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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好办,”左大姐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待会儿你们跟我走就成,我那个冤家跟这里的人很熟,让他带我们走职工通道。”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看你说的,我还没来及得及谢过你们夫妇的大恩大德呢。”
三、四个别着短枪的便衣勾着脖子站在稍高的地方往人群里搜索,似乎在找人。
“那就是来接我们的人。”左大姐看着那几个人对我说道,神色却有些发窘。“我那冤家没来。”
我立即明白她担心我们因她丈夫的身份鄙视她。
唉,只有有良心的人才在乎羞耻二字啊。
但我想尔忠国一定会为那个汉奸队长的缺席而暗喜——风险又降低不少。
很顺利地出了站,左大姐客气地邀请我们去她那里歇歇脚。尔忠国则顺着我刚才的话以家里有急事、不能耽搁为由婉拒了她的一番好意。左大姐没再坚持,但硬要我们收下钱,并将带下车的食品和水果塞了一大半给我们这才同意放我们走。
分手之际,我又嘱咐她近些天给婴儿洗澡时千万注意别让肚脐眼进水,并留下乔泰的药膏给她涂抹下身伤口。
刚走出几米远,左大姐又叫住我们,递上来一个特别通行证,说路上方便。
我感激地看着她,发现她真的很善良。
无法表达,我唯有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她们母子未来的路平平安安,少些坎坷。
尔忠国面色轻松地带我走向一架马车,却并不催促车夫离开,目光看似随意地朝四处扫视。
“是老六他们。”我认出接站的人群里那个瘦小而精壮的人来。
“嗯。不要说话。”他观察了片刻,对车夫说道:“去轮渡口。”
马车载着我们上路,因为有了左大姐提供的特别通行证,我们过关卡时没遇到任何麻烦。
“知道什么叫好心有好报吗?”在轮渡上,我迎着江风对尔忠国说道。
尔忠国又拿他那深邃的眸看我:“因人而异。”
他在说自己吗?替自己叫屈?可他算什么好人?我这个受害者有心递出橄榄枝给他这个加害者,他居然不肯接了去,更别提什么好心了——变态男一个!
夜晚的江风寒意凛然,与中秋夜那晚迥异。不觉间,我们已离开汉口近一个月。如今回返,月依旧,江依旧,却不见了同行的那十一个人。
“冷么?”他问,没等我回答,便将正在裹紧外套的我揽进怀中。
他的胸膛温暖而结实,但我不需要这种人的怀抱。“不冷。”我挣扎着推开他。
“别动,我需要你配合一下。”他用力控制住我的身体,下巴搁在我脑袋上。“江上的夜景很好看。”他冒出这句话来,不伦不类。
“如果你的胡子不挡住我的脸,可能是很好看。”我用力朝他蹭在我脸上的胡须吹气,吹不开,只得拿鼻子撩开。
轮渡上旅客稀少,哪有什么可疑之人需要他拿我当道具配合一下的?
什么意思?趁机吃我的豆腐吗?
“松开我!”我将脚踏在他脚上,用力。但他拿膝盖顶开我的腿。
注意力刚放到脚上,他的唇突然滑下,抵住我的唇,并低声道:“右边那个穿短风衣的矮个子是
日本人,他认识我,不想出事的话,老实点儿。”
不知真假,但我不再挣扎。“非得这样么?”我很想咬他。他的唇很烫,像发高烧的人的唇,烫得我一颤。
“你是我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他用力吻我,舌也伸了进来。
“你在犯规,一次又一次!”我恼火地咬住他的舌,瞪着眼睛看他,若他再敢放肆,我发誓会狠狠地咬,直到咬断为止,管他日本人不日本人的!我怀疑他在骗我。
他看着我,眸深不见底。
他的眼睛……突然间我有些恍惚,他的眼睛好像有某种吸力,将我拖拽进那片深不见底的世界里,仿佛,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探访过,那一片深邃如海的世界,好像很适合航行,但究竟去往哪里无从知晓。
我一阵茫然,惊恐地退出。
他松开我,冷冷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的口水真多,比没长牙的奶娃还多。”
我也冲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那是你的口水!”
