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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唯一被邀请上门的人。
毫无意外的,在书房门口见到了拉长脖子跟我打招呼的仁丹胡子后,
稍感意外的,又见到了彩蝶般亮丽斑斓的百合子以及被她纠缠住不放的玉树临风却沉默寡言的池春树。
十分意外的,更见到了已经被我放出话来再也不想见到的龙须川进。
百合子仿佛没看到我的来访,依旧叽叽喳喳、不停地用日语对池春树说话。池春树童鞋则像个木雕文静地跪在榻榻米上,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在毫无暖意的问候之后,我掏出本打算避过龙须川进、交给仁丹胡子的东西——绢丝手帕——递到龙须川进面前。
“谢了,已经洗过。”我漠然地将恢复了洁白的丝帕还给他。
龙须川进迟疑了一下,接过丝帕。
“我没用它,上面没沾过我的鼻涕。”我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欸。”他的发音接近“嗳”,但是有点转弯,因此显得奇怪,却也让他看上去更像个日本人。
他今天没穿军装来,而是跟他舅舅一样穿着家居和服,显得比较平易近人——大大降低了我的惊悚感。
收下丝帕,他立即走开。池春树也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尾随他而去。
很自觉的一个男人,看着那个穿着和服的背影,我暗自评价道。很重视友谊的池春树童鞋,我暗自叹道。
仁丹胡子在屋里转了一圈走近我,舒展着胳膊说道:“没想到有一棵樱花树已经提早开放了,柳小姐没见过樱花吧,可以去观赏一下,像你一样美丽芬芳啊。”
“我呢?我像不像樱花一样美丽芬芳?”百合子跳起来抱住她伯父的脖子撒娇,眼睛却瞥向我,目光傲慢而无礼。
“你比樱花还——”仁丹胡子蹙起眉看了看百合子,似乎在想恰当的修饰词,“拥挤!”他刮了一下侄女的鼻子。
“哦机丧!“百合子不满意伯父的回答,摇晃着仁丹胡子的脖子,更加撒娇。
仁丹胡子脸一沉,百合子立即乖乖地松开手,撅着嘴离开屋,一副气恼的模样。
“柳小姐的手好像好了许多,春暖花开了,肌肤也会快速生长。”他看向我的手指。
我想起这双手快速恢复健康的原因:自从池春树和邹淼玲发现我虐待自己的手之后,便替我接管了这双手,严加防范,重点保护。每天我都得像幼儿园的孩子伸出手接受接受邹淼玲阿姨的卫生检查,谨防我再对它们做不卫生的事情。
乔泰的药膏拿来后,邹淼玲顺带将药膏抹在我的手上,想不好都困难。
于是,我又想起乔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怎么就是不死呢。那些锄奸队的特工们真是草包,换作尔忠国,一个手指头就能将那个人渣碾死了吧。
哦,我的尔大哥!
世态炎凉!黑白颠倒!绝望透顶!
“如果方便,柳小姐可否弹奏一曲,我可是等待了很久啊。”仁丹胡子露出瘾君子的神情来。
“还是再等一等吧,还没到真正的春暖花开呢。那株樱花选择现在开放简直是找死!”我淡漠地说道。
仁丹胡子笑了起来。“我尊重柳小姐的选择,相信很快就能听到柳小姐悠扬的琴声。”
我哼了一声。
“川进这次回来时间会比较长,他们军官宿舍条件差,我安排他搬过来住。你们既然已经见过好几次面,算是熟人了,我想你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我又哼哼了两声,成为朋友?连门缝儿都没有!
“最近,我打算把客厅的格局重新布置一下,变成大小两间会客室,柳小姐请随我来,提一点宝贵意见吧。”
“我对装潢没有任何见解,您还是请内行人看吧。”
“来吧,不要太谦虚。”仁丹胡子坚持道,并攥住我的胳膊。
这是强硬的邀请态势。
看就看呗,我跟随他前往客厅。
仁丹胡子的客厅非常宽敞,敞开式的,完全符合日本民居的风格,锃亮的地板一尘不染,人影
可鉴。
“我不久前拜访了当地一个名流,他的客厅让我赞叹不已,充满儒家典雅的文化气息,我很受
熏陶,也想把我的客厅设计成同一种风格,柳小姐觉得如何?”
