛,顿时紧张。二狗大怒:“——你说什么?找死!”
老大淡淡道:“二狗,你的声音很大么?”
“师傅!她……”二狗恼怒不止。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老大淡然道:“追根溯源,其错在我们。但并非我们太残忍。恰恰相反,是我们不够残忍。不够凶狠!小胖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作为你们,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们——一定要时刻警惕,尤其是在面对着人的时候!但他不听。独眼的死,也是因为自己万念俱灰。至于丁大大,错在我。我不该被感动的——如是我一见链头,就强行拉出,以其当时的心态,是绝不会动的,但我却心软了。所以,才产生出目前的可怕后果。如果你们一定要推卸责任,为什么不说——工具的遗失,是因为韦依依、安莹莹、陈星三人造成的呢?”
最后一句,三人立刻紧张。二狗道:“遗失工具,和她们是无关的。平常的人根本就无力去应付突然的变故。我和小刀不该放松警惕,让她们照看工具。”
“这就对了。”老大道:“任何事,都须先反思自己的对与错。错了一次,其错在人,错了二次,其错在我。前车之鉴,绝不可任意遗忘。记住:时时警惕,任何的事情,都应首先从最坏处着想,最仁处反思,其后,再向最好处努力,最绝处下手。如是,方可保证战无不胜。现在,你们还推卸自己的责任吗?”
“是我错了。”二狗依然有些瘟怒。
老大赞许地说道:
“这样才对。凡君子者,要讲求手段,对朱倩其人,我们仍不能放过。她若是未死,我们又无法迫其自杀的话,就只有以其他方式令她死了。至于丁大大其人,纵然是不死,只要我们略一示意,那些存活的人也会恨他入骨。孔圣人言:上士杀人用口舌、中士杀人以笔尖、下士杀人怀石盘。但凡君子,皆系上士,能不动手时,就不要动手。而一旦动手,就必须立绝对方所有的反抗能力。这,才是君子门的宗旨。你们——要牢牢记住。”
“是。”
三名弟子,齐声说着。
一阵阵的寒意,使黄紫兰几乎欲倒。
但那是心寒。
她曾听自己的丈夫叹过:
“举凡大奸大恶者,必先有超人之智慧、大仁大爱之心,而后有惊心之手段、无情之信心,方可令天下人畏之惧之,方可成就不世之功名。不踏出如山尸骨,难成就大将之名;不斩尽天下苍生,不成万家生佛。这些,我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永远成不了大人物。”
这些话,她始终是难以理解的。凡大奸大恶者均有超人之智慧,这她知道。但一个人既然有大仁大爱之心,又怎么会成为大奸大恶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好一个君子门!
——好一个老大!
陈星却对这些话,隐隐有悟。
——不错。必要的时候,的确是应该当机立断的。快刀斩乱麻。犹犹豫豫,难成大事。
——而在事实上,也的确是应该先反思自身的正恶对错,再寻找错误之根源,这才可以做到知己知彼,掩饰缺点。
——但是,自己当前的处事,是对、是错?
※※※※※
黑暗中,小铲静静的声音传来:
“师傅,我们现有的工具,是尖铲、圆铲,十字镐、十节伸缩撬杠,肘节、脚推、膝护镰、百宝绵手套、铁指套、弹簧手套。”
“十种工具,破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破冰却已足够。天无绝人之路,走出此地,或者会找到其他的工具。只有走一步是一步,我们,是否可以破冰了?”
五、破冰
当一对情侣被困于既温暖又黑暗而且不必担心饿和渴但又无法走出去的环境中时,他们会做些什么?
许芳芳和杜留也正处于这样的环境里。
感觉中似乎仅仅过了三天,每天都有水融化并滴下。水早已淹没了他们。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可以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的呼吸。露出水面后,他们还能够说话。
但他们却已无话可说,只知道在水里浮上浮下,游来游去,和一条鱼并无什么不同。想喝水的时候则令水进入体内,不想喝水的时候水也无法威胁他们。纵然是不吃东西,也觉得精力旺盛。在水里睡眠在水里清醒在水里游玩在水里什么也不做。既不去思索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去考虑着如何才能出去。甚至,对透明壁外已经浮现出的犹如花朵般的紫光也不在意。
如果一切都是在做梦,梦,也就不必醒了。如果已经死亡,那么,这样的阴间也很不错。
他们容身的透明圆柱体外,是条隐现斑斓色彩的冰冻溪涧。溪涧里,冰封着一个人——手臂,僵直地竖立着。
手臂上有着四只手。
两只黑手。两只白手。黑手连臂。白手断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