97 柳拾叁
进入汉口地界,尔忠国果然没直接去他义父那里,我猜他有双重考虑:一来深更半夜不愿打扰老人家休息,二来担心那里已被日伪暗探监控起来。
他就在辛家附近的一个小客栈投宿,并专门挑了一间可以观察到辛家周围情况的客房。
我脱了外套瘫倒在床上:“谁先到的,这床就归谁。”我对他说,立即拉开被子睡觉,不出几分钟被周公领走。
夜里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但好在没一个噩梦。清晨睡到自然醒后,发现只我一人在房间内,尔忠国不知去了哪里。
我打开房门一直走到客栈门口,发现辛家的老刘蹲在外边抽烟。“大小姐早。”他看见我立即起身问好。
不用说,警报已解除。“尔忠国呢?”我问他。
“大少爷一大清早赶回商行处理急事,”老刘打量了我一眼,“看大小姐这趟生意跑的,黑了,也瘦了。”
跑生意?我摸着自己的脸颊随即明白尔忠国的谎言——他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的底细。他打算隐瞒到何时?哼,反正不关我的事。
但是,老刘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我自己都没认出自己啊。他也太厉害了吧。难道他也是特务?我疑惑地看着老刘,暗自摇头——神经过敏——老刘在辛家的时日比我的年纪都长,不可能。
直至进了辛家门、众人笑脸相迎才发觉不止刘叔一人有火眼金睛,个个了得。
君宝见到我直接扑上来,在我脸上亲来亲去,我这才想起该照照镜子。
脸,虽然很久未敢对着镜子细看,但毫无疑问是我自己的,只是那张丑脸不知何时被尔忠国换了。他行事向来诡异,我无法参透,但一想到他趁我熟睡之际动过我的脸,心里极不舒服。
照镜子时还有新发现:额头上的伤疤只剩下浅浅的粉红色,脖颈里的伤疤也几乎看不见。
尔忠国,这个狡猾的特务,居然偷偷将他作恶的一切罪证都“毁”了——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我受伤后的每个夜晚他都在干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
我还有什么个人隐私可言?还有什么个人主权可言?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你是我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也就是说包括对我身上所有伤疤的处理权。
小眉是第一个注意到我的伤疤神奇消失了的人。她问我是否大少爷借这次外出替我寻访到了神医,否则怎么可能恢复得如此彻底。我嗯嗯呀呀地敷衍过去。
发现不限于此——这个变态男对辛家的好没话可说。就在我呼呼大睡时,他已置备好大大小小礼物若干送上门,说是跑生意捎带给大家的。
辛家上上下下人者有份——我除外。
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贱人,不配享受同等待遇。只是我奇怪他哪来这么多钱买礼物,不是被扒手窃去了么。
午后,尔忠国开着车前来接我回府,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告诉我又换了新住处,离景辉南北贸易商行很近。
何谓狡兔三窟啊,这位变态男即是最狡猾的一只兔子,而且是只流氓兔。
“为什么又换地方?”我没好气地问他,感觉可能与我有关。难道他打听到池春树也回了汉口?
“你以为我喜欢?”他跟我一样的语气,“出门这么久报告也没打,被洋鬼子辞退了。”
“是吗。我还以为那个司密斯跟你私交甚好,而且他怎么舍得辞退你这个百年不遇的奇才?”
他开着车,没在意我话里的嘲讽,解释道:“他的理由很充分,是我的失职造成他个人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而且他怀疑我参与了策划职工罢工的阴谋行动。这个吸血鬼!”
“怎么回事?”我好奇起来。“你不是很会自圆其说吗,方的都能说圆了,这种倒霉事怎么会轮到你头上?”
他猛地刹车,朝我瞪起眼珠子:“有时候事情就是很凑巧,我在的时候司密斯这家伙一根头发都没人敢动,可我一离开汉口就遇上职工罢工事件。司密斯借口业务不佳、无款为由停发邮局职工八、九月份的工资引起不满,住宅被人围住。他找不着我,于是怀疑我在幕后当主使,因为他也扣发了我二个月的薪水。”
“哦,是这样。”我叹道,“是够倒霉的,被人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不冤枉!”他冷冷地回道,“不出十天他就会请我回去,还得看我乐不乐意伺候他。”
“你的身份恐怕容不得你摆谱儿吧。”我挖苦道,“他稍一勾手指,你就会贴上去。这算不算犯那个什么的?”
“辛凤娇!”他怒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一脚踏上油门,我朝后跌去,撞上靠背。
“我就是那个被冤枉得六月飞雪的苦主,但我不叫窦娥,我叫柳——拾——伊!”我冲着他的耳朵叫道。
“好吧,柳拾叁,你给我坐稳了。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斗嘴!”他猛地打方向盘,将车驶向另一条街道。
尔忠国料事如神,回汉口的第四天、司密斯从上海回来的第二天便将他官复原职,还给他加了薪水。那些职工因为讨要回工资便不再闹事,继续忍受洋鬼子的剥削。但是尔忠国没再搬回原来那栋小洋楼。我想是因为池春树又回到了汉口。他故意透露这条消息给我,言下之意我若再与那个相好的“勾搭”就别怪他手辣——他随时能取他的小命。
尔忠国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心胸宽广之人和心胸狭隘之人处事的区别。他时刻提防和万分嫉恨的池春树不会卑鄙地借日本人之手除掉他。
我相信池春树,他从来都是善良的人,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那也是他的承诺——除非他确认我境遇悲惨,不得不逼他动用暴力解决问题。话说回来,尔忠国不断变换住所,他未必找得到我。
如果我的放弃能维持某种意义上的和平,那也算一种伟大的奉献吧。我自我安慰地幻想也许诺贝尔和平奖该考虑我一下。
闲来无事的我很快又犯了老毛病——极想与尔忠国再进行一次“沟通”。
我能感觉到他的改变,虽然还是变态男,但至少不再对我施虐。他对我采取的打至冷宫的处置方式对我来说是好事。我本就不想与他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他所谓的精神折磨如今也打击不到我。我的悟性太好,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我敢担保他很快就不是我的对手。什么时候让我也好好玩弄他一番,让他尝到被人虐的滋味是我孜孜以求的目标。
打败比自己强的对手的最好方式就是向他挑战,在对垒中不断磨练、提升攻击力。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获得了跟他谈话的机会。之前我也提过这个要求,但他根本不愿见我,更多的时候我只能拿蚂蚁和小鸟当练兵对象。
谈话的开头便令人郁闷,因为他还在忙着写东西,对我的话时常没反应。我费力争取来的这次谈话机会对他而言只是附带的、可有可无的小事。
不出十句,谈话陷入僵局。
“柳拾叁,如果我跟你计较,未免显得太不男人,可是跟你这样有病的人我实在没法认真谈下去。你说一百遍、一万遍你不是辛凤娇也没用。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会带你看大夫,把那根错乱的神经拨弄正。等你作为辛凤娇坦诚地跟我谈话时,我会改变一下态度。”他说罢,站起身,找信封。
“我以性命向你担保我从来没做过你说的那些恶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