“您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吧,这是您的地盘,怎么做都行。我是外行人,不能说外行话。”
仁丹胡子笑了笑:“你不认为目前的客厅很不实用吗,汉口的冬天太冷,我的客厅一点不保暖,会让来访的客人冻坏的。”
“那要看您接待客人的目的是什么了?对于很想拒之门外的客人不如保持现有格局,那些客人不必等您上茶,自然会在寒颤中提早告辞。不想拒之门外的客人呢就请进放置着炭火盆的书房内,温暖如春,畅谈到多久都不会觉得难耐。”
“柳小姐的确眼光独到。”仁丹胡子呵呵笑起来。“可我为什么感觉柳小姐有满肚子的怨气呢。”
“您多虑了,我天生就这样。”
仁丹胡子走到客厅的一角,那里放置着一张大半个人高的长条案几,上面架着一把横卧的军刀,闪着冷硕的白光。
“我对儒家文化颇感兴趣,平时也有诸多研究。作为一个虔诚的儒家弟子,能把客厅布局得充满儒家风范是我的一大心愿啊。”
我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文化侵略者还好意思谈什么儒家风范?
“那您干脆去孔庙一趟,把孔子塑像,黛瓦砂墙一并移来客厅算了,如此分外肃穆凝重,分外儒家风范。”我讥讽道。
“柳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仁丹胡子发出揶揄的声音,并扫了我腹部一眼。
靠!老流氓!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语。
“有牢骚话尽管发出来吧,闷在肚子里不好。”仁丹胡子露出同情的神色,并宽宏地笑着。“我们大和民族一向有容纳百川的气度。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典型的居高临下者的傲慢姿态!就你那高度,就你那身材,也配在我面前显摆一副优等民族的优越姿态?
我的目光宣泄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支那女人的可怕目光。”仁丹胡子优雅地看着我说道。“儒家弟子的儒雅风范荡然无存啊。”
“呸!”我的怒火腾地点燃,“你自以为受到了儒家文化的熏陶就算儒家弟子了?但是儒家最珍视的礼仪廉耻、忠孝节义,能在你们这个民族身上看到一丝踪迹吗?还号称什么礼仪之邦,自诩什么遵守佛教道义,做出来的事情令人发指!你们这样的民族知道什么是廉耻、什么是……”
“柳小姐,”仁丹胡子不慌不忙地打断我的话,他的左手同时抓住我的右肩。
我一震,以为他要暴揍我一顿。但他并未使劲,只是轻轻地抓着,接着蹙着眉,眯起小眼睛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我怔住。他怎么不恼火?若非涵养好到极点,就是太狡猾了——都这样了还是没能激怒他?
我扬眉轻笑:“您想起谁了?”视线不得不下拉——这男人个子真矮。以他这样的身份不能居高临下俯视一个支那女人不能不说是件憾事。
“项羽,楚霸王项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拿开手,背到身后,一步两晃地在我面前走起来。
项羽?我一头雾水,我哪里像项羽?五大三粗、力大无穷的项羽怎会跟我扯在一起?
“知道项羽是怎么死的吧。”小老头伸长了脖颈,努力让后背挺拔到极限位置。
“地球人都知道。”我冷着脸随口说道。
他悠然一乐,倏地站住,看着我露出神秘的表情。“其实世人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是吗?难道您亲历过现场?”我讥讽道。别想在我面前故弄玄虚,稍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那个大英雄被刘邦逼到乌江边,再无退路,自刎而死。
仁丹胡子的小眼睛骤然放光,板着脸摇头说道:“想不到你这么顽皮。”说罢径直走到摆放军刀的案几前,一把抓住刀把儿,拔出鞘竖在面前。他嘴角下拉着端详这把月牙形的军刀。刀刃的锋口寒光闪闪,血腥气味隐隐溢出来。
我颤栗了一下。何曾相似的感觉啊,龙须川步握着类似的战刀对我逼供的场景浮现眼前。难道是同一把刀?
长约90公分的军刀被仁丹胡子握在手里。他似乎有点爱不释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陡然露出一股凶悍之气。侵略者的面貌是如此清晰。
“柳小姐,项羽本来完全有机会杀死刘邦,雄踞天下,但他反而死在刘邦手里。他为什么会死,你没有深想过吧?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他又眯起眼睛,瞳仁缩小的一霎那眸中闪过两点晶亮的寒光,唇边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我感到一阵寒意顺背脊而上。
“谁都杀不了他,只有他自己!”仁丹胡子断然说道,“柳小姐,他最终是死在自己的英雄气概下!”
一瞬间,我明白了仁丹胡子的意思。他暗指我也有类似于项羽的英雄气概,也会杀死自己——以自杀的方式表现了英雄气概,却也因英雄气概而亡。
“不敢当,我一个女人家不配跟‘英雄’二字沾边。”我淡然说道,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屠刀。
仁丹胡子微微摇头。“你代表了一部分中国人的思想。自以为靠英雄气概就能打败大日本帝国,但抗到最后,除了更快灭亡自己,别无出路。我起初极不崇尚武力,但面对誓死抵抗的国家和民族,为避免扩大彼此伤亡,我越来越倾向于速战速决。强大的武力征服不可避免!中国从古至今哪一朝哪一代不是以武力征服开始的?一旦征服结束便是繁荣昌盛的大时代到了。目前的中国面临同样的局面。既然和平解决不奏效,只能诉诸武力。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器精良,军士骁勇善战。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下来证明支那军队于我方实力悬殊,根本不是对手。天皇陛下也曾宅心仁厚,忧心忡忡地以‘四海之内皆兄弟’指导天皇军队不可滥杀。但这几年的事实说明仁义安抚不了顽固不化的支那人。为了挽救中国跃出蛮夷无知的泥潭,必须尽快消灭你们这些无用的英雄气概,得以尽快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美好愿望。这是天皇神圣的旨意,也是你们支那良民的福气啊!”
仁丹胡子一番强词夺理的慷慨陈词听得我忍无可忍。
“无耻之谈!”我用四个字简短地总结他的强盗理论。
对一个主权国家的野蛮侵略他竟冠之以“兄弟之争”,硬套上解决“份内事”的美丽光环。我差点被他流利的中国话,渊博的学识以及儒雅的风度蒙蔽了。屁!虚伪的文学专家,狡猾的侵略者!
“大日本帝国的太阳将照亮中国版图的每一寸土地!”仁丹胡子严肃地看着我,握紧了手中的军刀。
我喷火的双目和紧攥的拳头代表了我的立场。“放屁!”我盯住他的双目怒道。那两道森寒的目光带着征服者的傲慢和蛮横——丑陋的嘴脸暴露无疑。
他正向我举起军刀!
我昂起头,来吧,痛快点,砍下我的头颅。别拖泥带水!
军刀高高地举起!
刀刃上一道长长的血槽隐隐泛着红光,那是我们中国人的血。
我闭上眼,感觉眼前一片血红。
尔大哥,等等我,再等一等好不好?我来找你了,你不再会拒绝我。你爱我,对不对?
我等着那一刀,期盼着,期盼着……
139
139、老狐狸的赌约 。。。
“哦机丧——”一声大吼打断我的期盼。我睁开眼睛,正对仁丹胡子的眸,他带着和善的笑容看向我身后,刀尖往下垂在地上。
一阵风刮到我面前。
龙须川进拦在我和井上泓一之间,挡